一月下旬，马上就是期末考，班里没一点紧张的氛围，纷纷都在议论寒假的行程，几乎年年这样，寒假跑去别的地方玩是他们除了游戏最能吹嘘的资本，不过除了崔玉成。
崔玉成家里上了高中就管的挺严的，明明也知道崔玉成到底是什么水平，但还是锲而不舍的要他好好学习，他为了回家能有好日子过，只能在最后关头临时抱佛脚，也得亏他认识梁嘉河这么个人，不然他天天抱着一本书啃，估计到考试结束还没啃完。
崔玉成每天拿一大堆书来找梁嘉河，这里问一句，那里问一句，他挤在中间，导致闻凛只能被迫往外坐。
他不情愿也没办法，看梁嘉河的样子估计是早就跟崔玉成答应好了要帮忙复习。
“还有哪儿没懂？”梁嘉河问。
“这儿。”
“这儿！”
“还有这儿。”
闻凛成功的看见梁嘉河拿着笔的手捏紧了，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闻凛总觉得他骂得挺脏。
“你干脆说你全不懂不就得了。”闻凛替梁嘉河说出了这句话。
崔玉成现在对闻凛早已不像初中那般忌惮，毕竟相比初中看谁都不顺眼也不肯给别人好脸色的闻凛，他现在改观已经挺大了。
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梁嘉河，因为崔玉成和梁嘉河的关系，闻凛自然也待见他。
“梁嘉河，他又这么说我！”崔玉成气愤道。
“不用管，他闲的没事干。”梁嘉河看了闻凛一眼。
闻凛一听这话，只好闭上了嘴，默默地趴在一边睡觉了。
崔玉成问了好一会儿，终于抱着一大堆书走了，他离开座位，说道：“谢了哥！我大悟特悟！”
梁嘉河嘴角微扬，他见闻凛在睡觉，声音放轻道：“你还挺牛逼的，三天学完145天的课程，厉害啊。”
“你以为我想的吗？那是因为我他妈只有三天！”
崔玉成走以后，梁嘉河看了看闻凛的后脑勺，本想伸手拍一拍他，但是心想那人也睡着了，就又收回手了。
梁嘉河停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拍了拍他，但是闻凛并没有反应。
“睡觉呢。”闻凛道。
梁嘉河一愣，他收回手，也没有再理闻凛。
倒是闻凛先坐不住了，最后主动扭过来，看着梁嘉河也不说话。
“不是睡觉吗？”梁嘉河道。
“操，”闻凛轻声嘀咕着：“我说睡你就真的不理我？”
“我怕打扰你。”梁嘉河说。
“刚才崔玉成来，他都快把我挤出桌子了，你还替他说话。”
合着是在计较这个。
梁嘉河觉得这人幼稚，笑道：“你有病吧，我怼崔玉成的话一句没听见，说你一句记了这么长时间啊？”
“我不管。”闻凛说。
梁嘉河起身拿着一堆卷子，他揉了揉闻凛的头，着实有种哄人的意味。
“行，下次不让崔玉成来了。”梁嘉河道。
崔玉成：？？？
“那我还闲的没事干吗？”闻凛继续问。
“没。”梁嘉河道：“我去找老徐了。”
“行，好好学习啊好学生。”闻凛摆摆手。
梁嘉河勾了勾嘴角，他出了门，这一堆卷子都是老徐让他写的，说是给他的惩罚，因为之前打架的事儿，没让他写检讨，梁嘉河还觉得这还挺有人性的，他情愿写卷子，也不愿意去花时间写检讨。
不过，检讨……
他的确是写了。
替闻凛写的。
闻凛翘课这事儿老徐也生气，但是拿闻凛没办法，闻凛就这性格，自然不会花时间写检讨，他甚至不一定听老徐的话。
梁嘉河推开办公室的门，先交了卷子给老徐检查，然后从卷子下面拿出一沓检讨，整整三千字。
“徐老师，这是闻凛的检讨，我顺便带过来了，他说他知道错了，以后也不会再翘课。”
老徐的注意力瞬间从卷子上转移到了检讨上，梁嘉河是刻意观察过闻凛的字迹的，所以稍微一模仿，就比较像了。
更何况，老徐也没怎么见过闻凛写的字。
“嘿，那小子。”老徐看着这些纸，还有这些还算清晰的字迹，多少有些气缓了，他拿闻凛没办法，多半还是觉得这人估计也跟这里的学生差不多，不把老师放在眼里。
看着这些真情实感的检讨，老徐眉开眼笑。
梁嘉河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其实闻凛他知道错，他只是觉得没必要。
梁嘉河能替他做的这些，可能在闻凛眼里也是没必要的。
他想到这儿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徐老师，卷子都在这儿了，我先回去了。”
“好好，回头我喊你过来，给你讲讲错的。”老徐翻了翻卷子：“不过也可能没错的哈哈。”
梁嘉河点点头道：“辛苦老师了。”
“期末好好复习啊，全市排名还是很有意义的，注意休息，不要总熬夜。”老徐喝了口茶。
梁嘉河嗯了一声，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老徐说这话是有来头的，梁嘉河之前还总去打工的时候，碰上期末就更忙了，复习到深更半夜，幸亏老徐及时注意到他的身体状态，特地免了他的早自习让他好好休息，不然撑不撑的到期末还是一回事。
老徐看着梁嘉河离开，即使是在冬天，梁嘉河的背影还是显得有些单薄，可能是因为他个子高又瘦的原因，他教学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有天赋的学生。
理科类的题目一点就透，会举一反三，会认真思考，学习态度也端正。
老徐在这里教学二十多年，眼见着这个学校从职高变成普通高中，但是生源还是不太好，他从来不觉得要按成绩去轮一个学生的好坏，但是在这里，他也没有见过会努力学习想要考出这座城市的学生。
从各种方面来看，梁嘉河是头一个。
二十多年里的头一个。
他甚至有些庆幸自己还没有退休，学术水平尚且还足矣教导梁嘉河。
他能够帮助梁嘉河走的远一点。
想到这儿，老徐翻开卷子，拿起桌上的眼镜，开始仔细批阅起来。
十三中这个学校分不分考场是没什么大用处的，除了梁嘉河，别的人再怎么抄也抄不到五百分，自然没什么好按顺序分的，也就随便打乱了顺序排位。
梁嘉河坐在18考场的15号位，正好跟闻凛一个考场，闻凛在他的左后方。
崔玉成没跟梁嘉河一个考场，难过了好一阵子，看着分考场的名字，只得欲哭无泪的抱着一堆书，带着不舍的离开梁嘉河。
梁嘉河扭头看了一眼闻凛，闻凛站在他身后笑道：“还挺巧。”
“嗯。”梁嘉河点点头道：“要搬书，我替你搬？”
“啊？”闻凛受宠若惊。
他自己也能搬，不知道为什么梁嘉河突然说出这话。
“没事儿，我给你搬吧，我也闲的没事干。”闻凛忙道。
“刚才不还不让说你闲的没事干吗？”梁嘉河从人群中出来，调侃道。
闻凛没再反驳，他也没什么书，梁嘉河也没什么，比他多的都是练习册还有试卷。
他把书搬在外面道：“不用搬回来了，我回头找人搬。”
“王冲啊？”梁嘉河靠在门口看闻凛把书挨着墙放。
“啊，”闻凛点点头：“不想让他碰你的书啊？”
梁嘉河哈哈一笑：“你有病吧？我的书还金贵起来了。”
“王冲听了这话又要堵我了。”梁嘉河开玩笑。
“他不会再堵你，”闻凛低着头给梁嘉河整理书：“也不敢再堵你了。”
梁嘉河微愣道：“谢了闻凛。”
“谢什么，”闻凛抬头看他：“我们什么关系，还用谢？”
梁嘉河被这句话点醒，恍惚间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跟闻凛在谈恋爱。
啊。
闻凛盯着梁嘉河的后脑勺发呆，这时候第一场考语文，他闲的没事干草草的写完选择题看梁嘉河的背影，看他的手。
梁嘉河坐的直，旁边那小子一直在瞄梁嘉河的答案，闻凛瞥了他一眼，有些不爽。
下了考场，几个男生围着栏杆议论道：“哎，我旁边坐着的好像是个大学霸。”
“你不认识他啊？梁嘉河啊？六百多分那个。”旁边的好友一脸嫌弃：“你小子怪幸运的，梁嘉河不遮，也不管你抄不抄，上次赵立跟他坐一起，英语抄到102。”
“我操，这么牛逼。他平时英语才三十多啊，也不改两道。”
“谁知道那小子的就是标准答案呀？”
“下午的数学靠你了，你多抄几道，咱及格分不就有了。”男生嬉笑道。
“成。”
果不其然，下午那场数学，梁嘉河写了半截听见旁边人轻声道：“哥们儿！哎哥们儿，给我抄抄呗。”
梁嘉河笔尖停留了一下，他看了眼旁边的男生，皱了下眉，秉持着息事宁人的态度，梁嘉河把卷子稍微往外放了放。
男生努力地往前凑了凑，但是选择题是在最左边，多少还是有些不清楚。
“哥们儿，看不见呀！你再往外放放！”男生低声催促着。
闻凛早被这个动静吵的不行，他记得考完语文下了考场警告过他。
“你抄可以，别影响梁嘉河。”
谁知道这小子压根儿不放在心上。
闻凛一个纸团扔过去，砸到男生的后颈，再落到地上。
“答案。”闻凛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