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凛愣在了原地,他握着手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崔玉成见了这一幕也愣住了,他夺多闻凛的手机,瞬间变得更慌张了。
“梁嘉河!梁嘉河你听我说!”崔玉成忙道。
但是还没等崔玉成开口,梁嘉河就挂断了电话,崔玉成沉默了一会儿即使现在真的让他开口说些什么他大概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梁嘉河全都听见了,全部都听见了。
他还是毁了梁嘉河的生日,毁了梁嘉河重要的日子。
闻凛顾不上沉默在原地的崔玉成,他扔下吉他就往家的方向跑,此刻也不再惦记着远处的林天。
再次给梁嘉河拨电话的时候,对面已经响起了忙音,闻凛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往家赶去。
不行,绝对不行。
这跟他预料的不一样,他还没给梁嘉河过生日。
他听到了多少?
全部都听到了吗?
他迟早都是要告诉梁嘉河的,梁嘉河迟早都会经历这些事情,他明明知道会这样,为什么在这件事情来临的时候还是觉得慌张无措呢?
这不应该是他想要的吗?
闻凛没功夫解决自己心里的疑问了,他只怕自己再慢一些就不知道去哪里找梁嘉河了。
梁嘉河沉默着,他看了眼窗外,脑子里萦绕的还是闻凛那句话。
如果不是因为那张脸,我只会恨他,根本不会爱他!
梁嘉河总觉得心里少些什么,一种奇怪的说不上来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想自己该收拾收拾东西离开了。
他其实早就该发觉,闻凛对他莫名其妙的爱意,从来不是因为梁嘉河,最多是因为这张酷似林天的脸。
他为什么没有在见林天的第一面就发觉呢,明明也碰见过闻凛跟林天在一起,明明也隐隐知道闻凛对林天的感情不太一样。
为什么就是没发觉呢?
梁嘉河心里一阵揪着的疼,他眨了眨眼睛,钻心般的疼痛压的他要喘不过来气,闻凛的一番话像印在他脑子里的一般,让他觉得茫然还有害怕,十几年来一直都保持着的理智在这一瞬间崩塌了一样,梁嘉河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得先离开这个地方,离开闻凛的家。
想来刚才自己还待在这里,等着闻凛什么时候回来。
梁嘉河等累了,也等怕了,等来的是闻凛跟崔玉成坦白的一番话,而梁嘉河,他永远也不想再等了。
他茫然的看了眼这个跟闻凛一起待过的地方,他没想过这个地方永远为他敞开,却也没想过自己这么快就会走。
他甚至觉得自己有些贱,现在居然还有功夫思索,闻凛到底是去找林天还是回来找自己。
果然还是不过生日的好,梁嘉河心想,他到底乞求什么呢?他这种人也值得过生日吗?
果然还是不过生日的好,因为他不值得,所以就连闻凛也要从他身边离去了吗?
梁嘉河推开门,听见闻忆在后面说道:“嘉河哥,你不等我哥回来呀?”
闻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看着梁嘉河的背影,不知怎么有一种孩子特有的感觉,她隐约觉得是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她不知道说什么才能挽留梁嘉河。
“有事出去一趟,你在家乖乖待着,别乱跑。”梁嘉河道。
“放心吧哥,我一定不乱跑。”就连闻忆脸上也带了点担忧,她皱了皱眉头,轻声道:“嘉河哥,你还会回来吗?”
梁嘉河没说话,就这么轻轻地关上了门,没有留恋的,怎么来,就怎么走了。
好长的路啊,梁嘉河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已经不觉得梁震那个地方叫家了,但是他又除了那个地方没地方去。
隐约听见街角传来几声喧闹声,女人怒吼着自己的丈夫为什么十一点半了还不回家,梁嘉河这才发觉,再有半小时,他的生日就过去了。
早知道不过了。
梁嘉河心想,他还期待着什么,人是不能有期待的,否则就会像现在这样。
崔玉成打了好几通电话,这里面混杂的还有闻凛的,但梁嘉河一个都没接,他不想听什么了,他该听的不该听的早就听过了。
梁嘉河没回家,他没带钥匙,连家门都进不去,周围只有点路灯的光,不知为何,梁嘉河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但是又好久没见过。
梁嘉河是突然碰上闻凛的,闻凛绝对是跑着来的,额头、刘海处全部都是汗水,滴落在脸上,让梁嘉河有些恍惚。
你也会哭吗?
梁嘉河心想。
两人相视无言,就像十年没见面的同学一时找不到话题般的,互相看着对方,却说不出来一句话。
“你来了?”梁嘉河终于开口了。
闻凛还是沉默着,他站在原地,果然不知道说些什么,但是他既然明知道什么都说不出来,为什么还要追来呢?
“闻凛……”梁嘉河道:“你能不能说句话呢?”
他近乎乞求般的希望闻凛说点什么,如果闻凛此刻告诉他刚才跟崔玉成说的话都不是他的本意,如果闻凛告诉他,他是曾经喜欢过林天,也因为这张脸接近梁嘉河,但是在跟自己的相处过程中,他喜欢的不再只有梁嘉河的脸。
如果闻凛告诉他……
“你说句话啊?”梁嘉河也沉默了下来,他抬眼看了眼闻凛,果不其然,闻凛的眼神也没有往这边看,他只是低着头,手紧紧地攥着,也不看他。
这是闻凛早已料想到的结局,他早就该这么做,本来就该这么做,既然拖到梁嘉河生日这一天大概也是命运的安排。
“所以,其实你一直都在骗我,你也不爱我,只是……”
梁嘉河说到这儿已经感觉有些什么压着自己没法再说出下一句话,他感觉到眼眶里有泪水流了出来,但是他忍不住,控制不住。
“那为什么是我呢?如果当初不喜欢的话,为什么不离我远一点呢?”
“你不是都听到了吗?”闻凛道,他终于等来了这一幕,梁嘉河爱他,如果不是因为爱,那这些话未免也太难说出口了。
他无法相信,这样一个孤傲冷漠的人,此刻会为了他的一句话如此的卑躬屈膝如此的小心翼翼。
闻凛承认自己赢了,在这场计划里,他赢得盆满钵满。
“梁嘉河,”闻凛道:“我其实,挺想陪你过完这个生日的。”
……
“你现在高兴了吗?”梁嘉河问。
闻凛嘴角微微上扬,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也有那么一丝的疼痛,也许是看见这一幕让他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不怪梁嘉河入戏太深,因为他也是尽全力演的这出戏,常常,闻凛也常常觉得自己是否是真的付出了真心。
“高兴啊。”闻凛道。
“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闻凛道,即使心里有一个声音喊着他让他不要再说出下一句话,即使闻凛心里闪过一个就此为止的念头,但他还是说道:“你知道我多么想看见这一幕吗?”
“为了这一天,我甚至要跟害死我妈的女人的儿子在一起这么久,你知道我有多对不起她吗?”闻凛道。
“那你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折磨我,还要装□□我呢?”
“因为那有些太便宜你了。”闻凛良久道。
“哦……”梁嘉河不再说话,他这一瞬间也明白了,明白闻凛说的那一番话是什么意思,闻凛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跟他真心换真心,他本来也是想折磨梁嘉河,他有那么多手段,但偏偏因为自己这张脸,让闻凛萌生出了一种别的想法。
所以,他带着目的接近梁嘉河,照顾他,关心他,就为了今天的这一切。
这场计划实在是太大太大,以至于,梁嘉河完完全全都没有发觉。
因为没有体验过爱,他就这么直接的相信闻凛是爱他的。
“我以为,终于也有人给我一点爱了。”
无论是许清妍,还是梁震,回想这略带痛苦的十八年,梁嘉河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这段经历,因为他觉得没什么好说的,说出来大概也等不到什么,可能能得到一点听者的怜悯,但这份怜悯于梁嘉河而言又无足轻重,所以他始终没说,任何人也未曾告诉过。
许清妍从生下他起便没有怎么管他,她是十八岁便生下梁嘉河的,因为平时饮食也不怎么好,也受了很多苦,生他的时候特别的艰难,但梁嘉河始终不解,既然受了那么多苦,为什么又要把他生下来呢?他喊许清妍一声妈,可许清妍从未给他过哪怕一点母爱。
偶尔她会看他一眼,也会在梁嘉河取得好名次的时候笑一下,但是始终没有为梁嘉河做些什么,而这一行径一直持续十八年。
梁震更不必说,一个酗酒又家暴的人,梁嘉河从哪里指望他能给一点爱呢。
他没有体会过纯粹的爱,所以他以为闻凛给他的这个就是,但他却不知道,这份爱,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他也曾以为,终于也有人给他一点爱了。
闻凛抬脚离开,听了这句话也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下,但是却始终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