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寄南飞快地打开社交软件，发现没有李曼丽这号人，各种本应该有她的群聊也没有。
她怔愣地看着软件界面：“这不可能，我没删过她！”
她打开宿舍群，正打算问问舍友，结果里面99+的消息，全是讨论辅导员是不是得了癔症？
舍友们被辅导员吓得不轻，认为辅导员幻想出了一个不存在的学生，而且还是她们寝室的。
姜寄南神情恹恹的，她知道自己可能猜到了真相，但她仍不死心地编辑信息，想要打听李曼丽的蛛丝马迹。
［你们真的不记得李曼丽了吗？］
消息发出后，很快得到回应。
南楠：［姜姜，你总于冒泡了！］
吴丽雅：［姜你也疯了？咱们寝哪有这号人？你可别吓我……］
孟莉莉：［你知道的，我最怕鬼了，你和辅导员这样子，我都不敢回学校领毕业证了。］
南楠：［你个死鬼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吴俊琳：［惊！表吓姐……］
吴俊琳：［你们这样，我今晚又不敢睡了，总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
看着界面不断弹出的对话，巨大的恐慌如潮水般淹没姜寄南，她不知道要怎么跟舍友们解释——
——这个她们认为不存在的人，其实是与她们朝夕相处的舍友、朋友、同学……
最终，她草草编了个借口，眼神空洞地关掉了页面。
接着她打开班群，迅速查看里面的信息，往上翻了良久，看到了王雅娅辅导员发的那条信息，接着查看回复，无一例外都是说班里没这号人的。
这可是活生生的人！
就这么无声无息消失了。
和李曼丽同班同寝了四年的记忆，噼里啪啦涌上心头。
鬼迷日眼的早八……
六个人轮流占座……
掩护答到……
校园每个角落都有她的痕迹。
第一次直观地面对系统的残忍，姜寄南感觉自己仿佛被无形的茧束住，勒得呼吸困难。
饭厅。
卖相极佳的饭菜早已没了热气，李秀美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叹气。
随即她轻踢一下姜佳伟，蹙眉说道：“你去看看姜姜。”
姜佳伟也叹气，嗯了一声。
随后他欲言又止：“就咱们这点本事，出手也挽救不了什么，这世界注定……”
李秀美淡然道：“那又如何……”
姜佳伟的目光，突然锐利起来：“豁出我这条老命，也得保护好你们娘俩！”
李秀美看着丈夫忽然伟岸的身影，露出赞赏的笑容。
*
叩叩叩～
敲门声轻轻响起。
姜寄南略微回过神来。
“姜姜，你打完电话没有？”姜佳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快出来吃饭了。”
“来了……”姜寄南恹恹地应声，抹干眼角的泪水出去吃饭。
饭桌上，姜寄南埋头吃饭味如嚼蜡，夫妻俩担忧地问了几次，她才愿意托盘开口。
饭毕，姜寄南拜托姜佳伟送她去学校，十来分钟后，她出现在办公楼停车场。
姜佳伟放下车锁，叮嘱道：“我在车里等你，有事打电话叫我。”
姜寄南应了声好，快速走到辅导办公室，只见年轻的女孩不复电话里的活力，姜寄南敲了门得到回应缓缓走进去。
姜寄南对着年轻女孩说：“王老师好。”
“不用太拘谨，坐吧。”拍拍身旁早已备好的椅子，王雅娅无力笑笑。
姜寄南暗暗猜测，辅导员这副模样，很可能跟李曼丽有关。
她甩掉多余的想法，干脆直奔主题：“王老师，是关于李曼丽吗？”
王雅娅一脸复杂地说：“这件事超出我的理解了，我一下午都在探究这件事，但是校方说没这个人，我甚至拜托家里的关系查了，也没有查到线索。”
“他们说，李曼丽不存在。”
听到这番话，姜寄南眼眶又红了，刚要开口被王雅娅握住手打断：“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先别说，听我说完。”
王雅娅：“我已经跟学校请辞了，家里人待会就会来接我，我可能要休息一段时间，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吧。”
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不给姜寄南任何开口的机会，看了眼电脑时间：“现在，你要做的事，是好好休息。”
姜寄南听得云里雾里的，手被紧紧握住，她总觉得辅导员话里有话。
接着，王雅娅松开姜寄南的双手，做了个无声的口型——
——快跑！
一霎那，心脏剧烈跳动，鼓膜里只听得到心脏跳动声，姜寄南感觉巨大的阴影蒙了上来。
她拔腿跑出办公室快速下楼梯，与飞快窜出的黑影，撞了个满怀。
“跟我来！”黑影扶起姜寄南，顶着走廊飘进来的冰雨，往一旁掠去。
*
两分钟后。
三辆商务车接连停在办公楼下，泊好车后几人步履匆匆上楼。
Z大英语系，辅导员办公室。
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踏进门口，他身后跟着六个同样西装革履的保镖。
中年男人居高临下，周身冰冷雨雾蔓延开来，他面无表情地看向王雅娅：“人呢？”
“我放了。”王雅娅扭动滑椅，对着他嗤笑。
“两天内要是没把人找回来……”
“小雅……你顶替上。”中年男人略微倾身向前，温和地说：“你真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吗？”
“啧……”
“刘叔，哦不刘岐壬，我爸要是还在……”
“你怕是……尾巴都得摇断。”王雅娅把玩着发尾，漫不经心抬眸。
闻言，中年男人脸色变了又变，最终意味深长看了眼王雅娅：“留你再嚣张两天。”转头穿过保镖，踏出大门：“我们走！”
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逼仄的空间瞬间卸压。
这时，最角落的办公桌发出一声细微的响动，王雅娅循声望去——
——原来是今天新来的实习辅导员江渔。
真是的，居然漏了一个。
“你听多久了？”王雅娅扶额苦笑。
“从那群人闹哄哄地来开始，我就被吵醒了。”江渔如实回答，这帮人看起来不好惹，自己还是老实点吧：“原来天黑了呀！”
王雅娅：“……”
那你可真能睡。
王雅娅不再搭理江渔，专心地整理离职交接资料，打印签字备份，免得后续有纠纷。
哔——
办公室唯一的打印机忙碌出纸，半道卡壳发出刺耳警报，直到自动停止。
*
办公楼。
二楼楼梯旁，狭窄的杂物间里。
空气中弥漫着经年不散的霉味，耳边只有轻轻的呼吸声，姜寄南正要伸手开门。
踏踏踏！
有序的脚步声，从顶楼快速下来。
姜寄南正准备开门的动作僵在原地，回头对严奚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严奚点点头，回了个OK的手势。
电话铃声响起。
脚步蓦然停在二楼。
楼梯间传来刘岐壬公事公办的声音：“喂，老板。人跑了。”
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姜寄南听得不真切，刘岐壬赎罪般接着说：“放心吧老板，另一边我也派人去了，我儿子亲自带队，您放心。”
嘟嘟嘟通话被挂断，刘岐壬骂了声脏话，紧接着接听了另一则通话。
刘岐壬突然暴怒：“什么！也跑了！养你干什么吃的？”
“真他娘的晦气！”
“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事儿办的？”
“……”
突然唰一声响，杂物间重物掉落的声音传出，刘岐壬瞥了一眼，接着挂断通话，西装革履的几人匆匆下楼。
没一会儿，三辆车齐齐启动，排成一排沿着校道开去。
姜寄南听到车子离开的声音，揪起的心顿时放下，转头便看向罪魁祸首——
——年代久远且挂了两个拖把的钩子。
严奚深呼吸，微微平复慌乱的心跳：“他们走了。”
他伸手轻拍一下姜寄南的肩膀：“我们也赶紧走吧，学姐。”
姜寄南摇头，她怕那帮人听到动静会起疑心，担心他们苟起来做老六。
姜寄南沉默几秒，解释道：“再待一会儿吧，我怕他们还没走远，我发个信息给我爸，让他把车开过来。”
她又问：“对了，你是回宿舍还是？”
严奚刚勾起的笑容怔住了：“我刚就是从宿舍跑出来的……”
“？”
脑海里联系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姜寄南瞬间就明白了，她苦笑道：“咱们何德何能？”
严奚无辜摊手：“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惹到仇家了。”
他本来在隔壁宿舍父子局，结果听到自己宿舍有人在喊他名字，他以为有瓜吃，结果吃瓜吃到自己身上。
严奚说：“几个大汉气势汹汹说找我，来者不善我肯定要跑了。”
姜寄南：“……”
天，和死神的镰刀擦肩而过。
这位同□□气爆棚……
楼下轿车马达声响起，姜寄南的手机跳出新的信息，她看了一眼说：“有空再解释吧，我爸到楼下了。”
她打开门接着说：“你要是没有其他地方去，今晚先去我家，住酒店不安全，他们肯定能查到。”
正在为住处发愁的严奚，忙不迭道谢：“真是太感谢学姐了。”
没被嫌弃真是太好了，严奚差点热泪盈眶，连忙跟上姜寄南，往楼下走去。
刚出楼梯口，一声狞笑传来，西装革履的几人浑身湿透，从绿化带走出来。
“我就说她不可能一溜烟就消失了。”
“狡猾的小猫。”
“原来是躲起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