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吴旭坐上回家的高铁，于傍晚抵达了L县。

L县是G省的一个边陲县城。虽不算依山靠海，但受益于当地轻工业的发展，经济收入也还算可以。这次回来，县城面貌又有了很大的变化。街道上的建面目一新，店面也改头换面，儿时的记忆已经所剩无几。

回到家时，妈妈已经做好了一大桌子的菜。

“我还怕菜起锅早，等会凉了呢”吴旭妈妈从厨房探出头，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喜意。“放好背包，洗手上桌了。还剩一个菜马上就好。”

“妈，怎么又做那么多菜。”吴旭无奈道。

“哎呀，难得吃一回家里的饭菜，不嫌多。”妈妈还在厨房里忙活，抽空不忘大吼一声：“吴毅！”

一个小男孩轱辘似地从沙发上滚过来，到吴旭身边时被一把抱起。吴旭一时是又亲又啃，把小男孩逗得咯咯直笑。

“好了好了，上桌了。”吴旭妈妈笑道。

家里吃饭自在，大多都是边吃饭边聊天。吴旭慢慢就聊到了自己的近况。

“妈”吴旭扒拉着手中的饭，犹豫道：“下来，我准备去B市发展一段时间。”

“去B市干嘛，大老远的。再说了，你们写小说的，不是在哪里都可以干活吗？”妈妈奇怪道。

“朋友在介绍了个机会，想要去试试。”

“干什么的呀，靠不靠谱呀，危不危险呀？”吴旭妈妈还是有些担心。

“靠谱着呢。哎呀，现在这社会，危险的工作不多的啦。”吴旭尽管心虚，还是要作出一副嘴硬的样子。

“哎，你的主意大，做了决定反正家里是劝不动的。“吴旭妈妈叹了口气，说道：“B市那么远，你要真的过去的，头疼发热的，都没有个朋友能照应。”

“说啥呢，妈。我大学也还有好些同学在B市呢。”吴旭安慰道：“再说了，B市坐飞机回来，时间比现在坐动车还短。也不耽误我能日常回家。”

“你心里有数就行，快吃菜。”

“哎够了够了，我自己来。”吴旭赶忙端来碗。

县城的节奏缓慢且悠闲。吴旭陪着弟弟玩了好几天，脸上的笑容基本没下过脸。

直到一天，一家人在楼下的烧烤点吃着烤串，一团熟悉的黑气重新出现在吴旭视线里。

吴旭笑容当场凝滞。当他看到那团黑气随着宿主一同进入了自家住的大院里面，吴旭就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落入了冰窖一样。

好一会，他尽量缓和语气，拉着妈妈问道：“妈，那个人是谁？”

“啊，那个是陈老师，就住在我们家楼上。他还是在你们中学教书的呢，平时你回来少，没怎么能见着。“吴旭妈妈正在给被辣到的吴毅递饮料，抬头扫了一眼。

“他家里……他家最近有什么人过来吗？”吴旭追问。

“陌生人，没有吧。”吴旭妈妈想了想，：“他儿子好像在C市工作，日常也不怎么回来，家里就剩他和他老伴。顶多就是以前教过的学生来看他。”

学生。

吴旭脑子里突然闪过那面优秀标兵的锦旗，浑身一激灵。他左右看看，起身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拨通了赵鹏的电话。

“赵队……”

“李志胜跑了！”赵鹏飞速打断吴旭的话，说道。“他用能力控制了局里面的几个工作人员，一同带了出去。推测逃跑时间是今天凌晨，现在还在找他的去向。”

心中猜测被证实，吴旭脸上白了一个度。他道：“我看到他的异能了。”

“什么？你现在在哪里？”

“L县。被控制人是一名中学老师。”吴旭喘口气，道：“赵队，最好让人调查一下这个老师和李志胜的关系。我没猜错的话，李志胜可能正在疯狂报复教过他的老师。”

“我会安排人去查的。“赵鹏应了下来，嘱咐道：“我们明天早上就到。遇到事情千万不要冲动。”

“好。”

李志胜这次明显比之前狠辣得多。

当天凌晨，吴旭刚睡下不久，就听到外面“咚咚”两声巨响，接着外面传来刺耳的尖叫声。

“有人跳楼啦！”

吴旭家是在旧的政府大院，房子隔音并不好，这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周围邻舍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他心头已经一紧，猛地起身跑到阳台。

外面起码大半房子的灯光亮了起来。不明所以的人们纷纷在阳台露头。一时间，喧闹声、惊叫声、啼哭声，伴着各个方向亮起的手机闪光灯，政府大院宁静的夜晚被彻底打破。

借着着路灯，吴旭勉强能看清下面有一大摊血迹，血迹上横趴着的两具身体，都穿着居家睡衣。吴旭看下去时，身体上缠绕的黑气正在逐步消散。

熟悉的恶心感又涌了起来。只是有了第一次的经历，加上没有近距离接触，吴旭勉强把感觉压了下来。虽然有看到脸，他基本能断定摔下去的人就是陈老师和他老伴。

李志胜动手的疯狂程度远超他的想象。

警车很快就来到了楼下，长长的警戒线被拉起，两具坠亡的遗体也很快被抬走。

吴旭看着警察收拾的动作，回头熄灭了自家的灯光，又把被惊慌中的父母和弟弟好不容易哄回房间。他心想，等一会警察就会找到亮灯的人家了解情况，再然后，会到陈老师的家里做勘察，再来，大概率什么线索也找不到，只能将陈老师夫妇定为跳楼自杀。

而李志胜，则可以在无阻拦的情况下，继续对下一个目标出手。

吴旭全力按下去找警察的冲动。他回到自己房间，拿过背包开始翻找，终于翻出了那块巴掌大的安神木符。

这块木符在吴旭离开分局时，赵鹏送给了他。

赵鹏介绍过，这类的符箓只能使用一次，一次过后能量就会耗尽，只能作个纪念。也因此，赵鹏才能轻易将它送出去。

木符上面的符文已经失去了初见时的玄妙感。吴旭回想着上次的情景，试着将自己的白光灌输入其中。这次明显没有先前那种毫无阻塞的通畅感。吴旭连着输入好两分钟的能量，一直到自己都疑心能否有效时，木符上的符文才重新有了玄奥的感觉。

吴旭试着引动上面符文，出奇的是，这次的引动相比第一次简单得多。吴旭稍稍动用白光，符文便应声而动，抚人心神的能量从中发散开来，又在吴旭的操控下，堪堪在扩张到整个屋子时消散。

成了！

吴旭沉下心来，第二次往手中的木符灌输自己的白光。这一次阻塞感异常强烈，充能时间几近5分钟，上面的符文才恢复了玄奥的感觉。

“呼~”吴旭长出一口气。有了这个木符，自己终于有了些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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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吴旭便接到了林圆圆的电话。

“这里。”吴旭刚出大院门口，便看见林圆圆隔着老远在招手。这次过来的还是赵鹏、陈化、林圆圆三人。几人此时正坐在肠粉店里，埋头吃着早餐。

“吃点什么吗？”陈化感叹道：“论吃的，还得是在县城里面。”

吴旭也不客气，点上常吃的早餐，拉了张凳子坐了下来。

“圆圆，你来说吧。”赵鹏道。

陈化闻言，抬手打了个响指，用异能把几人围了起来。

林圆圆三两下咽下口中的食物，说道：“昨天坠亡的人，是L县第一中学的陈荣老师，10年前是李志胜的数学科目老师。”

“李志胜看起来有很强的反侦查意识。包括他从特管局里控制的同事，一行起码有四个人。但是目前后台还是没有办法查到他的行踪。”

“问题是，吴旭哥，你是怎么猜得出李志胜的动手目标的？”

“我只是猜想。昨天晚上我看到陈荣身上的异能，就突然想起了你们用来试探我的锦旗。”吴旭说道：“锦旗上面的黑气你们肯定是无法复制的。”

林圆圆点了点头，道：“我们从受害人那里拿到的。”

“那个锦旗，我们学校每年都会给成绩优异的学生颁发。我很奇怪，那个陈旧的程度，并不像是临时仿制的。能把这个锦旗留存那么久，甚至还会从L县带到G市的人，不太会把它随便抛弃。

而如果只是随手拿到充数的一个施术媒介，锦旗未免太过扎眼和不方便了。

有一种推测可以说得通。就是原来它很受重视，但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它作为高中阶段代表，被主人视为讽刺的象征。

换而言之，李志胜因为一些原因，非常厌恶他的高中，特别是他高中的后的老师。这也和陈荣昨天晚上的坠楼进行了印证。”

“只是厌恶，这个动机足以让他痛下杀手吗？”陈化皱眉，指出了问题：“这里面的主观猜测太多了。”

吴旭没有作反驳。可能因为陈荣坠楼事件的刺激，吴旭知道今天的自己比平时要激动得多。这个推测里面经不起推敲的地方，他自己也能感觉得到。

但陈化接着叹了口气：“但这也是我们现下仅有的推测方向了。”

“总比坐以待毙要好。”赵鹏道，“特管局的同事在他手上，拖的时间越长，特管局的泄露的信息越多。”

见到赵鹏示意，林圆圆拿起笔记本继续道。

“按推测，我们倒查了李志胜读书以来的所有老师。如果只按主科目来算，一共有33人，目前除了1个已经病故，3个退休随儿女到外地生活，还有两个出游的行程，剩下的应该都在县城里。”

“中学老师呢？”

“中学老师25人，排除陈荣，应该还有22人在L县。”

22人。

这个数字如果换做敌人，在赵鹏的任务经历里绝对不算多。

但要是换成零星分布，且随时会被李志胜袭击的保护对象来说，赵鹏几人的力量就马上显得捉襟见肘了。

这时已经顾不上打草惊蛇。赵鹏的第一时间是联系上了L县的警方，通过警方的力量设法联系并召集所有保护对象。

这个渠道有用，但显然效果并没有达到赵鹏几人的预期。

当天上午，12名老师陆续到公安局集合。吴旭隔着窗户匆匆扫了一眼，确认里面没有被李志胜异能控制的人。

“还有10个人呢？”

“有两人没联系上。剩下的人，都是接到了的警方通知却没有过来的。”林圆圆摇头。“不确定里面有没有被控制了的。我们只能拜托警方加强对他们的监控。”

陈化看着略显焦虑的吴旭，安慰道：“你的家人我们也拜托警方加强保护了。不要担心。”

吴旭点点头，勉强把心神收回来。他看着房间里面，几个年轻的干警正在焦头烂额地面对着十多个教师，挨个做安抚解释工作。

突然，一个警员匆匆向着赵鹏几人走来。

“赵主任，有一个老师在家里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