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表情有点不对劲,沈泽安眼睛一眯,“想什么呢?”
“我在想,这有点像是书里的桥段,小将军被农女救回去,日久生情…”李沐话不过脑子就秃噜出来了,说到一半后知后觉不太对劲,讪讪住嘴。
沈泽安跟着他的话,确实有点像啊,将军,受伤被救,区别不过是男女。
脑海里浮现出杨元明那张脸,沈泽安感觉恶心。
李沐脑门被弹了个瓜崩,“瞎想什么呢。”
“那人是个汉子,身份不低,是京城来的世家子弟,在这军中当个将军,被人陷害受伤顺着河一路逃下来被我捡回去。”
沈泽安伸出手,修长的手骨节分明,一看就是不干活的,上面有几道细小的白痕。
“这几天的饭都是我给他做的,他比我还五指不沾阳春水呢。”沈泽安朝着李沐一点点抱怨着自己这些日子的不开心。
李沐握住他的手,细细看着那几道白痕,心疼了,他从不舍得让沈泽安做那些事情,对方的手只要握笔就好。
卖完惨,沈泽安蹭到李沐旁边挨着,“所以下次不要让自己受那么重的伤了,要是你不离开我太长时间,也可以看着不让别人欺负我不是。”
原来是想说这个,细细的暖流在心底泛开,一种莫名的冲动在心底来回涌动,不知该往哪里冲出去。
大手扣住脖颈,一个炙热的吻落下来。
沈泽安看着突然靠近的人,感受着那灼热的气息,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眼前是放大的漂亮眉眼。
李沐没闭上眼,仔细的看着沈泽安的每个反应,那双浅色的瞳仁里先是惊讶,然后就染上了一片笑意,温柔遣倦,像是一片暖水,不带一点波浪,温柔的把人沉下去溺毙其中。
稍稍分开一些,伸出手把沈泽安的眼睛捂住才又亲下去。
感觉到自己被咬了一口,沈泽安故意眨眼,长长的睫毛扫弄着盖住自己的手心。
李沐顿了一下,随即攻城略地,不复温柔,吻得热烈强势。
沈泽安感觉头皮发麻,酥麻的痒从尾椎顺着脊柱蔓延全身,两人热烈的纠缠,舌根都吻得发麻。
一吻毕,沈泽安平缓着呼吸,眼神幽怨,“光撩不负责。”
李沐轻轻笑了一下,低沉的声音炸在沈泽安耳边,伸手给对方拉了下被子,“好好养身体,别想那些。”
不想就不想,反正他两一个受伤,一个病弱,还是盖着被子纯聊天算了。
沈泽安和李沐慢慢讲着后面没讲完的事情,漫漫夜色,清润的声音柔柔的说到了唯一一个观众闭上眼。
第二天,起来洗漱完毕,沈泽安给李沐换了药,伤口已经全部结痂了,想来要不了多久就可以下地随意走动了。
“我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给你带点回来?”披上外衫,沈泽安问了一句。
“好。”李沐坐在床上,侧身靠着床柱,手里拿的是本话本。
沈泽安特地给他带来的,图片混着字,启蒙的孩童看的小故事,上面的字李沐现在基本可以认全了。
“等我回来,有什么想吃的吗?”
李沐摇摇头。
“那还是我看着买吧。”沈泽安见状觉得得自己拿主意。
“包子诶。”
“馄饨……”
街上叫卖不断,这陇远不愧是边城,民风确实比杏源县那边开放剽悍些,街上出来做买卖的女子哥儿比那边多很多。
倒也不是说那边没有女子哥儿出来做买卖,好歹也是个劳动力,这些平民百姓自然没有世家贵族那些个毛病。
只是杏源县那边女子哥儿出来做买卖像是屠户卖肉,开铺子一类大多有家里的男丁陪着一起,自己摆个小摊买点果子绣帕什么的才多是自己来。
而这里,旁边肉摊的妇人笑得爽朗,招揽着客户,一把砍刀剁得梆梆响。
此番多不胜数,倒是开放些,如此这番,在家里说话的地位都要高些吧。
转了一圈,买了包子,沈泽安走着走着突然想到一个他会做的吃食,现在倒也没见到有人卖。
小卷粉,做法简单,放酒楼里应该好卖,反正酒楼是自己管,到时候怎么卖,从哪里得来的方子都是他说了算。
提着包子转了一圈,又买了一包糕点,沈泽安还是来吃馄饨了,没法子,他的胃就喜欢这种汤汤水水的东西。
“两碗馄饨,可以带走吗店家?”沈泽安要了两碗馄饨,想到现在怕是还没有打包的服务,对着卖馄饨的老夫妻问了一句。
“带走?”老板下馄饨的动作停了下来,思考了一下,有些为难。
“这这,这汤汤水水的也没啥好装的东西,我们这小本生意,也不好把碗给你。”
“这样,我现押十文钱在这儿,我连碗端走,稍后把碗还回来您在把抵押的钱给我成吗?”沈泽安给出了个解决方法。
“也成,一共二十二文。”老板犹豫了一下答应了下来。
给过钱,沈泽安端着两碗馄饨回客栈其实这举动有点傻,一不小心汤就会撒出来,但好在客栈离这里不远,也就几步路的事。
一路端上楼,腾不出来手开门,沈泽安只能用脚踹开,没用多大力,但还是有砰的一声。
李沐坐在床边看书正入迷,被吓了一跳,立马抬头看去,目光满是警惕犀利,见到沈泽安两只手端着碗,一只手腕上挂着一包糕点,胳膊还夹着一个油纸包,目光软和下来。
起身走过来接人。
“快快,帮我拿一下,要掉了。”胳膊夹着的油纸包一直在往下滑,沈泽安显得有些狼狈。
李沐倒是觉得好笑,帮他把油纸包拿起来,又接过一碗馄饨放在桌上。
沈泽安把东西放下揉揉手腕,又把手伸出来给对方看。
陶碗不隔温,一路上越来越烫,此时莹白的指尖都烫红了。
李沐心疼的拉过来吹吹,“怎么还端来了,喜欢你自己吃一碗,给我带别的就是。”
又不止他喜欢吃,李沐也是喜欢的,只是馄饨贵,一碗李沐又吃不饱,才从来不买,也就只有和沈泽安一起吃的时候会点上一碗,再去买几个菜包子搭着吃。
沈泽安也不说这些,轻轻踢了一下李沐的小腿,“好啊,我好心买回来你居然还不喜欢。”
李沐神色温和,也不闹,就和他闹着玩,沈泽安比他小些,身体不好他就把人当小孩惯着,平日里闹腾些也热闹。
“没有,当然喜欢。”
“那还说什么,吃就是了,待会儿我还得把碗给店家还回去呢。”
沈泽安一边说着一边拆开油纸包,里面的包子有两个被压扁了些,他拿出一个叼在嘴里,又塞一个给李沐。
咬了一口包子,皮薄馅大,肉香四溢,倒是比杏源县的好吃,现在的肥肉贵,瘦肉便宜些,这包子基本都是瘦肉,倒也不腻。
“剩下的都是你的了。”沈泽安把油纸包往李沐那边一推。
此时李沐那个包子已经吃完了,成男子拳头大的包子,三四口就咬完了。
馄饨汤给的多,喝口汤在拌口包子,暖呼呼的从嘴里烫到胃里,李沐觉得比昨天那顿还要开胃多了。
当然还是药好使他烧退了的缘故,不痛了,精神头好胃口自然也回来了。
沈泽安吃完手里的包子,还是觉得有些腻味,刚好李沐那边吃了个腌菜的,他鼻子动动,眼神直勾勾的看过去。
刚咬了一口,就感觉手上的包子有些莫名烫手,一抬眼就看到沈泽安的小眼神,李沐有些不明所以,见他包子吃完,就拿了一个给他。
沈泽安摇摇头,不知道是什么馅的,他可不想拆盲盒,李沐明白了,迟疑的把手里的递过去。
“吃不完。”沈泽安下巴一抬,示意李沐看自己还剩的半碗馄饨。
明白了,这就是和他闹着玩呢。
李沐把手里的包子掰了一些腌菜多的塞他嘴里,问道:“还要吗?”
嘴里嚼着,沈泽安满意了,摇摇头专心干饭。
李沐自己把剩下的几个都吃完了,也是奇怪,他在吃食上从来不缺泽安的,别人家一年到头不吃几顿的肉蛋,只要他肯多吃几口,李沐能开心的换着花样顿顿做给他吃。
但沈泽安就是乐意吃酸菜、腌萝卜这些酸辣口的东西。
吃完饭,沈泽安把碗还回去,在客栈窝着和李沐一起看话本子,正开心呢,有人来敲门。
一开门,门口来的穿着一身短打,但是布料什么的比沈泽安身上的好多了。
来人倨傲的行了个敷衍的礼,“沈公子好,我们少爷和友人在城南游湖办诗会,邀请沈公子前去。”
沈泽安神色淡漠的看着他,“不去。”
正把门关上,那书童没想到他不应,连忙伸手把门抵住,“我家少爷可是孙家孙完严!”
沈泽安想起来了,又是那厮,想到他昨天的眼神,觉得对方肯定没安好心,更不想去了。
“待我向你家公子说一声,感谢他的好意,在下有事要忙,就不去赴约了。”
“我劝公子还是识时务去得好,公子是外县来的不知道吧,这孙家在陇远,连县令都要给个面子,公子一个小小的童生还是别得罪得好。”书童抖抖袖子,一脸狐假虎威的模样,显然是威逼过不少人,做得如此熟练。
想来是真的有几分权势,在这个时代,一个名字就能一晚查到他,李沐此时受伤,杨元明明天才能到。
沈泽安权衡了一下,“行,何时。”
果不其然,这些个读书的面上看着清高,还不是要给他家公子乖乖提笑脸 ,“现在,下面有马车等公子。”
沈泽安黑着脸把门关上,“我准备一下。”
书童差点被甩上的门砸到脸,脸上闪过一丝阴毒,他定要告诉公子,这个沈泽安是个不识时务的。
邀人去诗会沈泽安不是没去过,通常要提前三两天下拜帖,当日才邀请,除非是好友,否则就是折辱和轻视。
这厮,还真把他当软柿子了?
和李沐说完自己要去赴一个邀约,换了身衣服,沈泽安随着表情难看的书童下楼,上了门口停着的马车。
马车慢慢往城郊驶去,最后停在了一个别庄前。
“走吧沈公子,可要跟好了。”书童说完也不管沈泽安什么反应,径直往里去。
沈泽安跟在他身后慢慢走着,书童走得快,但他腿长,步子迈得大,走起来倒是慢悠悠的。
别庄内亭台楼阁,奇花异草,精致大气,倒不像是在这西南边陲,像是江南水乡。
一路到了一个拱门,还没进去就听到了里面笑闹的声音。
“完严这是请了谁来,怎的比我们来的还迟。”
“就是就是,这般怠慢完严,到底是何时认识的好友,这般难请。”
“怕是要让他自罚几杯才是,哈哈哈。”
其中一人声音有些耳熟,“不会是昨日见到的那个书生吧?”
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一众人突然爆发出一阵更大的笑闹声。
“那到难怪完严不生气,那人可是”
“少爷。”还没说完,书童已经带着沈泽安走进去了。
里面宽阔得很,一片花园亭台,竟是把这湖岸圈了一段视野极好得当做自家后花园了,真是出手阔绰。
几人的话被打断,不约而同的停下话题,笑着看向来人的方向。
只见跟在书童身后进来那人,一身月白长袍,头发半披在身后,身姿如竹,眉目如画,一步一行都带着说不出来的风骨韵味。
众人有些看痴了,一时之间吵闹声尽数停下来,只有孙完严抬头喝完了手里的酒,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沈泽安,像是在看自己的猎物。
“泽安兄可算是把你请来了。”孙完严手里的酒杯被随意丢朝一旁,仆从慌忙的接住。
“昨日一见如故,实在想念,恰好今天友人相聚游湖吟诗,仓促邀请,还望勿怪。”孙完严笑着走过来,抬手想拍沈泽安的肩,被避开,脸色一瞬间有些不好,但再一看还是那副笑脸。
后面的一众“好友”互相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