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校，我没事。有什么紧急情况吗？”

艾光明不解地瞧着许守序的表情，怎么也不像是要来带走自己的样子。

她的精神力等级还没有通过新一轮的测试，但是她心知肚明，许守序已经发现了自己的隐瞒，而被他所领导的星联军带去01星系进行特殊保护或许只是时间问题。

许守序进门以后本打算用精神力和艾光明交流，但是两个人的精神力契合度实在太低，艾光明的精神力等级又比他高不少，加上先前她自身的精神屏障对他已经有所防备，种种因素叠加在一起，令二人难以通过精神力直接交流。

他只能将星讯仪打开，星讯仪投出的光幕不过巴掌大小，被他高大的身影一挡，身后的其他人什么都看不见。

“你是2S殒异者。”

光幕上这几个字只出现了两秒便消失了。

艾光明迅速看完以后，眼中的疑惑只增不减，抬头看向许守序毫无波澜的表情，便心领神会地轻轻垂下眼眸，收敛起自己的惊讶。

许守序微微提高音量，就连外面的人也能听清他的声音。

“我们收到消息，说你们病区二十分钟前出现了一阵奇怪的精神力波动，我担心你因为爆炸的伤害导致的精神领域不稳定，受到这样的精神力干扰会出问题。”

艾光明表情似乎被他的话触动了，她感激地说：“谢谢上校，我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的精神力波动，之前一直没能有机会当面谢你，真的很遗憾。”

许守序心中无奈道：小骗子，看见我的时候表情都僵了，只怕是紧张担心比遗憾多得多。

“上校。”

跟着他的助手从那边的病房走出来，他看了一眼艾光明，见许守序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走近他身边，低声对他说。

“那个孩子还是不愿意说话，除了我们进门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其他时候都是安静地坐在床上翻看他的星讯仪，我们同他说话他也只是点头摇头，不过，他的各项数据都还算平稳。”

许守序看向门口，眼中翻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对助手说：“没事，他毕竟才回来，身体状况也不太好，我一会儿过去看看，你们先去检查其他病房，务必确保医院的安全。”

“是，上校。”

助手带着其他人前往别的病房，许守序则开启了屏蔽仪，让别人看得见病房里的情况却根本不知道里面的人在说什么。

“艾光明，我还没有感谢你救我，你倒先谢起我来了。”

许守序笑着提过一个椅子坐在艾光明对面，注视着她的双眼。

这一次，艾光明虽然紧张，却没有像当初在丹玉身边那样被他的精神暗示所影响。

“上校，如果没有你的精神力和机甲保护，我确实也没机会走出荆棘岭，我2S级机甲的防御力确实远远赶不上玉霜这样顶级的3S防御型机甲。”

她不觉得自己把许守序带出来就是立大功了，就算是一个普通人在荆棘岭里面，身为星防营的一员，她也有义务把他带出来。

“好了，不和你打太极了，我就和你直说吧。”

许守序坐正身体却皱了皱眉，他的伤已经痊愈，腹部的那块金属片也早已被手术取出，但腹部却总会时不时地隐隐作痛。

“我已经问过翁执和丹玉，他们希望你能自己做决定，是继续留在星防营青训，还是去第一军校接受预备生训练都随便你选择，在你成长起来之前，你各处档案的精神力等级永远都是2S。”

艾光明小心翼翼地问：“那我以后还能自己选择军校吗？”

……

“可以……”

许守序心里一梗，他在和翁执交流的时候知道了艾光明坎坷的曾经，也了解到她一直铁了心地想去她养父曾经就读的鸿渊军校，这一切他都能理解。

但是！

身为第一军校过去的学员以及如今的老师，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天赋极高还足够努力的学员坚定地要去别的军校，他的心里真的非常不是滋味。

“谢谢上校！那我是不是马上就可以归队了？”

艾光明的表情已经露出了肉眼可见的兴奋，她噌的一声站了起来，在知道可以不用离开以后，言语间的感激也多了几分真诚。

许守序严肃道：“不行，最近永生军在各星球活动频繁，你们5109星还是一级警戒状态，而这里出现异常精神力波动的原因还没有查出来，你需要在这里一直留到警戒解除。”

“……好的，上校。”

艾光明仿佛有些失落。

“别一副苦瓜脸，你这小孩，其他青训生想少训练几天还没机会呢，后天我会让人把丹玉要给你带的东西送过来，如果有什么特殊情况发生，记得及时联系我。”

许守序说完便收起了屏蔽仪，准备向外走去，身后突然清晰地传来艾光明的声音。

“可是他们放假十天啊……”

哐当的声音传来，艾光明抬头就看见许守序自己绊了自己一下，差点磕在门边上。

许守序转过身，逆着光对艾光明冷笑一声，看上去很有冷酷无情铁血教官的味道。

“我可以让他们取消放假，明天就开始继续训练。”

这句话在艾光明耳边，宛如平地起惊雷。

她觉得，此刻的许守序脸上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有些阴森森的，而她已经预见到，要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大家的休假取消，下次见面她可能会被大家“暴揍一顿”。

“大可不必！上校你说得没错，他们可羡慕我能不用训练了！之前是我考虑不周，在医院呆着挺好挺安全的。”

事关大家的假期这样的头等大事，她可不想成为“打怪小分队”的千古罪人！

看着艾光明满脸写着高兴和无条件支持的样子，许守序这才满意地离开了病房。

他不仅是01星系星联军的上校，还是一名老师，最知道怎么让这些孩子在这些事情上放弃抬杠和讨价还价了。

艾光明担心许守序真的取消大家的假期，在他离开以后急忙打开星讯仪，紧张地看着“打怪小分队”里的消息，发现大家都没有发取消放假的消息以后，这才拍拍胸口放松下来。

她百无聊赖地翻看着自己星讯仪里存下的模型图纸，又去星网论坛瞧了瞧有没有人发布什么新的机甲模型，却没有找到什么新鲜的东西。

艾光明突然想看看这一级警戒究竟有多严，就尝试着释放出极少的精神力，感知到病房外的走道里多出好几个岗哨，这些人的精神力等级似乎都已经达到2S级。

尤其是自己和隔壁的病房附近，人数又增长了一倍。

在许守序离开病区之后，艾光明的精神力在感受不到一丝阻力的情况下，轻易地穿过了床头所对的墙壁。

隔壁病房很奇怪，其他病房或多或少都会有精神力存在的痕迹，有的还能对于外来的精神力表现出抗拒的意图。

而这个病房，干净得没有一丝精神力的存在。

就好像这个能和艾光明用摩斯密码交流的病人从未觉醒过精神体，艾光明除了感受到有个活人在旁边，其他什么都感觉不出来，就连她自己的精神力都好像被压抑了似的。

不过从刚才许守序的助手的话来看，旁边或许是一个精神领域出了什么问题的孩子。

墙壁上突然传来敲击声，又是一串摩斯密码。

“收回去。”

艾光明心里一惊，却还是按照他的要求把精神力收了回来，她不明白为什么旁边的人分明一点精神力都没有，却能感受到自己的精神力？

“我会痛。”

那边的人仿佛洞悉了艾光明的困惑，继续敲墙解释。

可是，等他解释完，艾光明就更迷惑了。

她听说过各种各样的过敏，莫非旁边的患者他对精神力过敏？可是这精神力这么看都不像能成为过敏原的东西呀。

“对不起，你还好吗？”

艾光明很抱歉，她没想到自己的那一丝用来探察的精神力居然会给别人带来痛苦。

刚刚听着许守序带着人从旁边病房离开时轻快的脚步声，艾光明还以为旁边这人已经要出院了呢。

“没事。”

那边传过来简单的回答以后，很久都没有再敲响墙壁，仿佛生气了一般没有再给予艾光明回应，她虽然担心，却也没有继续敲墙打扰他。

艾光明不知道，与她一墙之隔的病床上，一个与她年纪相仿却骨瘦如柴的男孩子正痛苦地趴在床边，右手拼命地扯着颈部约四指宽的黑色颈环，巩膜上布满红血丝，张着嘴如同破风箱一般用力地呼吸。

这颈环就是精神力镣铐，会吸收它周围的精神力，一旦感受到超过限定值的精神力波动以后，还会对佩戴者进行处罚，给予他如火烤般的灼痛，与此同时还不断收紧，让他在快要窒息的时候又重新舒展开。

他的精神力限定值被人调得极低，迫使他连一丝精神力都不敢使用。

而刚刚艾光明穿墙而过的精神力，虽然没能触动精神力镣铐，却会在不知不觉中被吸收殆尽，他担心艾光明损伤精神领域，便强行调动精神力去抵抗，因而招致了处罚。

他左手紧紧握着一支笔，颤抖着想要靠近墙壁。可惜他身体很虚弱，还没来得及敲出其他的话语就晕了过去，左手无力地垂在床边，那支笔也掉在地上。

床旁的那堆仪器，在他经受了这样的痛苦之后，各项数据却毫无波澜。只有脑电图监测显示，他在短暂的苏醒了几个小时以后，又陷入了深度昏迷。

两天后，

在医院工作的愈者焦漓在得到许守序的批准后，帮丹玉把空间折叠袋送到了艾光明手中。焦漓与丹玉交情不错，在丹玉那里见过几次艾光明。

“艾光明，今天怎么蔫儿巴了？这是丹玉交代了让我给你拿过来的东西。”

焦漓看着艾光明低落的神情，把东西递给她以后忍不住关心道。

“焦阿姨，我挺好的，就是想两位老师了。”

艾光明连忙收起表情，生怕焦漓回去说些什么让丹玉和翁执忧心。

“没事，丹玉告诉我了，过几天一级警戒结束，她和翁执就能来接你回去了。”

焦漓眉眼弯弯，温柔地低头安抚看上去有些沮丧的艾光明，但她同样不能久留，很快就离开了病房。

这两天的时间里，艾光明好几次都感受到隔壁病房的精神力波动，但是很快又消散得一干二净，而门外总是传来各种人的脚步声与低声交谈的声音，其中也包含着来去匆匆的许守序。

她不敢用精神力去试探隔壁病房的情况，再如何担心，也都只能趁着那些人的脚步声远去以后，又轻轻地敲墙问他。

可惜，所有在墙上敲击出来的摩斯密码全都石沉大海，无一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