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外的百姓为西疆战事担惊受怕，宫里的人却都在好奇新得陛下盛宠的贵妃娘娘。

有人说，她是皇帝梦里的神女降临人间，会给澧国带来福泽。

有人说，她就是当初假死的鹂贵妃姬芸儿。

也有人说，她是灭国的妲己，她的出现会吸干澧国国运。

众说纷纭，真假难辨。

姬寻欢却毫不在意。

管他们去死。

他已经快被肚子里的东西折腾够了。

除了也应付频发的情.潮，姬寻欢的孕吐也越发频繁。

紧接着是食欲不佳，小腹坠痛，觉浅多梦。

补药也起不到根治的效果。

苏盏急得上火，嘴角起得都是红彤彤的燎泡。

姬寻欢有孕本就有违世间常规，孕中受罪也在苏盏的意料之中。

只是才过去一个多月，他就眼见着姬寻欢的脸就比之前小了一圈，肚子却像吹糖人似的鼓了起来。

这样只进不出，铁打的人也该倒下了。

姬寻欢脾气越发坏，殿内的东西几乎每天都要换成新的，但发火也治不了姬寻欢身体上的不适。

在苏盏给他拓宽产道的时候，姬寻欢仰面捧着肚子，把所有能想到的人都骂了一通。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啊……”苏盏焦急万分。

他唯一现在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取来石崖草入药。

且不说这种药物只生长在天山的断崖之上，光是天山上那群见人就扑上野兽就不是单枪匹马能对付的。

这样珍贵的药材，整个宫里也只有两株。

苏盏向太医院要了几次都没能成功，只能心灰意冷地放弃这个想法，继续绞尽脑汁，用现有的药材帮姬寻欢补身体。

他忍住叹息，生怕自己惹了姬寻欢跟着生气。

姬寻欢敞着衣襟，肚子以上是比寻常男人要更纤细的身子，泛红细腻的肌肤包裹着微微隆起的胸膛。

肚子以下，则像个怀胎舒月的女人。

姬寻欢感觉自己像条捕上岸的鱼，腿不是腿，而是被剖开的鱼尾。

三日一次，被打磨光滑的玉柱刺开，展宽。

他也知道自己这样格外怪异。

但李闻胤，苏盏，玖……他们不以为怪，反而习以为常，就好像他与生俱来就该多个女人的东西。

姬寻欢从不认为自己是女人。

之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更不是。

女人不会像他这样敞开衣服坦胸漏怀，更没有办法让男人为他打开身体。

但那些男人都认为他会用女人的东西为他们生下孩子。

绝无这种可能。

姬寻欢不会为别人生孩子。

留下孩子，只是为了他自己。

但孕中付出的代价，比他想象得要多太多了。

苏盏净了手，把濡.湿的玉柱擦拭干净收进药箱。

但他定睛一看——“怎么出血了？！”

白玉细柱的顶端上有丝丝粉色，但这一点点也足够惊心动魄。

苏盏把持着深度和力度，他绝对不会弄伤姬寻欢。

姬寻欢的胎像一直不稳，最怕的就是落红。

苏盏慌了神，“让我看看！”

姬寻欢厌恶又厌倦，任由苏盏观察。

苏盏：“之前有出血吗？肚子疼不疼？”

姬寻欢小腹一直不太舒服，但又不至于很疼。

姬寻欢形容：“很沉，就像有什么东西压在上面一样。”

听到这话，苏盏坐不住了。

“不行，我得去找太医院……这不行。”

腹痛又沉还出血。

如此危险，今日说什么也得把石崖草要来！

但他终究是去迟了一步。

唯二的石崖草，一株留给皇帝，另一株已经连夜送去西疆。

鹤将军身负重伤，急需此药吊命。

前线离不了将军统帅，后宫里的娘娘却并未那么着急。

换句话说，在无数将士百姓面前，姬寻欢再受宠，加上他腹中孩子，也只是两条人命。

苏盏搬出皇帝看重此胎的说辞也没有用。

他心死如灰地打道回府。

他不知道，先救将军，本来就是李闻胤的意思。

*

李闻胤连续数日处理前朝事务和时刻关注前线战事，今日前来，面色苍白了许多。

他吞下一颗又一颗丹药，那股浓郁的奇香又散播开来。

姬寻欢本就不舒展的眉头更紧了。

李闻胤“咕嘟”一声，将最后一颗泛着红色的丹药吞咽下去，挑眉问：

“听太医院说，你昨日出血了？”

姬寻欢恹恹地应了一声，“苏盏太紧张了，无碍。”

李闻胤笑了笑，“你这胎来得极好，收复西疆一事能成，与你还有这皇儿都有关系。”

他吻了吻姬寻欢的唇，却感觉姬寻欢身体格外轻。

李闻胤：“还吐得厉害吗？”

姬寻欢摇摇头。

苏盏已经点了熏香，努力减少姬寻欢孕吐的次数。

但管得了一时，管不了十个月。

姬寻欢侧卧在榻上，脸色白地快要透明。

但他没有黯然失色。

而是更为干净虚弱。

失去那些骄傲和魅惑，他更像个温柔安静的女人——又或者是母亲。

李闻胤心生怜惜，正要叫来苏盏问个清楚。

姬寻欢却轻轻拽住他的衣袖。

姬寻欢：“陛下，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善待这个孩子。”

李闻胤：“朕要你和孩子都平安无事。”

姬寻欢：“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更何况外面的人都盼着我死，我在宫里本就是不清不楚，过去又被迫跟了别人，现在更让陛下背上污名……

我是不要紧，死了也不算什么，只要我和陛下的孩子能长大就好。”

姬寻欢拥有世上最会蛊惑人心的眼睛，他躺在李闻胤膝上，唇色浅地像未开的蔷薇。

李闻胤龙袍上的团龙纹金光闪闪，冠冕上的冕旒反射着迷人又冰冷的珠光。

他垂眸看着姬寻欢，像安抚小猫一样摸了摸姬寻欢的脸。

“这些事，朕会处理，你好好安胎，不要胡思乱想。”

也许是孕中使他变得感性。

现在的姬寻欢仿佛收敛了身上的尖刺，安静柔顺得抚摸着自己日渐隆起的小腹。

“我福薄，当不了皇后了，但求陛下别告诉他他的生母是我这种人，给我们的孩子寻个出身名门、一干二净的好母亲。只要陛下以后别忘了我，就算我没有白来世上一趟。”

“胡说，你不会有事。”

李闻胤唤来柳云深，“去把石崖草送去苏太医那。”

姬寻欢垂下的眼里眸色微变。

他又赌赢了。

李闻胤舍不得他。

但等他用一副动容欣喜的表情看向李闻胤时，得到的不是李闻胤怜惜的目光，而是玩味中又带着猜忌。

李闻胤：“这药来之不易，你既然这么看重你与朕的孩子，就安生养好身体。”

“陛下对我好，我说什么也要把孩子生下来。”

李闻胤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起苏盏和玖。

“这两人过去都是鹤苍身边的人？”

姬寻欢微怔，“苏盏原是太子府上的小郎中，玖是我从国舅府带出来的。”

李闻胤挑眉，“外面的人比不得宫里人细心，朕给你换成更贴心的来。”

“什么？”姬寻欢脱口而出。

但稍冷静之后，他迅速改口说：“多谢陛下心意，反正都是不要紧的人。”

李闻胤“嗯”了一声，“朕属意你，打算为你寻个新身份，他们知道的太多了……”

他随口一说，就拿捏了漆叁和玖的生死。

姬寻欢思忖片刻，对李闻胤提议：“苏盏只是个小郎中，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的影卫呢？”李闻胤顿了顿，似乎在等姬寻欢的反应。

姬寻欢不说话，他就继续说：“朕听闻，他是纯阳体质？”

姬寻欢点头，“是。”

李闻胤豁然一笑，“那他留下，朕的丹药需要一剂人血，拿他炼药——你不会舍不得吧？”

想起那些暗红色的丹药，姬寻欢腹中一阵翻腾，生生忍下去，说：“陛下开什么玩笑，当然是陛下的身体为重。”

李闻胤满意颔首。

“啪嗒”一声。

轻到像是姬寻欢听错了似的。

几滴血花落在殿内的地面上。

浑身是伤的玖藏匿在柱后，鲜血淋漓的胳膊被凶兽撕咬的皮肉绽开。

往返天山的一天一夜已经是极限。

其中险恶，只有自己能懂。

他以为自己已经痛得麻木，但没想到姬寻欢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才是最痛。

他所庆幸的，奢望的，都是一场梦。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放弃他的时候，姬寻欢一丝犹豫都没有。

他就这么不堪和不值得。

那之前那些都算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3-06-21 03:00:00~2023-06-21 16:36: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知道叫什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ong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