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乐与司妈妈支支吾吾地叙了一会旧，司妈妈就因为工作不得不遗憾地离开。
司妈妈挥挥手，朝易乐眨了眨眼：“乐乐，待会见哦。”
易乐稍显僵硬地点头，等司妈妈走后，他舒了口气。
易乐实在不会应付热情的人。
尤其是长辈。
不过……易乐的唇角翘了翘，细细感受了一番自己因司妈妈的关心而充满柔软的心脏。
他也不讨厌就是了。
盯着司妈妈离开的背影，司晗等了一会，唤来一个带着工作牌、看起来比祁安高级一些的工作人员。
司晗朝易乐抱歉地笑笑，然后示意工作人员凑近。
司晗抬起的一只手摆成扇形，遮住自己的大半口型，在工作人员耳边低声细语。
“妈妈……祁……”
“不要……”
具有特定意义的几个字被易乐捕捉到。
他面露疑惑，竖起耳朵，却再没听到司晗后续的话语。
一分钟后，工作人员恭敬地退下。
司晗笑着走过来，再度带着易乐在画展里闲逛。
但这次，整整逛了一个上午，易乐也没再见到祁安。
连一个熟悉一点的身影都没见到。
易乐更疑惑了。
按理说，以祁安出众的身材与容貌，他怎么可能一眼都瞧不到。
可事实如此。
一直等到接近下午两点，从忙碌中抽身的司妈妈才带两人去了附近的一家饱受好评的西餐厅。
吃饭期间，趁易乐去上厕所的时候，司晗声音温和地说：“妈妈，我看到画展里有很多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比以前每次的画展都要多上许多。”
司晗的声线里多了几分善意的责备：“那些人都是你雇的吗？你一个人忙前忙后，这点小事怎么不交给我来做。”
“小晗有这份心，我就很开心了。”司妈妈弯了弯笑眼。
司妈妈：“放心吧，这次的画展除了外表的设计和作品的摆放由我负责，其余的，我都交给了员工。”
“我一个人干不了那么多。”
“那就好。”司晗笑了笑，“你经常为了画展跑来跑去，再加其他工作，会很累的。”
司晗顿了顿，“我不只是说说而已。”
“我很乐意帮妈妈的忙。”
“所以……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叫我帮忙。”
最好，能把与安排人员相关的工作都交给他来办。
这样，就不会巧合地雇佣到祁安了。
司晗垂眸，心脏处持续存在的害怕终于慢慢淡去。
妈妈将杂事交给手下的员工，自己每天忙来忙去，自然没有时间、也不会主动去了解外雇的服务员都有谁。
祁安与妈妈彼此见过的概率低到可以不计。
但现在他们没见过，不代表以后就不会相见。
司晗修长的手指轻微摩擦了一下手中的钢制叉子，缓缓插起一小块牛肉喂进嘴里。
他慢慢咀嚼口中细腻的美味，心里做了个决定。
他的计划，要快点执行了。
*
时隔两周的开学，就如同放了个小长假。
一走进学校，易乐就由心生出一种陌生感。
但很快，他便熟悉了起来。
多年前的噩梦，高中生每月一次的考试来了。
因为走读，易乐让陈建沣帮忙把抽屉与书桌上的东西全部搬到老师办公室。
月考的座位是随机安排的，但易乐运气很好，他与祁安依旧是前后排。
这意味着，他有事没事，又可以骚扰下学霸。
但……考试的时候还是算了吧。
坐在清空的书桌后方，易乐眨巴眼睛，盯着刚发到自己手中的语文试卷，脑中空白一片。
选择题。
易乐咬住签字笔头，冥思苦想，这真的不是多选题吗？
默写题。
易乐编……都编不出来。
古诗文题。
易乐放弃思考，直接下笔：表达了作者的思乡之情。
就这样，两个半小时的考试在易乐的愁眉苦脸中过去。
他不用演戏，就生动地饰演出小少爷学渣的形象。
交卷的时候，易乐有些心虚，他暗暗地想，如果他不是大学毕业的成年人，语文考个及格还是没问题的。
至于下午的数学……
易乐选择题随机挑选自己看得顺眼的选项，大题则胡乱填上自己模糊记得的几个公式，就算写完整张试卷。
易乐脑袋空空地熬过一天。临近下午放学的时候，窗外的天忽然变得昏黄起来。
流动的云层不知何时变厚，染上浅浅的黑，如一层厚重的棉被徐徐覆盖整个天空。
呼吸之间，易乐的鼻腔中也嗅到了上升的潮气。
要下雨了。
希望不要刚好在放学的时候下。
但事与愿违。
易乐考完试在教室坐着等放学时，玻璃窗户上便忽然多出一滴透明的水液。
然后，越来越多。
淅淅沥沥的雨声骤然炸响，转眼之间，干净的玻璃窗就被滴滴水珠填满。
“下大雨啦！”
“我的天呀，好大。”
“我没带伞，待会怎么去食堂呀。”
“啊啊啊啊啊，我刚买的新鞋要毁了！”
原本只有悄悄私语的教室倏忽热闹起来，沸腾的抱怨声中，一半同学凑到窗户往外看，一半趁乱跑到走廊上看雨。
有人在社交，“有人有多的伞吗?”
有人在深思，“你说，人能不能用双手走路?”
高中生总是矛盾的，他们嘴里说着讨厌大雨的话，盯着窗外的眼神却满是惊诧。
还有些人的眼中，装着某种隐秘的期待。
某一刻，不知发生了什么，走廊上忽而传来一阵嬉笑打闹声，自教室门掠过的几道轻快身影，洋溢独属于年轻人的朝气与热烈。
放学后，易乐走到教学楼门口，他站在等雨变小的拥堵人群中，漂亮的脸上升起一抹愁容。
他也没有带伞，而校外的车是不能进校园的。
难道他要淋着雨跑到校门口吗?
正烦恼着，一个红色的头颅进入易乐的视线。
自网吧过后，陈建沣也两周没见到自家老大。
他用社交软件联系上易乐，得知他在自己附近没多远的距离被小混混找茬，自己当时却什么也不知道、与其他人在网游里快乐畅玩时，心情沮丧极了。
陈建沣失魂落魄地表示，自己不是个合格的小弟。
而今天是易乐回归学校的第一天，他一定要在小少爷面前好好表现！
可惜同样被月考摧残一天的陈建沣一直没找到表现的机会。
陈建沣正要一脸丧气地去食堂，就在教学楼门口看见仰起小脸、皱着秀气眉头凝望雨天的小少爷。
小少爷愁眉不展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没带伞。
机会这不就来了！
“易少！”陈建沣翘起唇，炫耀似地勾着自己的伞绳晃了晃，“我送你去校门吧。”
易乐眼睛一亮，他刚想答应，余光中望见一个熟悉的清瘦身影。
是祁安。
他骨节修长的手中握着一把伞，慢条斯理地正要撑开。
易乐侧过头，眼尖地发现祁安身边的不远处站着赵书薇。
易乐能看到赵书薇的侧脸。
模样清丽的少女目露纠结，她转过头，视线划过陈建沣、易乐等人的脸。
赵书薇的目光短暂地在易乐身上停留半晌，她在瞧见易乐空荡荡的双手时，眼中浮现明显的失落之色。而看向陈建洋等人时，赵书薇的视线更是快速掠过。
于是最终，赵书薇的眼睛还是回到祁安的身上。
准确来说，是祁安掌心中盛开的雨伞。
只是蹭一下学霸的伞，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赵书薇轻轻咳了一声，刚要张开嘴说话，余光中就有一眼熟的身影闪过。
傲气的小少爷抢先她一步，用细白的手指拉住祁安手臂上的一截衣物。
易乐仰起小脸，与祁安垂下来的黑眸对视，有些急急忙忙地说:“你不准走！”
“我没带伞，你……你送我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