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璟收回视线，自桌后起身，径自倒了一杯茶，递过来，“殿下，喝茶。”

太子接过，抿了口茶，又心疼起来，“嘉嘉可怎么办？”猛地去看柳璟，“纯然，你可有什么办法，能让嘉嘉好受些？”

柳璟道，“若殿下信任臣，臣自有法子。”

“那是自然，纯然，你若真有法子，我们这就去甘泉宫。”

太子当即扯了柳璟出门，柳璟笑道，“殿下先去，臣去一趟太医院。”

太子点点头。

*

太医院人来人往，柳璟甫一进来，众人纷纷过来行礼，

蒋太医从屋中迎了上来，忐忑不安，“大人。”

柳璟也不进屋，垂目问了声，“公主的药，你打算如何煎？”

蒋太医被他生气之事骇得半点心思也无，自然他问什么答什么，柳璟要进药房，他自陪着去，柳璟说命人为公主煎药，他去吩咐。

直到柳璟说，“我们为公主煎碗水，不要太甜，也不要太淡。”

蒋太医：“啊？”

被柳璟那双眸子一盯，他立马反应过来，收拾好了食材，愣愣地看着守在火炉前的首辅大人。

大人为元嘉公主煎碗水？

蒋太医悚然地心想，是他疯了还是大人疯了？

一碗水煎了多久，柳璟就守了多久，他静静地屈膝坐在小凳子上，眉目是描画般的清雅，待药煎好了，不等蒋太医动作，他自己已熟练地收拾好了。

蒋太医：“……”

我在做梦，我一定在做梦。

药入碗中，柳璟接过蒋太医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斜身倚着门框，等着碗中水冷却。

“大人，可以了。”

蒋太医捧着碗过来，柳璟接过，薄唇靠近碗沿，抿了半口，眉峰一拢，“甜了。”

“我再调。”

蒋太医任劳任怨地调了份量，额头已流下汗来，见柳璟清清爽爽地坐在火炉前耐心等待，不由诧异，“大人不热？”

“我体质特殊。”

等这碗水煎好冷却，已过了许久，柳卿品了一口，瞥了一眼那碗已煎好的药，蒋太医心领神会，这是都好了。

两人一起往甘泉宫去。

皇后还没能找出一个体质特殊的宫女来，听太子说柳璟有法子，自然同意，柳璟笑道，“娘娘与殿下若信任臣，可能让臣一人进去？”

太子犹豫，两人都未成亲，孤身相处，自然不妥，皇后却极快地回复，“自然，本宫相信柳卿清如明月。”

皇后和皇帝一样，都对元嘉与柳卿有着非同一般的自信，反正到了最后都是一家人，且柳卿品行端正，断不会胡来。

太子迟疑，“母后……”

“闭嘴！”

皇后自信满满地目送柳璟进殿来。

殿里放了冰块，元嘉尤嫌不够，自己打着扇子坐在窗前，原是要练字的，只是练了一会儿，心间热气氤氲，不由烦躁起来，搁下毛笔，独自发起呆来。

听闻脚步声，语气蔫蔫的，“青栀，人找到没？”

鼻尖闻到药味，又难受极了，“药不是倒了吗？”

她咕哝一声，回过头来，一张粉黛玉颜失了冰冷，只有糜丽的浓艳，额角细密汗水淌过眼尾，委委屈屈，楚楚可怜。

柳璟的心狠狠跳了跳。

“柳大人……”

元嘉连和柳璟对峙的心思都没了，即便想冷脸，也没了那个气力，“药放下，柳大人离开吧。”

柳璟命宫人把一碗药，一碗水放置在桌上，挥手命宫人走了，自己屈膝俯身，拿起那碗水，“喝水，你喜欢的。”

元嘉闻到了记忆里的味道，抿了抿唇，有点想喝，可她还是有骨气地偏过头，“焉知你不是骗我？”

柳璟道，“不喝水，那想做什么？”

元嘉下意识地瞄了瞄他那衣领，柳璟将水放回桌子上，扬了扬脖子，拂开衣袖，冰凉的胳膊放在元嘉眼前，“是这个吗？只要我把手覆在你脸上，你就舒服得……”

像猫儿一样……

话未说完，元嘉蹭地一下站了起来，热扑扑的脸颊不小心蹭了一下那掌，丝丝凉气沁入心脾，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果真像被被捋顺了毛的猫咪一样。

她是站起来了，柳璟却坐下来了，长腿一屈，偏着脑袋扯开衣领，露出一节脖颈，双眼一眯，“过来，自己贴。”

“我是不会求你的。”

元嘉桃花眸子湿漉漉的，正努力保持着骨气，她发过誓了，绝不会再去求柳璟！

柳璟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不需要求。”

元嘉啊了一声，茫然地张了张唇，“那……”

她就贴一下？

不行，不行，元嘉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这人惯会取笑她的，她不能落他把柄，她甚至后退了一步，拔腿就要跑。

“你再跑一下，我就告诉陛下你我其实……”

柳璟咬牙切齿。

元嘉回头，再也忍不住了，泪珠簌簌而落，柳璟眉头越皱越紧，都不要她求了，她还哭什么？

柳璟满心烦躁地起身，踱步至元嘉身边，屈膝俯身下来，长臂将元嘉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脖颈上。

“是臣求公主，行吗？”

阔别了两年的熟悉气息重入怀中，柳璟偏着脑袋，暗暗呼气，脖颈处的脑袋没了声，想必正舒服着，一只手刚刚抬起，还没抚上来，那颗脑袋立马离开了。

元嘉警觉地抬起红通通的眼眸，“你这样通情达理，不会是想哄我喝药吧？”

柳璟怀中一空，掌中还未来得及感受过滋味，竟已结束了，他忍耐地回身，坐回桌前，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自己过来，不喝药。”

“你求我的？”

元嘉迟疑着问。

柳璟咬了咬牙，点点头，元嘉竭力忍耐，心说自己今天可真有骨气，定能坚持住，“我不信你，你证明一下。”

人就近在咫尺，脖颈处空虚得蠢蠢欲动，迫切地渴望适才那抹滋味。

柳璟拧了拧脖子，定了定神，伸手扯开衣领，露出脖颈，撕开前襟，露出锁骨……

元嘉脑子轰得一声，整个人都晕瞪起来，她费劲的甩了甩脑袋，眼见柳璟的手还要往下扯，她啊得一声尖叫，扑到桌前，拿起药碗，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末了，药碗落地。

口味溢满了口腔，元嘉皱巴着一张小脸，呜呜哭了出来，“来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