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JZ’准时开播，刚开播一分钟，直播间瞬间涌入几十万人。

救助小队几人一直待在医院没走，此刻也紧盯着直播，想看看对方到底搞什么花样。

直播中男人依旧带着那张绿皮面具，坐在某处高台，依稀可听见掠过的风声。

直播间评论源源不断刷新出来：

【搞什么名堂？】

【不是说讲细节？我想听细节，搞快点！】

【天啊，这就是虐杀猫狗的人吗？】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有没有人觉得这地方挺眼熟？】

【这是不是榆北大学啊？】

【哇咔咔！不会是想自杀吧？】

【搞什么啊？怎么不说话？】

【这人该不会是个哑巴吧。】

……

云宝璇惊呼：“等等！这好像是学校天台！”

陈岁讷讷道：“他不会……要直播自杀吧？”

众人面面相觑，宋砚舟果断道：“去天台看看。”

榆北大学学生进入学校均需刷脸才能进入，对于非在校生是不能进入的。

于是在宋砚舟和救助小队其他人的掩护下，江淼、汤愿和祁放才成功进入校园。

刚到教学楼下，就发现那边聚着一群人，窃窃私语，言语之间透露着‘自杀’字眼。

而抬头向上看，天台上坐着的正是现在正在直播的主人公。

不远处，领导也在匆匆赶来，宋砚舟几人穿过人群径直跑去了天台。

直播中，男人盯着屏幕上不断涌进的人数，从最初的几十万暴涨至几百万。

森然的笑声透过直播间传达到每个人的耳中。

江淼他们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男人摘下脸上的面具，对着直播间笑起来，露出标准的八齿，眼神死气沉沉，古水无波，不含笑意。

他说：“大家好，我叫蒋哲，欢迎大家来参加我的死亡仪式。”

“蒋哲！真的是你！”云宝璇惊声道。

蒋哲被声音吸引，看向来人，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里竟有了些笑意，江淼不知道是不是是自己看错了，她竟觉得蒋哲此刻满意且满足。

蒋哲笑了笑，凝视着云宝璇，“真好，你终于记得我的名字了。”

云宝璇不欲去品他话里的意思，气愤道：“蒋哲！你为什么这么做？这些天的事都是你做的对不对？剩下的小橘猫去哪里了？”

蒋哲无所谓道：“没错，是我做的。”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镜头，再次笑起来，“现在我要开始讲故事了。”

话音刚落，学校里的领导们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一个胖胖的领导焦急劝导：“那位同学，有什么想不开的我们下来说好不好，那里太危险了！”

蒋哲扭头盯着那位领导，明显不悦，他说：“我叫蒋哲。”

江淼皱了皱眉，他好像对自己的名字特别敏感。

“好好好，蒋哲同学，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我们下来说行不行？”

或许是听见了他的名字，他不再搭理领导，转头对着直播镜头，自顾自说起来：

“大家肯定有人已经看过那段三个小时的视频了吧，没看到的不要着急，现在来跟大家讲讲细节。”

“视频里的几只猫狗基本都是学校里面的，有人可能会疑问，为什么不去街边找，因为前段时间通过各界网友的努力，流浪猫狗们都被肃清了。”

他耸了耸肩，无所谓道：“不过没关系，哪里的都一样。”

“视频里的那只大黄狗，它很亲人，也很喜欢我，所以我带它回了我家，在它清醒的情况下，剖开它的肚子，将它的五脏六腑都挖出来，它很坚强，我先后依次挖掉了它的胃和肺，在进行到第二步的时候它才闭眼。”

“还有一只柯基，它叫小九，之前我曾经丢过它一次。”蒋哲看着屏幕上的评论咧嘴笑起来，“不，我是故意丢掉它的。”

“那次它被人割伤了脖子差点死掉，是所谓的乐园宠物医院给我打电话，我才知道它还活着。”蒋哲说着挑眉看向对面人群中的汤愿和祁放，“既然这么想救，那我就让你救个够，收到五具死尸的感觉怎么样？”

汤愿气的手发抖，红了眼眶，祁放将她轻轻揽在怀里。

云宝璇直接破口大骂：“蒋哲！你他妈就是个疯子。”

蒋哲没说话，扭过头继续看着直播镜头道：“小九本来就是要死的，所以这次我只是让它回到自己原本的结局而已，用最锋利的刀刃一点点割断它的脖子，直到头身分离，彻底死去。”

似乎是想到什么可笑的事情，蒋哲笑着说：“有个很有趣的事情，我在割它脖子的过程中，我能清楚地看到它的眼神从好奇到后来的不可置信，从始至终都没有凶狠。”

【天啊，我听的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救命！小九恐怕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自己的主人会杀它吧。】

【我报警了！】

……

蒋哲看着屏幕上的评论回复道：“是啊，它没想过我会杀它，我给它吃了它一直都想吃的罐头，我问它想不想跟我一起死，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被杀的时候也乖乖的。”

【小九……】

【我有一种可怕的直觉，这男的是个惯犯，这个小九或许不是他养的第一只狗。】

……

“是的，没错，有朋友已经猜出来了，小九是我养的第九只狗，前面的八只狗跟它一样被我杀了。”他的语气平淡没有起伏，像是在叙述一件毫不起眼的小事。

直播间的人数越来越多，已经达到了上千万人，不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消防车也匆匆赶来，在楼下开始疏散人群铺开气垫。

他半个身子都探出去看了眼楼下聚集的人群，满意地勾了勾唇角。

这动作将在场的领导吓了一大跳 ，“同学，那位同学，别冲动，千万别冲动，一切都好商量。”

蒋哲转过头目光阴沉地盯着那位说话的领导，冷声道：“我说了，我叫蒋哲。”

那位领导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头皮发麻，磕磕巴巴道：“蒋、蒋哲。”

蒋哲继续盯着镜头，说道：“再说说那只三花猫，很漂亮的一只猫，也是从学校领养的，很黏人。”

他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问：“有人听说过人彘吗？”

评论区立马有人科普，蒋哲点了点头说道：“对，人彘就是挖去双眼、熏聋双耳、毒哑其声、断其手足，然后痛苦死去，那只三花的死法类似于此，先把它灌哑，然后割去它的双耳，接着是四肢，不过，它太娇气了，在割到第三只腿的时候就死掉了。”

“评论区有人问怎么想到的这种死法，”蒋哲‘啧’了声，“自然是有需求的人想出来的，有人想看自然想的出来，至于是谁……”蒋哲弯起眼睛看着屏幕：“或许你也在看直播吗？”

“别害怕，我不会说出你的身份，毕竟你是我的顾客，在我这顾客至上。”

江淼攥紧了拳头，看来蒋哲背后是一个巨大的、肮脏的黑色产业链。

“再来谈谈那只大橘猫和她的孩子六只小橘猫，我只是把大橘猫的肚子剖开它就撑不住了，没什么意思。”

“有意思的是她的孩子，有一只小橘猫，看见她妈妈死后一直围着她妈妈转，我第一次看见猫流眼泪，很奇特，以往杀过的猫不说上千也有上百只，这是我第一次见猫流眼泪，我一时心软了，所以没杀那只小橘猫。”

蒋哲否定了屏幕上的猜测，露出了森白的牙齿：“我把它缝进了它妈妈的肚子里，这样它就永远可以和它妈妈在一起了。”

云宝璇怒吼起来：“蒋哲！其他的小橘猫呢？”

“其他的？”蒋哲的目光越过人群定在云宝璇身上，他弯了弯眼睛，声音温和：“现在，它们在我的肚子里。”

蒋哲重新看向屏幕解释道：“杀它们的过程实在是太耗费体力了，做到半夜实在太饿，我就把它们剁成了肉泥，包成了饺子。”

末了，他评价道：“味道一般，这是我吃过最难吃的夜宵。”

听到剩下几只小橘猫也无一生还，在场的人都心一凉，此时天台周边早已布满了消防和警察。

江淼问：“蒋哲，那次的黑狗咬人事件是不是你指使的？还有宋砚舟的视频是不是也是你拍的？”

“对，是我，那又怎样？”他坦然承认。

“为什么？”江淼问。

“之前的烂尾楼那里你们不是挺有能耐的吗？不仅救下了两只狗还把这件事搞上了热搜，那天可真热闹，很多人都在讨伐施虐者，呼吁什么所谓的动物保护法，所以我想做个实验，在生命面前，到底人重要还是那些猫狗重要。”

“呶，”蒋哲笑着耸了耸肩：“答案不言而喻。”

“再说说宋砚舟，”蒋哲目光移到宋砚舟身上，“带着学霸校草的光环、走在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焦点，所有人都喜欢你，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名字，不论什么时候所有人都站在你这边，我蒋哲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人，毫不费心想要的东西就能唾手可得，所以我想看看当你变得臭名昭著，当你站在他们的对立面，他们对你还会不会一如既往。”

蒋哲满意地笑起来：“呶，答案依旧不言而喻。”

有消防员走上来劝道：“蒋哲同学，有什么事下来商量行不行？你的父母现在肯定也很担心你。”

听见这话，蒋哲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们才不会担心我。”

跟来的警察怕吓到他，没往前走，站在原地道：“你的同学、朋友还有老师，大家都很担心你。”

蒋哲像是听见什么可笑的事情，冷哼一声，视线一一掠过众人：“他们？我没有朋友，也没有家人，如果不是今天的事，恐怕他们连我的名字是什么都不知道。”

有学院老师找到了他父母的联系方式，拨通了电话，说清缘由后，恩下免提，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到在场每个人耳中：“蒋哲，你又搞什么名堂？跳楼？跳你妈呢！给老子滚下来，别他妈一天天没事找事。”

蒋哲目光阴寒地盯着那道屏幕，学院老师意识到情况不对，赶忙道：“蒋哲爸爸，有什么话好好说。”

话筒中有女人甜腻的声音传出来：“老公，谁呀？”

还有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随之而来：“爸爸，这是谁啊？”

男人粗犷的声音也变得柔和：“宝贝，不重要，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话落，男人挂断了电话。

在场的人无一人说话，学院老师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本想请他的家长来做做思想工作，谁知道竟起了相反的效果。

蒋哲仿佛被定在原地，看着被挂掉的电话，蓦地鼓起掌来：“真是，家庭圆满。”

“蒋哲同学，你别激动，千万别激动。”拨电话的辅导员现在害怕的腿都在抖。

蒋哲抬眼看向朝他悄悄靠近的消防员警告道：“别过来，退后。”

消防员立马停下脚步退后。

蒋哲深吸了口气看向屏幕，毫不意外，大部分都在声讨他，而每句声讨中都挂着他的大名蒋哲。

他挪了挪身子，离屏幕更近了些，此刻的他坐在天台边，身后是28楼的高空，只要稍稍往后仰一下身子，便可粉身碎骨。

辅导员是个胖胖的男生，看起来刚工作不久，被他这动作吓得哭了起来：“蒋哲同学，我担心你，你有什么事下来我们好好谈行不行？”

蒋哲不理对方，看着镜头自顾自说道：“仪式最后跟大家来说说我自己。”

“我叫蒋哲，榆北大学外国语学院大二的学生，成绩中下，不算太好，人缘也不好，没人记得我，看评论有人说我这样的就是社会中的边角料，毫不起眼，毫无作用。”

他点点头 ，赞同道：“说的不错，确实是这样，但现在不同了，现在你们所有人都会记得，我叫蒋哲。”

他看向云宝璇，目光温和：“现在我会是你记忆最深刻的人吗？”

云宝璇到现在已经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她总觉得蒋哲对她好像有种执着，她不知道这种执着从何而来，“蒋哲，我们有过节吗？”

蒋哲看着她突然说：“我喜欢你。”

在场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惊了一瞬，云宝璇更是怔在原地一脸愕然。

蒋哲观察着她的反应：“很惊讶吗？大一入学时我就喜欢你了，还给你写过情书，只不过被你当垃圾丢掉了，从那之后，我就知道，我必须站到所有人面前，你才会看到我，就像现在这样。”

云宝璇讷讷道：“我……我不知道。”

蒋哲笑笑：“不重要了，现在你会永远记得我了。”

楼下早已铺好了巨大的充气垫，救护车也已经就位，蒋哲直接站了起来，天台边只有他的半只鞋宽，稍有不慎就会掉下去。

手机屏幕依旧固定在天台边，完整地照着他整个人。

蒋哲看着想要朝他靠近的消防员以及警察再次警告道：“别过来，我最后说这一次。”

他双手抄兜，站在天台边，俯视着众人：“活着真的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但是悄无声息地死去会让我更加痛苦，所以我策划了这场独属于我的死亡仪式，谢谢你们来参加。”

“听说恨和死亡是让人铭记最为深刻的东西，古往今来，无一例外。”

“今天，无论祝福或诅咒，所有人都会记得我的名字，蒋哲。”

他满足地喟叹了一声，“我很满意，这是一场万众瞩目的、盛大的死亡。”

话音刚落，一道银光闪过，血液喷涌而出，与天边火红的夕阳连成一片。

“蒋哲！”人群乱了起来，哄拥着跑上前。

蒋哲握着匕首毫不犹豫地割了自己的颈部，然后如同一只断线的风筝从28楼的高空落了下去。

他是铁了心想要赴死。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抱歉，忘记设置定时发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