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藏是被天地间一声轰鸣震响的。

他起身时发现随度不在身边。

急忙打开木门看了一眼天色，晨风清新，太阳都还没升起，距午时还久得很。

才稍稍放下一口气。

不过片刻之后，他便意识到了不对劲。

是谁说的午时......

！

被骗了！

小藏霎时懊恼至极，咬了咬牙，连忙往适才轰鸣声响起的方向奔去。

......

随度与游熠决战的地点很远，小藏赶到的时候，才发现那一整片天地风云都失了颜色。

天上、地下、空中的可见的不可见的全都卷做一团。

狂风呼啸声、树枝草木破空声、沙石撞击声。

小藏甚至连他们各自的身影都看不太清楚，只勉强凭借着对他们的熟悉，本能地辨认出各自是谁。

在他们中间，自上而下地，从天际到山地，裂开了一个巨大的血盆大口。

像是因双方太过强大的冲击力相撞，而将天地撕成了两半。

就连天地之间并无实物的空气，也像是无形地被撕碎裂开来。

小藏吃了一惊。

脸色顿时煞白。

他知道两人要决战，也知道随度许了非常残酷的诺言，不过他以为两人打斗只是在功夫法力上比个高低罢了。

他以为所谓的“你死我活”不过是个夸大的说法。

怎么——

这副情态看来，不是夸大，而是真的要在战场上便分出个死活来。

再这样下去，必然会在这魔灵山上留下一具尸体。

不，连尸体都留不下，只会迎着风一点点消散。

小藏眼前仿佛又重现了昨日的画面，那些他还没来得及挽留的、没来得及拯救的、耗尽灵力的、失去生机的、一点点消失的、再不留痕迹的。

若自己再不作为，今日之后，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之中的其中一人了......

小藏鼻头发酸，胸腔一阵空虚闷痛。

他急急奔向战场，嘴里喃喃，“不行......不行......”

随度与游熠已打红了眼，双方都再度各自酝酿起一股毁天灭地的魔息与神息。

朝对方毫不留情地甩过去后，才发现远远的奔来了个小小的身影。

其实那么远，此刻周遭乱作一团，天地也失了光彩，随度与游熠也看不清来人是谁。

但此刻在这山上的，又毫不顾忌自己的小命敢往这里跑的，还能有谁？

意识到这一点后，两人远远分隔两地、却不约而同地心脏失跳一拍，变了脸色，不顾息力反噬，急急召回。

那魔息与神息都本来是对着敌人使出去的，随度与游熠均是下了死手、毫不收敛，此刻明明已经放出去，又突兀地往回收，自然是对自身伤害极大，两人几乎是同时被原本想甩在对方身上的息力反噬得喷出一口血。

不过他们现在顾不上这些，因为他们放出的息力太过强大，此刻他们是将主息收了，但总有余波未尽。

双方余波冲震着，必然是会波及到中间的小藏。

随度与游熠盯着中间的小小人影，目眦欲裂。

“小藏——”

“十五——”

看到中间的小小人影被强力冲击得震到了高高的空中，又重重地跌落，两人的心都揪紧了。

他们再顾不上决战的事，跌跌撞撞朝中间那个小小人影奔去。

......

“小藏，小藏，你怎么样......”

“十五，十五，醒醒......”

小藏是被两边的声音吵醒的。

他一睁眼就看到，一左一右两张脸凑得离自己很近。

那两张脸上都挺狼狈的，嘴角还挂着血丝，却仿佛根本不在意他们自己的境况，只神情殷切关怀地看着小藏。

不过虽然他们脸上是不作伪的懊恼焦急与关怀，身体却并没有触碰小藏分毫。

“没......咳、”小藏一张口，就被鲜血呛了一口，“没事......”这才发现自己满嘴的血腥气。

再使了点力气低头一看，原来身上也流了好多血。

小藏伸出食指揩了点自己手臂上流出的鲜血，然后努力举高一些，“谁、咳，谁要......”

然后就看到左右两人的神色不但没有轻松，反而他们本就复杂的表情中更是增添了一些怒不可遏。

小藏缩缩脖子，也缩回手指，讪讪道，“我开个、咳、开个玩笑嘛......”

而后又小声地说：“本来......我的血也很宝贵的......你们不要就浪费了啊......”

哪知两人都不买账，闻言都只黑着脸，一声不吭。

又静默了一会儿，随度叹口气，一副实在拿小藏没办法的样子，看小藏神志清醒，终于还是上手小心翼翼地将小藏扶了起来。

另一边的游熠也默不作声地开始检查起小藏的伤口。

虽说随度和游熠都受了不轻的伤，但他们都默契地开始悄悄给小藏渡灵力。

不消一会儿，小藏身上的伤口都已大好。

小藏一开始是感觉到神奇和高兴，还说自己不太痛了，后面看到左右两边愈发苍白的脸色，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看小藏的脸一下子沉下去，真的生气了，随度和游熠不忍惹小藏再动怒，便也就停下来。

反正也好得差不多了。

......

小藏还在生闷气。

随度与游熠自然是没什么话说的。

三人便在一片被毁得荒凉的山地上静默着。

良久，游熠开口，“随度，我们换个分胜负的法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