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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安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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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郁:“!!!”

他好像还没答应!

林怀治进去了内卧传来开柜合柜的声音,郑郁还坐在榻上,表情极为精彩,片刻后朝严子善说:“要不你跟他一起睡吧。”

不是他不想,而是今夜在谢府那个吻让本来忘了这件事,但如今要同床共枕,实在是让他想入非非。他一直未问那日船上的事,反正两人都是爽快了,又何必拘泥于那几句问话。

事情过了就是过了,郑郁虽留念但却不愿意问。

他有些害怕,若是把窗户纸捅破,林怀治还会如此对待自己吗?索性不说也不问,在他眼里亲两下又不会少什么。

“才不要,他睡觉一板一眼跟死鱼一样。”严子善手作掌对郑郁小声抱怨,“幼时我俩偶歇宫中,在一张床上睡过几次。他不许我说话,不许我乱动,鬼才想跟他睡一张床。”

严子善未去龙武军前曾为林怀治的伴读,两人自幼一起长大,感情还是深的。

少年郎的心性总是存在岁月里,郑郁不想林怀治和严子善还有这么好的时候,便揶揄他:“那你听了吗?”

严子善眼白一翻,恨恨道:“不听他会踢人下床,所以我不去,你去。”

被踢下床?郑郁想起回长安的那些夜里,他也会一直动来动去,那时候林怀治居然能忍住没朝他动手。

人坐在原地没动,严子善以为郑郁怕,就开始哄骗:“他应该不会对你这样,我觉得他应该只是单纯的看不惯我。”

郑郁:“......”

“知道就好。”

林怀治的声音从屏风后响起,语言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严子善转头怒道:“你怎么偷听!”

“你声音很大。”林怀治抱着被子慢悠悠的从屏风后出来,神情冷漠。

郑郁被夹在两人中间,也不知说什么,惯性地喝了口茶。严子善打了个哈欠:“你俩不困啊,要不是你俩来吵我,我早睡了。”

哈欠还没打完,严子善就被林怀治手里的被子盖了一脸。郑郁还想说什么时,也被林怀治冷着脸夺了杯子,拉着人进了内室。

内卧简洁,床边案上摆着不少兵书、话本以及严子善本人的刀。

床被林怀治简单铺了下,像是换了新的床被。郑郁看林怀治熟练自然地脱衣服,他也深吸口气,反正早在一张床上睡过了,这下又没什么。

随即也就宽了外袍,把名册和金珠藏在衣服里,身着单衣睡下。

郑郁头刚沾上枕头,就听门外起了拍门声。

“大哥,开门!”

“喵——”

屋内的严子善才搬走案铺好衾被睡下,梦被搅散,他吼道:“老三,你做什么!”

敲门声又响了两下,少年说:“大哥,是二白不见大黑不睡觉,一直吵我。”

郑郁躺在床上本快睡着,忽听人来,念着称谓,想着这应是严子善的三弟,严子义。

严子善十分无奈怅然地望着房顶不说话,敲门声继而响起,“大哥,你开门啊!”

“敲敲敲!你咋不去敲老爷子的门。”严子善闭眼深吸口气,气冲冲的下榻,将门开了一隙。

严子义怀里抱着只玉面狸猫,满脸不解:“你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有事在这儿说。”严子善扒住门,再开大点就能看见他铺在榻上的被子。

床上,郑郁睡在里侧平躺望着床幔。他侧头看了眼,发现林怀治也没睡。

严家两兄弟叽喳的闹声还在继续,郑郁小心翻了个身注视林怀治。

他有些不习惯严子善的床,好硬!

“在想什么?”林怀治察觉动静侧头看他,声音压得低。

“在想谁要引我们上钩。”郑郁手压着被子,目光落在林怀治脸上,说,“凶手故意引我们发现谢中庵的尸体,又有人在我们之前拿走了真名册,究竟做何。”

杏园怎么可能是藏尸地,这一切不过是想将那工部残页送到他们面前罢了。可这人能在无声无息中杀了谢中庵,还算好他们去的时辰,计策可谓是滴水不漏。

林怀治垂眸想了片刻,答道:“要么是他不小心留下,要么是故意的。且这次查贪污,不止你我,还有王瑶光。”

想起王台鹤,郑郁认真道:“若今日查到这枚金珠的是王瑶光,他定会认为是崔山庆留下,并将此名册递交圣上,届时上面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林怀治朝后靠了靠,也侧过身躺着看他,呼吸交缠在一起。

“我与连慈的马术是崔将军亲授。”林怀治说,“其实我并不信,他会与谢中庵搅和在一起。”

门口声音没停,郑郁一思索起来,手就不带停,食指绕着胸前的发丝转,肃声道:“既如此,这人是故意的,他潜进谢府换了名册,真的就在他手里,那他想要什么?”

“他会来找我们。”林怀治一脸严肃,说,“这是他的条件,他既然故意让我们发现谢中庵的尸体和书架下的金珠,那他手里那份真的名册就必定能够交换他想要的。”

事情越扒越深,郑郁皱眉,发丝也缠在食指上停住,“多久?”

暗淡的烛光从床幔处射进来,照在面前人俊美的脸上。

郑郁骨节如玉的指上绕着一圈圈的黑发,与白玉似的肌肤有着鲜明的对比。视线上移,清俊秀美的眉宇间存着淡淡的忧愁,黑亮的双眸因思事有些许晃神,浅透明净的眸光像极了雪水消融时,流经万里平原的样子,红唇轻抿重了人的愁。

枕席之间,林怀治嗓音有些沙:“宋昂来京前,这人定会来找你。”

郑郁长吁口气,往被子里缩了下,盖好:“那还得等他现身。”

“不会太久。”林怀治眼神柔和地看着郑郁,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睡吧,不管明日到来前会发生何事,我都与你在。”

这句话在郑郁心里掀起海浪,他总觉离林怀治很近,肌肤相亲。可真要问,他又不敢开口,怕开口打破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温柔。

发丝停在手上,他看林怀治闭上眼,便也不问。他倦了,听着外面闹声消停,渐渐睡去。

严子善扒着门跟严子义聊了许久,最后一脚将他踢走,让他滚回去睡觉。

而严子义则不明白,为什么平时都会让他进屋的大哥,今夜扯了许久就是不让他进去。

这屋里肯定有猫腻,于是揉了揉猫儿顺滑的毛离开。

夜风卷起轻纱,幽静无人的廊下。

王台鹤提了壶酒递给身旁的男子,微怒:“你胆子也太大了,若是事情不按你想的走,咱们可就是功亏一篑。”

“结果你看到了,与我想的一样。”男子接过酒,玉扳指带着酒香,他浅抿一口,目露精光,“今日那么多人在,就算他们疑心,也会认为是刘千甫为着税案的事情要伤郑砚卿。谢府那名册他们肯定去拿了,届时你与郑砚卿谈好你的条件就行。我拿了谢中庵的命,帮你除了个钱财大患,怎么还在怪我。”

王台鹤抱臂倚在柱上,听事情办妥想着平康里林怀治身边那人看来就是郑郁,随即笑道:“没怪你,谢你还来不及呢。但这皇帝什么运气,两个儿子都是这样。”酒香入口,王台鹤又道:“不过,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他俩的事的?我看那郑砚卿自己都还蒙在鼓里吧?”

“有些味道不是掩盖就能藏住的。”男子也抱臂靠在柱上,长腿随意交叠。

夜色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只露出嘴角的弧度,似笑非笑,“你再帮我做件事。”

王台鹤朝他扬眉:“你哪次让我做事我没去,但最慢不过三月底我就得回凉州,事情必须办好。”男子点头,王台鹤言语劝诫:“爵位我还没从老爷子手里接过来,刘千甫不能死,你下手不要太狠。”

男子望向他,嘴角的笑愈发明显:“我也舍不得他死。”

王台鹤听这话才舒了口气,男子又道:“你派人去道上杀了宋昂,我要让这笔帐落在刘千甫头上。”

王台鹤问:“那姚同呢?”

男子答道:“留着。”王台鹤说了声好,男子似是想起什么,说:“这岐州钱,林嘉笙也拿了,那她手底下的李远谌就不会安分,你盯着他,不要乱了事。”

“没什么问题,张书意本就是性子刚折之人,这样的人在官场如何能长久。”王台鹤叹了口气,说,“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郑砚卿骨子里流的还是郑家的血,你且他看父兄就知道,此人不好驾驭。”

男子轻笑几声,俊朗的眉目在夜幕中透出,他道:“我何需驾驭他,他只需做我的刀就好。他与我必恨着同一个人。否则我何必费那么多力气,将证物一件件送到他手里。”

院内沉默良久,王台鹤怅然道:“事情要是顺利,年底朝集使入京不会是我来。”他停顿了会儿,才继续说:“望那时,你还是你。”

男子仿佛受不了这种语气,冷漠道:“我永远都是药罗葛·曷日勒。”

翌日,城楼的朝鼓咚咚敲响。

德元二十年的长安没下雨,郑郁睡相全无地抱着林怀治,林怀治则仰躺单手搂着他的肩。郑郁枕在林怀治的胸膛上,只觉肌肤下那跳动的心在强有力的吸引着他。

鼓声停了又响,郑郁醒了,睁眼就见自己被林怀治抱着。晨光还未破出云,夜色微朦。

看人没醒他心里莫名升起依恋,并不想放开,可看了下这不是北阳王府或成王府。便小心地拿开人揽在他肩上的手,林怀治睡得沉没醒。

醒来后的郑郁只觉头晕沉得厉害,嗓子也轻微的疼。于是跨过林怀治,下床倒水润润嗓子。

榻上的严子善睡相也不好,被子都被他拱落在地。郑郁看此笑笑,好心给他拾起盖上,却不想这一动作却惊醒了他。

“这么早就醒了?”严子善睁开一只眼看晨色朦胧,听见鼓声,就明白过来揉着眼说:“五更了。”

郑郁也迷糊得很,“嗯”了声就去倒水,茶水过喉,他才觉得那干疼好了些。

严子善看人醒,也就不睡准备起来练武,把被子收好放了回去。

“要不待会儿吃点东西再走?”严子善系着腰带从屏风后出来,声音压得低,显然是想到林怀治还在睡。

郑郁放下茶碗,摇头说:“算了,今日御史台拔河,我还要去呢,现在回去睡会儿进宫还来得及。”

严子善看这样也不能多留,只是叮嘱他顾好身体。

郑郁还穿着单衣,喝了水后,脸色还是有些红。严子善看他这样,不免有些担忧:“你脸色皙白泛红,是不是病了?”

“啊?”郑郁摸了下额,很烫想来应是着了寒,笑着说,“无事,老毛病了。”

“那怎么行。”严子善系好腰带走到郑郁面前,触手探向额头。

也就是这时,严子善房门倏然被推开,一声爆喝:“严子善,你在房中藏了什么人!”

严子善顿时转身大喊:“爹,大清早你做什么?”

郑郁和严子善都被此吓了一跳,严明楼衣衫尚整的越了屏风过来。

“你还敢管你老子?”严明楼怒气冲冲,身后还跟着一脸好奇的严子义。

严子善看到严子义那一刻瞬间明白,是这小子去报的信,就因为昨夜没让他进来!

在严明楼看到面色红的不正常,身上穿着松垮单衣的郑郁时,身躯不住往后退,得亏后面的严子义扶住才没倒地。

严明楼表情震惊到无法形容,面色铁青,指着郑郁哆哆嗦嗦问:“这......是郑厚礼儿子吧?儿啊!大郎,你别吓爹。”

他早闻塞外民风彪悍,铁勒诸部中喜爱漂亮男孩子的男人不在少数,这该死的郑厚礼不就是室韦人吗?难道生个儿子也随了那一套?

严子善不太明白:“爹你在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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