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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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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遥出生在一个还算富裕的家庭中。烟雾缭绕的青山中坐落着他成长的那几座小屋,他的家人便是靠着摘采山里的药材卖钱。近年来人间妖魂肆虐,被袭击者的人数不断增长,因此他们家的药材生意可以算得上是蒸蒸日上。

不过红火的生意似乎都和卫遥并没有多大关系。他从小便体弱多病,和崔灵媛一样是容易被妖魂盯上的人。可他的家境和崔灵媛相去甚远,自然也不可能请像舒颜这般的贴身护卫保护自己,所以他从小便是大病小病不断,和父母所期待的相距甚远。

身上病痛虽多,但凭借着山里的药材尚可勉强至于,可对于他来说,更要紧的却是那精神上的病痛。卫遥极易头痛,他总是觉得自己的头脑中仿佛缺了些什么东西,这让他常常觉得恍惚,甚至有了自己并不处于这个世界的感觉。被这些痛苦所折磨的他,自然也很难像普通人一样学习生活,更不可能接管家业、完成父母的期待了。久而久之,他们家庭中本来浓厚的亲情便也不断被消磨殆尽,如今剩下的只有一些与生俱来的责任感罢了。

卫遥告诉崔灵媛,他如今才发觉,那种精神上的痛苦恐怕来源于自己前世的记忆。如今他回想起了自己的使命,痛苦便开始烟消云散,整个人感觉充实了许多。可这些年的成长记忆是无法抹除的,父母也早就把心思全都放到了年方十岁的弟弟身上,对于他则是极少关照,只希望他别出事就心满意足了。至于做出一番事业,那是早就不期待的事了。

卫遥恢复了记忆之后,便总想着如何完成他的使命,对于家里的生意倒也意外地积极了一次。那时卫遥家中挖出了一种以往从未见过的珍稀药材,并且成功寻找到了买主。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名贵的药材,但据说这次的买家和宴海帝国的皇室有着一些关系,若能交易成功对以后家族的发展定是大有裨益。不过此时雪螺城的林家似乎也有类似的药材可以提供,因此三方约定在雪螺城进行交谈。

这次的生意让卫遥破天荒地主动请缨,希望能代表卫家去促成此事。在他开口后,家里人无不震惊,要知道以前的卫遥对这些东西丝毫不感兴趣,就算偶尔有了点性质,以他那身体和精神的状态也很难真的做成什么事。谁能想到他这次竟然如此殷勤和迫切起来了。

“既然有兴趣,那就去做吧。”父母在他的多次请求下最终还是允许了。毕竟虽然买主位高权重,但其实这药材也并不是什么太过重要的东西。况且他们家算是小门小户,能保证一家人的温饱便已经满足了,至于攀上皇亲国戚变成大富大贵之家,对于他们来说只是奢望罢了。更何况,对于这种普通小民,即使攀上了那些人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于是卫遥便这样踏上了前往雪螺城的路程。考虑到他的安全问题,爹娘吩咐随行的几位小厮路过京城时从天狮堂雇一位术士随身保护着。天狮堂向来开价不菲,因此他们能够雇到的也只有一位刚刚学成的瘦弱女子。她名叫香穗,雪白的肌肤,长长的睫毛柔顺地贴在了那双含羞的大眼睛上。香穗看上去也和卫遥年纪相差不大,柔柔弱弱的样子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个能大杀四方的术士,看着让人着实捏一把汗。

“这小姑娘真的能用术法么,耍一个来看看?”看到她的样子,小厮们纷纷打趣起来。

卫遥听闻后只是淡淡地说道:“她可是天狮堂出来的。你们知道想要进那个地方有多不容易吗?”

听到少爷罕见地训起了下人,几人一下子闭上了嘴。而香穗温柔的面容上则是露出了感激的表情:“放心吧,公子。我……我和堂中的前辈们相比相差很远,但既然接受了这份工作,我定然会全力保护您的。”

香穗弱弱地吐出几句话来,双手却仍然止不住地一直微微颤抖着。卫遥能看出她已经很努力地保持自己身为术士的威严了。听说她是个刚培养出来的新人吧,如果是老手应当不至于这么紧张才对。她那有些羞怯的样子确实让人忍不住质疑她的能力。看周围那些小厮躁动不安的样子,看来他们也有这样的忧虑。

不过卫遥却对此并无所谓。要知道他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行动,全是因为墨白的安排:他和墨白两人约定要去救崔灵媛,那突然挖出来的草药自然也是墨白帮忙弄来的。墨白的终极目的便是让卫遥带崔灵媛找到能恢复灵魂的护心莲——为此,他可是特意留意了崔灵媛的动向,把时间点掐得死死的。有了墨白的帮助,安全也自然不是问题了,因此香穗是什么水平完全无关紧要。

办完这一桩事情之后,卫遥当然也能得到一些回报,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尽管有了墨白的鼎力相助,想要真正办成却还是相当不容易,要想办法把崔灵媛带到群芳园,再用自己学到的术法使用护心莲的力量修复她的魂魄。不出他们所料,在刚开始的时候,现实便直接给了当头一棒。

将崔灵媛约至群芳园算是顺利,可接下来没想到她竟然直接一声不吭就走了。那天,香穗和手下的小厮们都不知自家的少爷在等些什么,为何要这么早就来到群芳园门口。他们虽然嘴上不说,一个个都纷纷不耐烦地踱起了步来。卫遥在门口一等就是半个时辰,最终什么都没有等到。

那个叫崔灵媛的姑娘还真是不守时啊,难道是在耍我么?卫遥内心颇感无奈,他想找墨白前来问一问,可墨白近些日子来事务繁忙,早就提醒他不到关键时刻不要求助于他。因此,卫遥无奈等待半个时辰后,只能暂时抛下原先的计划,跟着林家的管家进入了群芳园。不过,虽然事情估计是办不成了,可进了园子说不定能观赏一番那护心莲的样子,也不枉来这里一次了。

按照安排,管家会带他在这园子里逛上一圈,然后进入群芳园中心的屋子开始正式的商谈。他们便这样漫步在园中,发现周围的景色确实如传闻中所言的那样惊人。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花镶嵌在仿佛木雕般的枝条中,它们中有的比海棠更鲜艳,有的比牡丹更雍容,有的比雏菊更精巧。每个人都不断发出赞叹,感慨都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些珍稀物品。得意的管家则是走在前头看着他们大惊失色的样子。而穿杂在各式植物中的,还有林家所打造的一些金器宝物,其光芒不比那些大自然的珍宝所逊色。而这些华美的东西不禁摆放在树枝上、花坛中,甚至道路上都是随处可见的,可以说是珍宝的乐园。

“我听说这群芳园里,即使是河中也摆放着不少宝物呢。”

周围几人已经沉浸在园子的华美秀丽之中,眼睛几乎都看不过来了,可卫遥却没有那么多心思欣赏美景。

“呵呵,等众位走到雪螺河那里,一切便都知晓了。”管家笑呵呵地回答他,话语里却还卖了一些关子。

“香穗姑娘生活在京城里,应该知道不少事情吧,想必这些珍奇宝物多多少少也该有些了解吧”卫遥突然又想试探一番,看看那天狮堂的香穗是否给他一些有用的信息。

“不不,我一般都待在堂里学习术法,这次算是我第一次出京城……我家里人也都是些没见识的,自然什么都不知道。”香穗听到这恭维慌忙推辞,“还是少爷见多识广,连河里的东西都知道。我反倒是什么都不了解。”

“诶对了,我听说天狮堂新任的堂主就姓林,那个人算是你的首领吧。你就没有从他那听说过雪螺城的事情吗?”小厮们听到谈论,也叽叽喳喳地开始聊起来。

“我不过是天狮堂最末端的一个小术士罢了,平日里根本和堂主大人说话的机会都没有。”香穗这话说得倒有些丧气。

“那少爷,你是怎么知道的啊?”

“我也是猜测罢了。”

卫遥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不断加快了自己的步伐,他希望能赶快逛完这些地方,然后从林家人的口中套出一点别的东西。虽然想要完成墨白交给他的任务是不可能的了,但能多搜集到一些信息也是好的。

他们便这样围着园子走了一圈又一圈,直到走到了园子的中央。那里果然有条河从远处的园子边上唐国,河上被各色的绿植所覆盖住,卫遥目光所及之处几乎看不到几分河水。河上的叶子绿得油光发亮,卫遥的眼神也不像方才那样敷衍了,他的瞳孔开始聚焦在了那片河上,甚至没有再管旁边的几人,而是自己静静地走向了那河边。

“少爷,别走得太远了。他们已经去叫人了,等会儿商谈就要开始了。”香穗在后头喊道,她身上那股紧张感还没有消除,随时随刻都牵挂着雇主的安全。说完,她便向着卫遥小跑了过去,那几个小厮见状也跟着走了过去。

在那之后的事情,卫遥也记不太清楚了。他只记得当时自己的眼睛似乎捕捉到了那护心莲的一角:果然是玄奇神妙的东西,洁白的花瓣似刚似柔,花朵之上甚至还泛着淡淡的亮光。他的目光一下子无法离开那里:这朵莲花似乎带他进入了一个奇妙的世界。

可还没等他多欣赏一阵子,他便突然感觉自己受了什么东西的袭击——好疼。他感受到了那种裂骨的疼痛,这和他从小受到的病痛并不一样,也并不像是妖魂的袭击:妖魂的袭击大多是无声无息的,像是虫子长时间在人的身体上叮咬,如果没有术士的帮助,常人更本无法发现是否有妖魂的存在。可他遭受的袭击却像是被猛兽撕咬一番,那股窒息的疼痛一瞬间似要将他的身体撕裂。

跟着跑过来的香穗也发现了卫遥的不对劲,她的反应还算快,瞬间便毫不犹豫地将几枚纸符扔向了空中,口中快速念动着口诀。方才她还是一副不经世事的柔弱女子模样,可如今遇到危险也不得不忘记了自己忐忑的心情,全力对着眼前的敌人应战——要是她再晚一些,恐怕事情真的要不妙了。

“可是……我看不见它们!”香穗大喊着,她没想到自己第一次的出行便遇到了如此棘手的敌人,即使发动了观心之术,她也根本看不清那些妖魂的方位在那里。可偏偏这些家伙又那么凶残,不到几分钟,卫遥衣物上便多处出现了撕咬的伤痕,鲜红的血迹也顺着衣物的裂口流了出来。

“姑娘,你,你……”小厮们啥时间方寸大乱,他们并不懂得如何对付妖魂,只好拿起周围可以攻击的东西随意舞动着,可这些东西没有半点用处,他们一个个被不知道在哪里的敌人打伤,纷纷倒在了地上。管家似乎也会一些术法,但他对这敌人似乎也没有还手之力,和众人一齐倒在了地上。

园中回荡的是不绝于耳的惨叫声。其他人都已经没有了再起身战斗的力气,唯有香穗还用着自己最后一丝的力量和那看不见的敌人搏斗着。曾经脸上的那股怯懦在此刻转化成了生死时刻对于敌人的决绝,她的脸上、身上已经百孔千疮,头上留下来的血迹已经阻挡了她的视线。她几乎看不起眼前发生了什么,可本能却告诉她任务还没有结束,便也只好用着自己仅剩的力气继续向前冲去,直到和其他几个人一样,缓缓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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