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远把自己气得半死，却无济于事。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他决定自救，然后报仇雪恨，在砍他们头之前他一定要让那两个没眼光的人贩子大喊一百遍，朱高远是最英俊的皇子，不，喊一千遍。
斗志满满的朱高远蠕动着身体，想去够不远处角落里的破碗。
蹭蹭蹭...还差一点儿，突然“咕咕咕...咕咕...”胃里传来饥饿的感觉。
好饿，想吃酱肘子、烤鸭、糖醋排骨、玉带虾仁......
该死的人贩子，也不知道给他送点饭菜过来，他都好久没吃东西了，白饭也行呀。
赵婉是在一阵咕噜噜...的声音中醒来的，睁开眼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绑了，然后看向发出声响的地方，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扭曲的物体，而且还在蠕动。
啊...有鬼，要是嘴巴没被堵住，她可能已经尖叫出声。
听到动静，朱高远努力调转方向：“嗯嗯嗯...嗯嗯嗯...”小姐姐，你醒了？
当看清那坨物体的瞬间，赵婉：“......”
十五皇子，你要不要这么吓人，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呀，还有你这嗯嗯嗯...的我也听不懂呀。
赵婉不解，只疑惑的看着他。
朱高远使劲把自己的头，往赵婉脚边的破碗处指，“嗯嗯嗯...嗯嗯嗯...嗯...”小姐姐，碗，把脚边的碗踢过来。
赵碗：“......”十五皇子这是犯啥病了，咋一直在那抽搐？
无助...她该怎么办？
看着十五皇子一直在那挣扎，手脚被捆的赵婉无能为力，只勉强嗯嗯了两声表示关心。
谁知她刚嗯完，十五皇子就消停了，整个人都趴在地上，像...一条死鱼。
朱高远：“......”生无可恋，他现在不仅身累心更累，因为他听懂了少女的话，她说：你犯病了吗？
算了，靠人不如靠己。
于是他继续朝着少女脚边蠕动，吓得赵婉不停往后缩。
赵婉害怕得不行，心里不断回想，好像没听祖父说过十五皇子有啥病呀，怎么怎么吓人呢。
终于当朱高远够到破碗时，还来不及进行下一步，门就被猛地踢开。
砰...
朱高远被吓得一机灵，在地上就势一滚就回到了醒来的位置。
赵婉此刻也回过神来，知道十五皇子是想拿破碗割开手上的绳子，但是...你现在不是挺能滚的吗？怎么先前硬是蠕动挣扎了一刻钟呢？
虽然很无语，但是她还是顺势一踢，把十五皇子好不容易从角落里扒拉出来的破碗重新踢回去，害怕被来人发现。
“吃饭了，赔钱货。”
王瞎子端着两个碗，骂骂咧咧地进屋，然后扯出两人嘴里的破布，把两碗粥放地上。
碗里的米汤溅出来在地板上洒了一圈，本就只有大半碗的稀粥更少了，还好另外一碗粥比较稠，没有洒出来。
王瞎子才不管那么多，反正饿不死就行。
刚要出门，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盯着朱高远警告，“对了，那碗稀的是你的，别想偷吃，不然有你好看。”
“咳咳咳...咳咳...”好不容易才缓和自己僵硬腮帮子的朱高远听见这句话就不乐意了，凭什么呀，哦，都是被绑的这还区别对待呢。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嘴秃噜地比脑子还快，等他回过神来，就迎来了狠狠的两脚，痛得他啊地一声蜷缩着身子，像一只虾米。
心里懊悔得不行，这嘴咋那么快呢，忘了自己在人贩子眼中是个赔钱货的事实了，呜呜...
王瞎子蹲下身，左手抓着他的头发，右手大力地拍着他的脸，“凭什么？你说凭什么，你个赔钱货，卖都卖不出去，害我被孙三娘那个母夜叉骂得头都抬不起来。”
“你个赔钱货。”
说着还不解气，干脆抓着朱高远的脑袋在地上哐哐砸了几下。
朱高远只觉得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响，被王瞎子这一通操作愣住了。
不止是身体上的痛，还有作为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的傲气，让他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被一个令人不耻的人贩子随意打骂，这让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这还没停，王瞎子把自己在孙三娘那受到的窝囊气全部撒到了朱高远的身上，边打边骂。
“你居然还敢问我凭什么。”
“就凭你是个没人要赔钱货，而她能让大爷我吃香喝辣。”
“啊，你说，够不够。”
“说，你错了没...”
“错了没...”
一巴掌两巴掌三巴掌...
朱高远已经完全傻了，只觉得这一切都是一场恶梦，梦醒了就好了。
一旁的赵婉也被吓傻了，睁大双眼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准备阻止。
奈何手脚被绑只能在原地挣扎，想着十五皇子先前的动作，狠下心就势一滚，撞开了王瞎子。
赵婉又气又急：“住手，不许再打了，你要把他打死吗？”
王瞎子被撞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刚想还手，发现撞他的人是碰不得的高档货。
收手已经来不及的他只能强行换个方向，很好，那巴掌最终还是落在了朱高远的脸上。
朱高远：“......”
赵婉：“......”
王瞎子放开朱高远，用他那双浑浊的充满罪恶的眼睛上下扫视少女，尤其是在她因为大喘气上下起伏的胸口流连。
赵婉被他毫不掩饰地眼神恶心到了，只觉得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不过看看已经不省人事的十五皇子，她还是强忍住逃跑的冲动。
不止是因为善良让她不忍看到一个小少年被人打死，还因为他的身份，如果十五皇子真的被打死了，那么她也离死不远了。
自古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不仅是她，就连她的家族都会被牵连。
还有十五皇子的母妃和外家，想想都令人胆寒。
不管是世人称颂的明君朱文帝，还是和善的淑妃和正直的定远侯，当他们的儿子（外孙）受到伤害时，那将会是人间地狱。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些人的下场，她从不怀疑，只是或早或晚而已。
坚定想法的赵婉更加不能退让，听刚刚那人的话，似乎她很值钱？
“你要是在打他的话，我就绝食，大不了一死，你们也别想赚钱，继续吃糠咽菜去吧。”
赵婉底气不足的威胁。
本以为无济于事，结果王瞎子还真投鼠忌器了，为了多赚钱，他早就被人警告过，不许对高档货动手，不然就去河里喂鱼。
起先他还不屑一顾，直到有一次他因为美色迷了眼，糟蹋了绑来的高档货，买家不买账，结果他被打了个半死，还被割掉了一只耳朵，吊在树上挂了三天，在最后还只一口气的时候才被放了下来。
从那以后他都只是有色心没色胆，只敢眼睛占便宜，更何况还有孙三娘那个娘们在。
果然听见动静的孙三娘害怕王瞎子又胆大包天连累她，急急忙忙赶到货仓，就看到两人对峙的一面，还好还好。
“你在干什么？”
“王瞎子，我警告你，你要是敢乱来，我保证这次你一定会死得很惨。”
“这次你可不会那么命大。”
王瞎子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不过在转身的瞬间他又换上了讨好的笑，“三娘，你还不相信我吗，我怎么会干这种糊涂事，我这不是看你不喜欢那个赔钱货，替你教训教训他吗？”
孙三娘翻了个白眼，你的话能信才有鬼，不过因为此行还需要他，也不好太过分，只能警告几句。
只是看着凄凄惨惨的赔钱货，心里嫌弃，只怕更不好卖了。
朱高远：“......”怪我咯。
孙三娘：“行了，你知道就好，也别把人打死了，不然处理起来更麻烦。”
这一带渔民较多，有时候会打捞起一些没被鱼啃噬干净的沉体，官府根据线追查，好几波人都被端了，她可不想前功尽弃。
王瞎子讪笑：“三娘，知道了，都听您的。”
出门前，孙三娘看见赵婉手上被绳子勒出的血淤，想了想还是给她松了绑，要是留了疤会被压价的。
不过她还是警告道：“小姑娘，我虽然给你送了绑，但是你最好还是不要想着逃跑，这艘船上都是我们的人，你乖乖听话，我就给你找一个好卖家，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知道吗？不然我不介意提前教你怎么学乖。”
赵婉刚坐起身来，愣愣地看着松开的手脚，听见孙三娘的话，吓得直点头。
直到门被重新锁住，赵婉才泄气一般瘫软在地上，大口喘气。
作为一个从小别娇养长大的大家闺秀，今天的场面属实超过了她的承受极限。
缓了好一阵的她瞥见还在昏迷的十五皇子，连忙起身帮他松绑，奈何绳子太紧一直解不开。
对了，那只碗，那只破碗在哪里。
她起身跌跌撞撞地爬过去，然后抓起破碗爬回来用锋利处开始割绳子。
汗水一滴滴地往下流，一刻钟的后才解开十五皇子身上捆绑的绳子。
她小心地解开快陷进肉里的绳子，被松开的双手无力滑落。
朱高远此刻的情况很糟糕，浑身脏污，头发乱糟糟隐约还渗出血渍，脸也青青紫紫肿如猪头，整个人像一个破布娃娃一样躺在地上。
赵婉看着如此惨状，都不敢伸手去碰他，生怕加重他的伤势。
她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害怕滴在伤口上，只能用衣袖胡乱抹，粗糙的布料摩擦在脸上，一阵刺痛。
她哭得更厉害了，就这点疼她都觉得难受，更何况是比她更养尊处优的十五皇子。
她勉强避过那些伤处，为朱高远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然后在他头下垫了一个麻袋。
看着地上的两碗粥，她勉强喝了小半垫了垫肚子，剩下的全留给了朱高远。
粥的味道很不好，不仅是陈粮，有点夹生，还混合着难闻的馊味。
不过即使是这样，也必须吃，因为不吃就更不可能逃出去了，首先他们必须得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