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柳兄的妹妹啦！”云晟泽一脸挫败，涨红了一张低喊道，“是个姑娘，你这家伙天天都在想些什么？”

“哦？”这样一说，林琬倒是来了些兴趣，虽然此朝女子地位并不算低，官宦之家女子也多有出来走动，但那大多是在家中父兄长辈的带领之下，到一些寺庙、道观处散心，平日里也多是参加一些德高望重的女性举办的游园会、赏花会，像这样直接跟着兄长单独出门远行还实属少见，“你怎么知道是柳兄的妹妹，我不觉得柳兄那样的很会平白无故地将自己妹妹介绍给你？”

云晟泽老脸一红，支支吾吾道：“是我唐突了柳姑娘……”

林琬还想在细问，云晟泽却怎么也不肯松口，只扭股糖样地缠着林琬将方才露得那一手教给他，他有大用处。

“什么大用处？讨好人家柳姑娘？”

被林琬一语戳破了心思的云晟泽露出了心虚的表情，林琬哪里还不知道这是被自己说中了，甚至有可能自己这傻表哥还经常和人家姑娘私下相见，怪不得死活不肯开口说两人之间的事。

两人正纠缠着，突然，门口传来小厮恭敬的问候声。

“堂少爷在吗？”

早就听到门外脚步的鹤年先一步守在门口，将来人挡在门外。

来的小厮不是别人，正是冬竹。他也知趣，只守在鹿鸣居门外，并未擅自踏入一步，见到鹤年也只是不卑不亢地将自己的来意告知了对方，让对方直接传达。

“我知道了，会转告我家主子的。”鹤年嘴上应着，却并不着急进院禀告，反而看着冬竹走远之后，这才转身回了院内，走到林琬身边低声将冬竹的话转述出来。

“冬竹那边传话说林大人让你酉时去书房一趟。”

因为不是什么私事，所以鹤年回话时并没有避开黛玉。

听到鹤年的话的黛玉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脚步“哒哒哒……”地跑过来，跳着脚伸着手示意林琬将头低下来。

林琬自然愿意满足小女娃的请求，弯下了身子，将耳朵凑到黛玉面前，方便她动作。

“琬哥哥，我告诉你，爹爹他找你过去其实是想给你找门亲事，这是我方才在阿娘房里偷听到的！”小小的人儿压低了声音，因为第一次做告密这种事情，嗓音压得又低又快，若不是林琬耳力过人，几乎都要听不清对方的话语。

说完，小小的女娃抬起眼警惕地瞪向一脸蠢蠢欲动想要过来偷听的云哥哥，又转眼看林琬并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更加小心翼翼地询问道：“琬哥哥，我是不是要有嫂嫂了？”

林琬笑眯眯地摸摸她的头，逗弄起来：“黛玉想要小嫂嫂吗？”

黛玉犹豫了一会，神色十分纠结，显然是在努力思考这个问题：“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若是有了小嫂嫂，琬哥哥还会继续住在这里吗？”

“这个吗……先让我保密吧……”

林琬不得不再一次感叹黛玉的敏感程度，自己虽然并不会成婚，但是也准备在近期离开林府，若是让眼前的小家伙知道，估计又要让她伤心好一段时间了吧。

“嗯嗯，我知道……”被逗弄的黛玉并没有难，反而乖巧地点了点头，伸手拉住了林琬的衣袖，在她耳边轻声说了最后一句话的，“今天的事，我不会对其他人说的……”

林琬诧异地转过头看向黛玉，却见她对着自己快速地眨了两下眼睛，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哪里还不明白对方的意思，再次会心一笑。

“谢谢妹妹，那……这就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了？”说着，蹲下身，伸出小指在黛玉面前晃了晃。

感受到琬哥哥态度得认真，丝毫没有把自己当小孩的意思，黛玉也高兴地弯起了嘴角，开心地勾住了那根纤瘦有力的小指头，上下摇了摇。

“嗯！是秘密！”

——————

送走了前来通风报信的黛玉，又答应了云晟泽胡搅蛮缠的请求，时间已经不早，在院中用完晚膳，林琬就带着鹤年一路向林如海的书房走来。

因为鹿鸣居处在外院和内院之间，靠近书房，所以两人并没有花费多久时间，就来到林如海的书房外。

让守在门外的春生进入通报之后，林琬却久久没有收到回复，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她不由得有些诧异地看向今日同样在书房当值的冬竹。

对方却欠了欠身，低声道：“老爷今日有公事在忙，烦请堂少爷稍安勿躁。”

其余什么也没多说，林琬也见怪不怪，和跳脱的春生不同，冬竹是个稳妥的，从不多管闲事，事事又拎得清，虽然并不是林府的家生子，却还是被安排在林如海身边听用。

她随意地点点头，目光却若有所思地转向书房一角的竹林，仿佛随意地一瞥，然后就专心地看向摆在书房门口的几盆菊花。

在无人看到之处，林琬已经飞快地和鹤年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忽视了竹林处的异样，装作毫无所觉的模样。

好一会，入内禀告的春生才一脸惶恐地从门内出来，明明是寒冬，一张白净讨喜的圆脸上却冷汗涔涔，一眼望见等在外面的林琬，更是露出一脸的庆幸。

“堂少爷，老爷他……他让你先进去。”一向口齿伶俐的春生此刻说话却有些结巴，眼睛低垂避开几人的视线，只一个劲地催促，“快点进入吧，老爷……还等着呢……”

不说其他，就看着春生这表现，林琬哪里猜不出此刻这书房里有什么猫腻，只是凭她敏锐的五感，早在走到书房门廊之前，就已经感受到书房和门外竹林那几道陌生的气息。

“既然如此，鹤年你就在此等候……”

果然，在林琬吩咐完这句话，之后，就清晰地听到一旁的春生大大地松了口气，却也并不在意。

只是不知道今日伯父书房里的不速之客到底是何方神圣，让他能在休沐之日亲自在家中接待，不但不计较对方直接找上门的无礼之举，还允许对方在自己家中摆出这样一副架势。

为了应对秋闱，林琬可没少被林如海召来书房亲自指导，对这里熟得简直就像第二个鹿鸣居，她可不信今天这一出是自己那个做事一向板板正正的伯父搞出来的。

林琬抬脚跨上台阶，隔着门扉轻轻叩击提醒里面的人，颔首朗声道：“伯父，我进来了——”

刚推开门就对上一对寒星似的双眸，印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的脸孔，这绝对不是林府的人。

目光借着回身关门的空档飞快扫过对方的手腿腹背，身躯挺拔有力暗含气劲，想必是个练家子。虽然身上穿着一袭简单地暗色圆领窄袖袍衫，宽大的衣袍遮盖下鼓鼓囊囊的，当林琬目光扫过那一块时，对方若有所觉，一双眼警惕地盯着她，笔直的目光毫无躲闪之意……

哪家的人能用上这么厉害的护卫？

不用再继续探查，林琬心中已经有所猜测。

那护卫目光在林琬身上逡巡了几圈，并未发觉什么异常，又将目光收回。

林琬脚步不停，越过护卫，转过屏风，正见到林如海和一个陌生的青年相对坐在两张圈椅上，正低声说着什么。

“伯父——”

各坐在茶几一边的两人同时转过头来，林琬清楚地看到林如海的脸色发黄，一向最是注重文人风度的他此刻神色也十分勉强，见到她的身影，神色之间略过一丝忧色，眼神飞快地扫过身旁那位青年，这才起身抬手招呼林过来。

“阿琬，这位是从京城来的严公子，你过来拜会一下……”

这番介绍不伦不类，可无论是做介绍的林如海还是那位端坐在圈椅中的那位严公子，都未再多说半句，显然并不想让林琬现在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

林琬自然不会那么没眼色地继续追问，只拱手施礼道。

“见过严公子——”

“你就是今年那位年仅十五岁就中举的林琬？”

严公子也来了兴趣，那双狭长的凤目毫不客气地打量着正站在他面前的林琬。

“正是在下——”林琬眼观鼻鼻观心，对那放肆的目光全不在意，任由对方打量。

如此倒让那位严公子感觉更加有趣，扭头对着林如海夸道，“林大人的这个侄子可真有趣，不但文采不凡，更是有副好样貌……”

可听了这话，林如海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一边露出满脸的笑意，一边嘴里谦逊一番，只淡淡回道：“严公子过奖了。”

转身拍了拍林琬的肩膀，有意无意之中用身体挡住了从后方投过来的视线，吩咐道：“今日不巧，我这里正有贵客，你先回房吧，其他的事等明日再聊。”

这话正和林琬的意，正准备向房内两人拜别，却不料那原本坐在窗边的人突然站起身来走到林琬身边，一把拉住了对方的手腕。

“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了，一起在林大人这里讨杯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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