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饮秋脸色阴沉地抢过祁炙手里的头盔，笨拙地盖在头上找扣子，她急得快出汗却是半天也没弄好。
上方突然响起一声低哑的笑。
“笨蛋。”
林饮秋还没反驳他，祁炙的气息就铺天盖地将她笼罩在其中，没有难闻刺鼻的烟草味，反而是清新好闻的青草味，恍得她一阵愣神。
身后响起机车刺耳的轰鸣声，几个机车停在祁炙周边，朝后座上的林饮秋吹起响亮的口哨声，暧昧不明。
随着咔哒一声，头盔已然戴好，接着祁炙便翻身骑上机车，他的头盔和林饮秋一样是黑色的，两人距离渐近，乍一看两人像是情侣般。
林饮秋不自然地往后挪了挪，试图拉开两人的距离，祁炙似乎察觉到林饮秋后撤的距离，他微微侧头，往日懒散不见，透着一股野性和锐利：“待会抓牢我，别掉下来了。”
他的话被几个男生听见，又引起一阵八卦哄闹的笑。
“还没见祁哥带女生来赛车呢。”黄毛坏笑着朝祁炙挤了挤眼，“该不会是小女友吧？”
“瞎说什么，她是我班长。”祁炙嗤笑一声，将最后一只手套戴好，黑色真皮手套转动把手，松松散散吹了个口哨，“准备，开始！”
一声落下，所有机车被如蓄势待发的箭离弦而去，数道耀眼的白光驱散黑暗，轰鸣声震耳欲聋。
林饮秋脸色煞白，她像是好学生偷做坏事，心底惴惴不安，过快的速度让她产生害怕的情绪，她不由自主闭上双眼，双手握紧了祁炙的衣角。
“加速！”和祁炙并驾齐驱的正是刚才的黄毛，他吹着响亮的口哨，兴奋到了极点，在猛然加速下他很快就和祁炙拉大了距离。
祁炙唇角微勾，将速度调高，耳边的呼呼风嚣声迅猛激烈，让林饮秋产生一种随时会掉下来的错觉，她害怕下也忘了避讳，紧紧抱住了祁炙劲瘦的腰。
祁炙的腰瞬间变得僵硬，耳朵攀上一层绯红，车速不再拔高。
林饮秋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只觉耳边风哮声没有方才那么大了。
“别怕，你睁开眼看看。”祁炙的声音在狂风的呼啸下几不可闻，林饮秋贴着他的后背才能勉强听清楚。
傻子才睁眼，林饮秋在心里这么想着，抱他的力度又大了些，脸贴着他的背脊。
等等，贴着后背？
林饮秋后知后觉醒神，她猛然睁开眼，和祁炙的背脊拉开一点距离。
也正因这一插曲，林饮秋才得以看清周围的景象，他们一群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喧闹的城区，现在所在的是一片野草地，成片的狗尾巴草随着风摇摆，如同波浪一般，夜空之上是闪烁的繁星。
“怎么样？漂亮吧？”祁炙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染着点点笑意，机车的速度也已经慢了下来，耳边风声不知何时不再刺耳，反倒柔和了起来，祁炙冷硬的侧脸轮廓似乎也柔和了些许，渡上一层皎洁的月光。
心跳声清晰明了，林饮秋望着这恬静美好的一幕，只觉她繁忙疲惫的生命在此刻也变得静谧，她喃喃自语：“嗯，很漂亮。”
其他人都在前面欢快地互相竞争，他们被落在最后，却也不急。
“以前觉得你像是一个精准测量过的仪器，每一步都不会有差错，但是却缺乏了人味，今天我才觉得你真实了起来。”祁炙的声音并不大，风一吹就变得模糊了起来。
林饮秋坐在他的后座上，有了他做保障没有再害怕会掉下来了，少年宽阔的后背挡在她面前，心里无端变得安心。
她经常听到别人对她的评价，无非就是夸她懂事听话，要么就是让她一心学习，但有人说她像机器还是头一次。
林饮秋一直以为不让母亲费心、支撑这个家是身为长女的她必须做到的，每一分每一秒她精心利用，情绪也很少有太大的起伏。
但是她忘了，自己也还是个孩子，身为一个孩子本应该是无忧无虑，鲜活快乐的。
今天是她做过最出格的事，却也让她体会到不一样的感觉。
是什么感觉呢？林饮秋将手按在心口处愣愣地想，大概是生命鲜活的感觉吧。
短暂的游玩过后他们又回到了城中，巧的是，祁炙刚好在桂林区停下，其他人则在前面的小巷里等他。
林饮秋从祁炙的车上下来时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她拍干净身上的尘土，抬头对祁炙说：“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这人还真是坚持让自己学习，祁炙敷衍地点头，接着便转动把手骑着机车追其他人去了。
不过等祁炙追到小巷时却发现仅剩下一人了，那人摘下头盔露出一张白净俊俏的脸，他挑眉笑问：“小姑娘走了？”
“走了。”祁炙看了眼周围，没见着其他人，“他们人呢？”
“先回去了，说是要给你俩创造独处，还骂我不会看眼色呢。”许言低笑。
祁炙嗤笑一声：“净喜欢瞎起哄。”
许言靠着墙从口袋里摸出一只银质的打火机和一盒香烟，随手拨开打火机发出清脆的响声，他衔着烟桃花眼漫不经心看了眼一旁的祁炙，“你不是说讨厌那个班长吗？今儿怎么还带她出来玩？”
祁炙扯了扯嘴角，眉眼里缀了点笑意：“本来我只是想吓唬她一下，说她要是敢陪我一起赛车，我就听你的话好好学习，谁知道她竟然还真答应了。”
“就为了让你学习？”许言这回是真的诧异了，“真看不出来，长得跟个小白兔似的，胆子还挺大。”
祁炙想起之前林饮秋扔自己篮球的那股凶劲，哼了一声：“小白兔？你见过哪只兔子喜欢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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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造成，早读的时间还没有到，林饮秋正打算看看错题本，忽然从天而降一个本子落在了她的书页上，林饮秋翻开看见祁炙昨日的错题又被重写了一遍。
书包被重重扔在课桌上，祁炙随手挪动板凳落座：“我重写了一遍，这样可以了吧？”
林饮秋点头，说实话她本来还在担心他会不会不守承诺：“辛苦了，我看完会帮你把正确步骤写上去。”
祁炙面无表情地回了句：“不辛苦，命苦。”
林饮秋：......
怎么让他学习一会儿说得像要他命？
每次林饮秋见到祁炙，他都是一副很困的样子，这次也不例外。他随手从书包里拿出几本书，却不是用来学习的，而是垫着睡觉用的，他耸拉着眼皮打了个哈欠，接着便趴在了课桌上。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班里所有人立刻噤了声，是李慧来了。
“今天全校摸底考试，同学们的考场座位已经贴在公告栏上了，所有人赶快准备。”李慧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离开，丝毫没管底下的学生。
学生们哭丧着脸，收拾东西。
“怎么现在才说啊？”孟殊抱着文具来找林饮秋，等林饮秋收拾好一起离开。
林饮秋瞥了眼还在睡觉的祁炙，这么大动静他也没反应，林饮秋推了推他的后背，见他没动又加大了力度。
倏尔，她的手被握住，冷白的手背可见青色的血管，他神色恹恹，声音低浓哑紧，听得人脸红：“我听见了。”
“听到了还不起来。”林饮秋木然拽回自己的手，冷漠催促完后牵着孟殊的手离开，只是脚步仓促快速，显得她像是狼狈地逃走。
祁炙疑惑地蹙眉，她怎么跑那么快？
等林饮秋和孟殊已经找到自己的所在考场后，祁炙才不紧不慢地过来，他个子高站在林饮秋身后也能看清公告栏，前后都是人，林饮秋一时被困在原地。
少年身上的青草香味萦绕，林饮秋莫名想起了昨日自己抱着祁炙腰的场景，耳朵有些许红了。
祁炙双手插着口袋，注意力聚集在公告栏上，身子略微前倾，脚无意识地挨着林饮秋的鞋后跟，林饮秋低垂着头，长睫抖动，祁炙的声音擦着耳边带起缕缕酥痒：“啊，找到了。”
“......能让让吗？”林饮秋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祁炙低头这才发现自己把林饮秋堵住了，正好自己也找到了考场座位号便后退了几步。
只是他这一后退，旁边的人又立马补了进来，林饮秋以手阻挡，离开的过程很是艰难。就在要挤出人群的时候，两侧方的人同时向她挤了过来。眼看她就要被夹在中间，一只手忽然抓住了自己手腕，另一只手护住她的脑袋，力度不大，却将她从人群里带了出来。
林饮秋终于得以从拥挤的人群里出来，不由吐了口气，方才帮她的祁炙已经收回了手，神情淡然。
“谢谢。”林饮秋抿了抿唇，没料到他会帮自己。
祁炙也没在意，本来也就是随手帮的而已。
祁炙主动帮了自己，林饮秋便也随口问了下他：“我在第一考场，你在哪个考场。”
祁炙眼神飘忽：“......二十考场。”
二十考场？
林饮秋愣了一下：“一共......多少考场？”
祁炙侧过头，手握拳掩唇，神色罕见几分尴尬：“......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