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从他们船下游过的巨大黑影，两人面色剧变。
苏途紧紧地抓住船边的护栏。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就看到那一大团黑影再次从他们船下缓缓游过。
冷汗瞬间就从他的额头上冒了出来。他转头，正打算说点什么，就看到兜帽男子正单脚踩在船边，凝神注视着湖里。
“你要下水？”
苏途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的意图。
“嗯，大概五分钟就能解决。你害怕的话就先回去。”
兜帽男子点了点头。他把鱼叉扔回给了苏途，稍稍迟疑了一下后，突然纵身跃入了水中。
苏途连忙走到了船另一头。他试图从兜帽男子方才站着的地方往下看，但湖面已经重新平静下来，兜帽男子消失在了湖水中，连带着那一大团黑影也不知所踪。
他最终没有划船走人。
苏途将右手浸入水中，感受着冰凉的湖水从自己手边流淌而过，右眼泛起了淡淡的金色。
无数条或黑或白的，半透明的细线迅速从他面前闪过。循着那些黑线，他在水下大约七八米的地方，看见了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
那应该就是兜帽男子。兜帽男子此刻手上握着一把看起来像是武器的东西，正在和另一大团黑影缠斗。他们周围的湖水似乎被黑影控制了，无数漩涡将兜帽男子团团包围，那凶狠的模样似乎要将他的四肢全都撕扯开来。大团大团的气泡从兜帽男子周围散开，伴随着黑影的一次次攻击，无数黑线也紧紧地裹在兜帽男子身上，越缠越紧，就像要把他生生勒断。
苏途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突然伸出手去，捏住了虚空中的某条黑线。
他用力地拽了那条黑线一下，黑线应声而断，兜帽男子周围的漩涡也在同一时间骤然消失。
在看见兜帽男子将武器稳准狠地捅进了黑影中后，苏途才坐了下去。
他的脚都是软的，累得手指都抬不起来，甚至觉得呼吸都费力。
上次也是这样，用了右眼的能力后，他甚至因为体力耗尽，当场晕过去了。
根据时间塔之前给的提示来看，左眼和右眼中的能力明明应该是差不多的，为什么体力消耗上会有这么大的差距……
“唰啦！”
还没等苏途思考出个所以然来，兜帽男子就突然破水而出，出现在了船边，单手一撑，利索地跳上了船。
兜帽男子一眼就看见了跌坐在地上的苏途，在察觉到苏途此刻的疲惫程度时，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可思议来。
“你用因果之眼了？苏途，你疯了？就你现在这点积分，维度技能有多耗体力你不知道吗？生怕自己榨不干？”
“水下有旋涡，你要是死下面，我没办法和黎羽交代。”
苏途慢慢地解释道。他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能从声音中隐约听出一丝体力透支。
“而且我需要测试这两个技能分别对体力的消耗，之前单独用过另一个，消耗并不大，但这个没单独用过。有些出乎意料了。”
“我不会死下面的……啊啊啊苏途你把我当测试工具人了？！而且我怎么可能会死在紫塔里面！那我不成了全时间塔的笑话了！”
兜帽男子一时有些抓狂，都不知道该从何骂起。
“不过……倒确实是给我省了时间和体力。谢谢你啊，苏途。”
苏途难得笑了笑，撑着船缘想坐起来。可就在他起身时，只听“当啷”一声，一管红色药剂被丢到了他面前的船板上。
“体力补充药剂。不用想着还我，你现在的积分还还不起。要让你这么走，回去顾青得杀了我不可。”
兜帽男子冷哼了一声，主动捡起了船桨，带着苏途慢慢往岸边摇去。
“湖里的东西还没解决完，更下面还有东西。今天太阳要落山了，只能明天再来。我明天早上七点下水，你要是想赚那十个金币的话，可以跟我一起下去看看。”
“……谢谢。”
苏途应了一声，慢慢坐起来，拔开体力药剂，喝了一口。
他突然感觉很奇妙。
虽然兜帽男子给他的感觉依旧很危险，但是这种微妙的默契，却给了他一种两人好像已经做了多年搭档，早就已经是老朋友了的错觉。
顾青也是这样……不，虽然没有出现，但顾青才是一切的导火索。
苏途低下头去，沉默地喝光了体力药剂。
上岸后他们就分道扬镳了。兜帽男子似乎想问苏途些什么，但苏途转身极快，丝毫没有给兜帽男子留出一点时间。
看着苏途离去的背影，兜帽男子有些为难地抓了抓头发，最终泄气般地轻叹了一下。
“完蛋了，什么都没问到，回去可得让他给说了……”
……
兜帽男子独自一人垂头丧气地回到了教堂。看到黎羽和顾青正面对面坐在院子里，他本想避开二人，偷偷摸摸翻墙后院浴室去。
可谁料他的腿才刚跨到墙头，黎羽就猛地抬起头，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的身影。
在黎羽的死亡凝视下，兜帽男子被迫跳了下来，老老实实地走到了黎羽面前。
看到兜帽男子左顾右盼不敢看自己，黎羽叹了口气。
“所以，你什么都没问出来，还把自己弄成了落汤鸡是吗？”
“……至少我打了点支线啊！”
兜帽男子讪讪地挠了挠头发，有些心虚地别开了眼睛。
“我们的目标又不是支线，而且打支线还不容易吗！正事儿一件不干，打架一次不落是吗？”
黎羽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些烦躁地捏了捏眉心。
“但也不能算完全毫无收获吧！啊！对了，苏途今天单独用了因果之眼，我没看到他用的全过程，但我是被作用方，总感觉……和之前的，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兜帽男子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连声道。
下一秒，顾青突然起身，出现在了他面前。
“说给我听听。”
顾青死死地盯着兜帽男子，像是恨不得顶替他，亲自去和苏途并肩作战。
“告诉我，苏途他……都做了什么！”
次日早上六点半，太阳刚出来没多久，苏途便已经抵达了宝石湖边。
兜帽男子还没来，他在湖边搜寻了一圈，但却一无所获。
虽然昨天他似乎对水下的那团黑影做了什么，但那玩意儿究竟是什么，苏途并不清楚。在兜帽男子重新回船上后，他也没能再见到那团黑影，因此并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苏途叹了口气，折身朝着小院的方向走去。
虽然本来也没有抱太大希望，但只要有那么一丝丝微弱的可能，苏途也并不太想放弃。
所以昨天那个黑影到底是什么，他好像没有能下水的装备，难道又要在船上靠那些黑白线条转播吗……
“当啷——”
什么东西被踢出去了。苏途愣了一下，终止了刚才的胡思乱想，顺着声音发出的地方找了过去。
是一片很大的鱼鳞。彩色的，很漂亮的，足足有他巴掌那么大的鱼鳞。在阳光下，这片鱼鳞折射出如同彩虹一般的光芒，看起来格外炫目。
这不像是会在宝石湖里出现的东西。苏途昨天已经观察过了，大银鱼身上的鳞片是细小的，密密麻麻的，虽然在阳光下看起来像是银色，但实际上却是透明的。
宝石湖里除了大银鱼之外，应该没有别的鱼类了，那这个鱼鳞……是从哪儿来的？
苏途直觉他找到了很重要的线索。
说话声由远及近而来，苏途下意识将那片鱼鳞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等他再次抬起头来时，已经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了。
顾青刚从树丛里走出来，就看到了站在小院门口的苏途。
他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极其浓烈的喜色。顾青似乎是想加快脚步上来，但却又碍于什么，硬生生地停了下来，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兜帽男子身边，视线却一直停留在苏途身上。
兜帽男子自然也看见了苏途。他拽了拽兜帽，盖住了大半张脸，很自然地上前去和苏途打了个招呼。
“没想到你来得这么早啊，我还以为你会放弃支线去找别的线索呢。”
“我很缺钱。”
苏途平淡地应了一声，视线转到了顾青的身上。他的目光在顾青身上停留了几秒，顿了顿，随后若无其事地开口道。
“好久不见，顾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