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欺骗了我们！”
意识到事情发展已经不可控的多勤又惊又怒，他下意识地冲上来想要抓住苏途，但很显然，对方不会让他得逞的。
“有那个空不如想想办法你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吧——和你们有关的真相已经通过其他方式流传出去了，那些难民，哦不，被你们害惨了的外乡人正在往这里赶——现在，他们才是多数！”
苏途灵活一闪，避开了多勤试图抓他的手。下一秒，在台下众人蜂拥上来之前，他突然从指缝里甩出一张银色技能卡。
足以把人刮倒的狂风平地而起，将那些暴怒的多数镇居民们吹得东倒西歪。与此同时城门那边骤然响起了爆破的声音，火光出现在每个人的脸上，照亮了他们惊恐的模样。
“看样子你们的新成员已经来了，他们已经迫不及待了。”
苏途的双眼依旧是金色的。他不知道踩在了什么东西上，反正多勤就是感觉自己胸口一疼，下一秒就动不了了。
“有人和我说，让我不要杀人，我要听他的话。所以你们的死活我不管，我只想从这里出去，我要去见他了。”
苏途又扔出一张铜卡，让自己的体重和羽毛一样轻。下一秒，他踩着只有他能看到的黑白线腾空而起，慢慢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你们所有人都在这里，那正好，也省的新成员们挨个找你们了。拜拜了，我可要准备走了。”
“为了个塔主挑战几乎把我库存的技能卡全都用完了，我还是个新人啊，进了蓝塔怎么办啊……干脆去吃软饭好了……”
没有任何人听见苏途的最后一句话，在那些不知何时蔓延开来的火光里，苏途像是仙人一样，消失在了他们所有人面前。
“你还真的在这里啊。”
王乐乐光着脚走进了照相馆的阳光房，一仰头就看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她房顶上的苏途。
“只有这里不会被波及了。”
苏途淡淡地说道。他又变回了之前那副平静的模样，似乎刚才那些恶劣的欺骗和戏弄都不过只是他人的误解。
但那的确是苏途的本性。他已经在努力学习成为一个人，但在某些时候他还是会露出那种，戏谑的，恶劣的，非人的一面。
王乐乐找了个梯子，顺着天窗也爬到了屋顶上。她的屋子不算矮，从这个角度看去，他们能看见那场将整个多数镇焚烧殆尽的大火，能听见那边传来的痛呼声。
大火照亮了大半边天空，烧得苏途的半张脸都是暖色，看起来没有那么冷峻。
“和我说说吧，你是怎么做到的？”
王乐乐抱着腿在距离苏途两步远的地方坐下，歪着头看着他，轻声问道。
苏途并没有看她，他依旧看着远处的大火，声音平缓，就像是在上课一般。
“我在上一个副本里，得到了几张特殊的技能卡。有一张银卡，叫大喇叭。”
“在今天从贫民窟得知多数镇的真相回来后，我就用了那张大喇叭，告诉了附近放远一百公里所有还活着的人类，关于多数镇的真相。其中自然也包括那些改了姓氏，逃离出去的多氏族人。”
“在得知自己原本安逸的生活全是因为多数镇才被毁掉的时候，那些人的愤怒足以点燃整个多数镇。我还用了大喇叭的技能，告诉了他们多数镇的具体位置，让他们提前在这里等着，在看到多数镇大门向他们敞开的那一瞬间就往里面冲，干什么都可以——毕竟，连贫民窟的孩子们也憎恨着多数镇。他们虽然还太小，什么都做不了，但是在所有人都聚集到小广场的时候，往角落里泼点助燃的油，还是做得到的。”
他的声音非常平静，如果不是在对着王乐乐这样一个【NPC】，而是在对着玩家的话，那听起来简直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王乐乐没有提出任何疑问，她依旧只是抱着双膝，安静地看着苏途。
“然后呢？你又是怎么在投票板上动手脚的？多勤作为镇长，有着一双常人无法匹敌的火眼金睛，他不会看不出你的小动作的。”
“因为我用的也不是从外面带进来的东西——那是我从上个副本里拿来的。”
苏途顿了顿，继续说道。
“上个副本里我从一个叫【忏悔室】的地方得到了一个本子和一支笔，我在那个副本里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这个有什么用处，但到这个副本后，我发现——它是可以跨越副本，但不存在于副本之外的东西。”
“什么意思？”
王乐乐显然没有听懂。
“没有实操很难让你直接理解，反正，就是当我拿出它，贴在同样可以写字的白板上时，它就会和白板融合，形成一个整体，甚至连外观都会变成一样的。”
苏途摇了摇头，没有把全部的实话告诉王乐乐。
他其实也是在阴差阳错下发现的，那个从忏悔室里取出来的本子上也同样有线，但都只有白线。苏途曾经拿那些洗出来的相片和那张纸叠在一起，然后……
它们融为一体了。那些白线紧紧地缠绕住那张相片，原本薄薄的相片变得厚实了不少，苏途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它们分开，让它们重新独立存在。
可以融合，但又可以分开。在那时候，苏途就已经想到这个东西可以用在什么地方了。
“所以你用那个纸盖住了白板，在纸上写下了你的名字。等到投票通过后，你再把那张纸撕下来——你在结果不变的情况下改变了问题！？”
王乐乐一惊，下意识呼出声。
“算是吧——至于后面的那几张技能卡就是我的库存了，一级银卡狂风大作让他们失去行动能力，五级铜卡轻如鸿毛让我能乘风而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苏途叹了口气，终于收回目光，看向了王乐乐。
“多数镇和外界是有一道看不见的墙的，没有被允许，他们是进不来的。而多数镇的居民们也很狡猾，他们不会让那么多人进入多数镇的。”
“他们一直在重复，少数服从多数，少数服从多数，因为从一开始，这个投票就只有他们能参与，真正占据大多数的，那些外乡人，他们甚至都不算做【数】。”
“我答应过一个人，不能杀生的，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死在自己定下的规则下吧——我就是对投票动了手脚，在这个投票通过的一瞬间，他们就成为了多数镇的人，成为了【数】。”
“这样的外乡人，自然有资格能打开多数镇的大门，有资格进来为他们曾经所遭受过的痛苦而发起复仇。”
“紫塔塔主，你说，我算通关了吗？”
一片死寂。
良久，轻笑的女声在空气中回响起来。
“当然，玩家苏途，你做得很完美，这个副本甚至被你完全摧毁了——你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做得最好的玩家。”
【王乐乐】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掸了掸裙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她用欣赏的目光看着苏途，然后对着苏途伸出了一只手。
虽然容貌和衣着都未曾改变，但这一瞬间，她周身气场陡然凌厉。
这不是一个被排挤的外乡人【王乐乐】，这是时间塔紫塔的统治者，紫塔塔主。
“你是什么时候猜到我的？”
塔主似笑非笑地看着苏途。
“一开始只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在第二次从你这里离开后确定的。”
苏途摇了摇头，目光平静。
“你太安逸了，如果你真的是外乡人，那你不会过得这么安逸的。”
“我在贫民窟看到了多数镇对待外乡人真正的态度，那个女玩家的遭遇，我都看到了。说句可能不太好听的话，以你的容貌，这么多年，在多数镇作为外乡人生活，不可能不被那些贪婪的居民们觊觎的。”
“但你没有受过伤，他们甚至还要为你提供工作和报酬——照相馆的确是不可替代的地方，但这个世界显然更流行画作，与其说他们在远离你，倒不如说，他们在惧怕你——为了让你准许他们生存，他们甚至给你寻找了一个这么安静的地方，开你的照相馆。”
“与其说你是外乡人，倒不如说，你是一个旁观者。一切都与你无关，你从始至终都身处局外，不曾参与。”
塔主笑了笑，对着苏途鼓了鼓掌。
“谢谢你对我容貌的肯定，但你所见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这个副本是真实的，我也是真实的。”
塔主看向大火的方向。痛苦的呼喊声已经小了下去，很显然，那些罪魁祸首们已经没有力气再叫骂求饶了。
她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突然出声。
“我不叫王乐乐，王乐乐其实是那个画画女玩家的名字。你来找我的时候我还没编好我的新身份，所以就用了这个名字来应付你。”
“苏途，你真的很厉害，很优秀，我发自内心地邀请你——你愿意留下来，和我一起，做整个紫塔的统治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