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浩又好气又好笑，“就你？你放心，这里有我看着，你已经陪了好几天了，小脸都凹进去了，回头等少主醒了，见你这样，指不定就不要你了。”

陆吉星委屈的不行，又无可奈何，只得愤愤哼了一声，“爹才不像你，就算我变成丑八怪，他也不会嫌弃我的！”

左浩哭笑不得只得说，“好好好，你先去睡，明日换你来陪他。”

陆吉星嘟囔着嗯了一声，手里捧着一盆糕点，一步三回头地上了楼。

左浩等到陆吉星进了房间才收起脸上那副笑意，一转头，单膝跪在司承面前，对着那像一滩烂泥的少主说道，“那个叫李浦的恶鬼，重新缠上了秋盛晨，现在秋家在暗地里四处寻找秋月白，恐怕不久就会把主意打到五蕴空山上去。”

司承缓缓睁开眼睛，借着酒坛的力道支起上身，银色面具已经修好，只是上面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裂痕，此刻司承眼神凌厉，闪过一丝杀气，哪里还有半点醉汉的样子。

“传信给秋家的暗桩，让他们给我死死盯住秋鸿德的一举一动，只要他秋家敢踏进五蕴空山半步，我定让他们尸骨无存！”

“是。”左浩面露难色，问道，“少主真的不打算告诉吉星，这段时间来，他日夜担心你……”

司承摇了摇头，“这孩子性子直，喜怒形于色，要是让他知道了，恐怕司家那边也会有所察觉，这段时间就辛苦你多多照顾一下他。”

当初司承捡陆吉星回家时，忙于军事，带孩子的事情多半都是丢给左浩干的，左浩对陆吉星的感情，比起司承来说只多不少，即便没有司承交托也定当全力照顾。

司承，“司家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左浩，“司家人人皆以为你得了疯症，大夫人已经开始有所动作。最近皇上那边也催的紧，让司家尽快完成与秦家的婚事，但秦家却有意拖延，秦宰相为了此事故意称病不上早朝已有数日，就连司家也开始按捺不住借着探病为由，到秦家刺探消息去了。”

司承嘴角微微勾起，”很好。”司承自怀里抽出一封信笺，“将这封信交给秦川，他家妹妹要嫁我，他这个当哥哥的不可能没有想法。”

左浩接过信笺，“要我等回信吗？”

司承摇了摇头，“那小子哪肯放过这么个机会，届时你引他来见我就是了。”

左浩又自怀里取出一方白布，小心翼翼递了过去。

司承看到那白布瞬间神色凝固，眉头微蹙，接过白布打开，里面果不其然出现了一小方印章，上面赫然印着“召见”二字，司承心在一惊，没想到这装疯宿醉的法子还是被他给识破了，看来也装不下去了，好在算算时间也准备的差不多了，索性利索的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左浩说道，“去烧桶水，我要沐浴更衣。”

左浩送信给秦川，果不其然被秦川缠住。秦川看见左浩就跟那京巴犬见了肉骨头，哪里愿意轻易放手，就这么死缠烂打的跟着左浩从后门进了司家。

“小浩浩，你说你家主子怎么回事？回来就烂醉如泥，好不容易肯见我了，又让我走后门，这要是被外人看见了，我这脸往哪搁？”秦川嘻嘻哈哈的跟在左浩身后，完全不顾左浩阴沉的脸，笑的那个开心。

左浩浑身起鸡皮疙瘩，要不是自家少主跟这纨绔子弟打小是哥们，就他这副流里流气的样子，都足够在自己剑下死上一百回了，左浩深深呼了一口气，余光忽然瞟见一个黑影晃过，慌忙将秦川护在身后，两人退进回廊一处夹角，“嘘。”

这边左浩神经紧绷，那边秦川却双眼铮亮，借着两人挨着近的机会，附在左浩耳边说道，“你是怕我们被瞧见了误会，还是怕你家少爷误会？”

左浩耳朵发痒，忙逃了出来，这身上的鸡皮疙瘩又掉了一层，脸上的嫌弃连藏也藏不住，“少在我身上用你那套勾栏里的手段！赶紧走吧，少爷已经等久了。”说完转身便走，秦川不气反倒觉的有趣的很，每次这么玩闹左浩，都能见到他那又气又恼又有些羞涩的样子，实在好玩的紧，就是这人太死板，除了司承的话，谁说的他也不理，不留情面，哎……

左浩在前面带路，这路越走越荒凉，跨过一道小门就进了别苑，一进这别苑跟进入了另一个空间似的，到处蛛网密布，杂草丛生，与其说毫无生气，不如说是死气沉沉，这宅院虽然也归司家，但多年来，司家人对它讳莫如深，连下人间也禁止谈论任何与这宅子有关的人事，平日里就是要路过这宅子门口也都是绕道走的。

左浩轻车熟路地在这别苑中穿梭，很快就来到了别苑后面的一处荒井，这荒井口上已经被砌成一个圆包，荒井周围插满了香，到处飘散着新旧纸钱，烧了的，没烧的，层层叠叠铺满了整个院子，花白的纸钱杂乱地散在杂草丛众，此刻司承直直站在荒井之前，穿着干净利落，原本披散的长发已经束起，身上哪还能找到半点邋遢疯癫的样子。

左浩恭敬地站在门廊之上，不敢上前打扰。

秦川自然也是懂的，半靠在柱子上，这地方是司承亲生母亲被害的地方，司承此刻怕是已经下定决心了。

只见司承举起一坛烈酒，猛地仰头灌了一口，将余下的酒尽数洒在了地上，“司家欠您的，现在也该还了。”司承一转身，那张银色面具上闪烁着寒光。

司承看着秦川，直接问道“东西你可找齐了？”

秦川一改往日里嘻嘻哈哈的样子，从衣袖里掏出一打纸，满是担忧的问道，“你可真想好了要这么做，这可是你司家大夫人挪用军饷的证据，举报了她，那可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要是处理不好，别说你这将军的职位不保，就连你们司家也是要株连九族的大事！”

司承冷哼一声，“司家要是不出点事，皇上怎么会愿意就此废了司秦两家的婚事，你难不成真想当我的小舅子？”

秦川一听不乐意了，“呸呸呸，谁想当你的小舅子，要不是你出的馊主意，我妹这会还在安心挑夫婿呢。”

“你妹是不是能安心挑夫婿我不知道，但即便没有我插手，你以为秋家会放着你秦家这么大一块香饽饽不啃，到时候你指不定是谁家小舅子呢！”司承拿过秦川手上的证据，轻声道了句谢谢。

“你可真想清楚了，让皇上退婚的法子有的是，何必要用这招？”秦川跟司承也是多年的兄弟，秦川知道司承这人骨子里倔，也知道这司家对他确实不好，但这事毕竟关乎军饷，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有一处处理不好，这掉脑袋都是轻的。

“你大可把心放进肚子里。”司承将证据收了起来，“你那可有收到什么消息？”

“什么消息？”秦川一愣，忽然明白过来，“你还不死心啊？”

“你掌握着整个京城的消息，就连哪家小娘子和谁偷情都逃不出你的线报网，难不成这点消息你都探查不到？”司承故意激道。

秦川这人就是听不得别人的质疑，立即反驳道，“我虽偷偷经营着地下线网，我的手再长也伸不进那五蕴空山，它那山脚下的枫树林就是一个迷阵，我就是想安排个砍柴人进去探探情况都怕半路饿死在里面，你也不想想若不是有那五蕴空山的阵法，那秋月白真能活下去？”

司承眼神中闪过一丝黯淡，“也好，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秦川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枯井，又看着司承，“我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情种。不就是儿时的几句戏言，你还真把它当成这辈子的承诺了，也就是你死心眼，要是换做别人，早已娶妻生子。”

司承没有接话，反问了一句，“你留在秋家的探子可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秦川嘴里藏笑，“秋家的管家也是一代不如一代，这现今的管事，根本经不起折腾，就稍稍一吓唬什么都交代了。当年秋家主母杜凌兰生下胞胎，秋鸿德恐这孩子给秋家带来灾难，孩子还未吃一口母乳，带着血就让当年的老管家送出去活埋了，幸好那钱老管家狠不下心，就托了当年欠他一饭之恩的道长收留这孩子，只是这孩子怎么到了一道大师手里，我也调查不出来。不过……要不是那钱老管家临死前将这事说了出来，恐怕这世上便再也没有秋家小少爷这个人了。”

“这老管家既已经保密了半辈子，又为何轻易说出秋月白的行踪？”司承一针见血的问道。

“那还不得怪他那蠢儿子。”秦川一提到秋家这新管家，心里就厌烦，“这人好赌，仗着自己父亲是秋家的管家，在外欠下巨额赌债，债主讨上门来，要抓她老婆去做妓还债，老钱管家被逼的没办法了，才向秋鸿德透露了当年那孩子的下落，以换取自己儿子儿媳一命。”

司承略沉思，“虽说新帝已经登基，但秋家曾是当年先帝夺权的功臣，这个时候冒出个双生子来，于秋家并不是好事，钱老管家此刻以秋月白为筹码，这赌的是什么？秋鸿德这老狐狸大可杀了钱老管家，一了百了，又何须冒险将秋月白接回京城？”

“还不是被鬼给闹的，这秋盛晨也是个事精，缺德事干多了，自己给自己招了个厉鬼，不管秋家找什么驱邪都不管用，直到那个人出手。”秦川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

司承狐疑地看着秦川，“你说的是国师？”

秦川无奈道，“除了他，还能是谁，就是他给秋家出的馊主意，让秋家找个替死鬼。”

司承心里一个咯噔，眉头紧皱，“这事恐怕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