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藤志吗？话说……

“黄仪……是刚才坐在你旁边的玩家吗？”跟在他身后，年寒英问出了先前十分在意的点。

“是的哟，嗨呀没想到这次还真是熟人不断，在我直播初期，黄仪可是帮了我不少忙的。不过第一次见面还是被她的打扮吓了一跳，我没想到现实里她也会这样穿，本以为只是在网上如此。”

“今天正好遇到她在带公会新人，说是原定的另有其人，但和工作撞车，就换成她来了”

想到施文斐自我介绍时提到的“三局游戏”，他疑惑道：“在这里，什么是游戏，什么是现实？”

年寒英本以为此类全民参游的背景里，人人都以游戏为根基生活，但听左明冬这么一说，似乎和他想象的不同。

硬要说的话，黄泉的生活和生前似乎并无两样，网络交友、公会任务、线下工作，就好像除了最初的望乡台以外，人们又重新投入了另一面忙忙碌碌的生活，开启人生的另一种玩法。

“这可是一个长篇大论。”左明冬停下开门的动作，转过身面对年寒英，“口说无凭，我也只能告诉你一点。”

“游戏与现实，只是从不同席位上观测的同一存在。”

“先不说这个了，等出了任务我在和你慢慢说。”

左明冬推后门时，郭晓姝正好宣布下课走人。他溜到自己座位上，黄仪早就和施文斐一同离开了，旁边的于藤志没有任何反应，还一个人蜷缩在椅子上，像是在抗拒外在一切动静。

突然，背后一只手拍在他的肩上。

“已经下课了，怎么样，你考虑好了吗？”

“真的要为那种人渣背锅，坐上个十几二十年牢吗？”

来了！

那个喋喋不休了一节课的怪人来了！

他也没想到都过去那么久了，居然还有人惦记着那起命案，而且还是专业人士潜入学校问访！

过去几周的相安无事让于藤志产生了一种“没人发现”的错觉，可等到今天这个转学生坐下问出第一句问话时，他便知晓还是东窗事发了。

“你认识之前楼梯间失血过多过世的那位吧？不如说关系密切？”

来者灼眼的红发就像是那天沾染在跑鞋底的暗红一般，一切都仿佛旧日重现，他再次体会到当时的感受：手脚的感知因血液不畅而麻痹缺失，紧接着是无限增值的焦躁和慌乱，喘息声穿过呼吸道涌到耳边，变得有些吵闹，他只好屏住呼吸，好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

好在对方似乎也是一知半解，正当他打算摆出平常不耐烦的态度糊弄过去时，转学生的话却令他不寒而栗。

“嗯……隐瞒不是好习惯啊。”

“要是解决不了我们双方都很麻烦，你也不想再来一次那样的体验吧？”

“我先到外面给你冷静的时间，等我回来再决定要不要说吧。”

狐狸一样弯起眼角，口中指代的却是于藤志几回梦醒时面对的惊恐惧怕，萦绕在心头的梦魇竟被一个初见之人一针见血地指出，他只能喃喃问道。

“……你到底是谁？”

“说不定是你熟人的委托人哦？”

————

“地狱诉求吗？这是个好主意呢。”

面上平淡认同的年寒英此刻却在疯狂私戳他不靠谱的同伙。

“你什么情况？怎么对面抢了我的台词啊！”

「总是会有的剧情吧，主人公误打误撞猜到了反派的阴谋顺势铲除之类的。」

「不过不愧是明冬，就连随口一说都能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年寒英仿佛看到6442文字后兴奋的颜文字。

一阵恶寒袭卷全身，这一天终于来了。

自从感觉到这个不靠谱的同伙对左明冬抱有异样好感的第一天起，就料到日后肯定会看到他光明正大的痴汉行为。

只是没想到竟是如此之快。

「我不是痴汉，这只是合理的赞扬和欣赏。」

“没见你对我这个合作伙伴那么上心，至少多给点提示吧。”

「没见过像你这样不停伸手要的，算了，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满意了就告诉你。」

「为什么要绕一个大圈子谎称自己的身份？开局的默认路人学生总比“地缚灵”来的安全。」

“是人是鬼无所谓，重要的是我必须有一个支撑我张口闭口‘拯救’的合理动机，从正常的任务目标来看，玩家没必要为一个暴走的鬼魂报仇雪恨。”

“他们只需要在保障自身生命的同时找到冤魂因何而怨、为何而亡的真相便足够了；但我不同，你发放的要求是拯救炮灰、完成心愿，那我就不可避免地要和本人多交谈，甚至协助她完成报仇。”

“如果普通转学生做起来会有些突兀，那就选择和她同阵营同利益的角色好了。”

“这叫灵活身份”

没等到6442的回答，他们意外收获了于藤志的回应。

“是我……是我对不起他！”

就在年寒英准备狐假虎威之时，身后迅猛的风声告诉他，他的领子又要遭殃了。

果不其然，董龙一手揪住他的校服，一手握拳呼啸至他面中，嘴里大喊：“不要多管闲事！”

年寒英躲避不及，咬牙闭眼想着硬抗一击，没想到数秒过去，设想的疼痛没有到来，才发现有人是稳稳接住董龙的拳头 。

“干什么呢，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左明冬再次展现了初见时击退陈志武的怪力，他面不改色地丢开董龙的拳头，一根一根掰开他揪住年寒英的手指：“别动不动打打闹闹的，总有武力解决不了的问题，比方说最近你身上的怪事对吧？”

他把年寒英拉回身后，语气平淡的说道：“总是能梦见和她的最后一面、像是有亡魂一类的纠缠着自己、下楼梯时耳边传来的幻听……”

随着左明冬的话语，董龙的脸色越发苍白，可他还是强撑着一口恶气：“区区一个书呆子，死了以后还妄想着作祟报仇？！死前我怎么对他的，死后我照样怎么对他！我董龙就等着他上门给我继续当沙包！！”

“姐，到时候要是那个死丫头不长眼又找你麻烦，我就连她一起揍！”

死亡FLAG啊……过于经典了，年寒英心中默默哀悼着。

他扫视四周，观察其他人的反应，发现了不少有意思的地方：董龙本人完全是一副虚张声势的模样，他舞弄着拳头大呼小叫；姐姐董红同样如此，她带着略显狼狈的妆容向年寒英先前认为的真正领头男抱怨，而后者却是不屑一顾；饶淼看起来神情十分慌乱，她双手捂住耳朵，佝偻着背不停念叨着什么。

“那个贱人为什么不找别人就找我！明明又不是我一个人捉弄她的！”

听到董红这般控诉，年寒英终于理清在座各位和受害者的关系了，他翻出施文斐整理的信息，和自己的猜想一一对照——

这场欺凌是从七月中旬开始的，领头人是学校第一公子哥石首楠的跟班董龙和他女友董红，二人是双胞胎姐弟；因不明原因，两人带头孤立原本属于边缘团体的王丽蓉同学，王丽蓉曾经向董龙的女友、自己原先好友饶淼求救，遭到对方拒绝后一蹶不振。最终董龙指使跟班于藤志将其推下楼梯，酿成惨案。

目前的情报就是这些，可等到他整理完毕，预想的任务进度提示却没有反应。他将自己的推理和进度告诉左明冬，左明冬听完，指出自己的看法。

“虽然人物都串联上了，但还是有些地方很牵强啊，像是孤立的原因、一蹶不振的转折……果然还是要找剩下两起怪事才能补全吧？”

“任务进度……我也没触发欸，晚上集合的时候问问她们好了。”

回想方才董龙说过的话，年寒英也觉得有一些对不上号的地方。事情肯定不是他假说的那般简单，某个地方缺少了至关重要的齿轮，导致整个假说听上去空洞且不堪一击。

究竟是什么？或者说……谁？

和年寒英的纠结不同，直播间里的观众对这一套剧情接受良好。

【我就说肯定是这种套路！】

【这才开局多久，大致剧情都推出来了，主播捞的这个真的不是小号吗？】

【我看都是剧本吧？现在还真是为了流量不择手段……】

装作没看见那几个职业黑，左明冬提议转移阵地：“班级内气氛僵持不下，不如我们翘课去再找找流浪猫好了。”

年寒英：“再？”

“如果说四起怪事里‘血水’是送分题，‘C教学楼’应该就是偏差值60中等偏上的水平，要说为什么的话……”

“这座学校里并没有C教学楼的存在。”

左明冬掏出一张地图，在图上划了一圈：“不仅如此，我跑了一上午的图，别说流浪猫了，连一根猫毛都没看见，只好折返重回出生点。”

年寒英注意到他手上的地图似乎是手绘的，才想起自己在这个学校内没有见过一样东西。

消防疏散示意图。

也就是说，小到每层楼，大到整个学校的地图，在这里都不存在。地图的缺失也大大增加了探索的难度，这也是为什么左明冬一上午都花费在这上面。

沪光高级中学，明面上的教学楼只有两栋——南北两楼，奇怪的是，两楼并不相邻，而是相隔一个占地接近两公顷的广场，广场上的建筑也寥寥无几，只有孤零零的一座矮小展馆。

除此之外，住宿学生的男女生宿舍同样分属广场两侧，男寝朝北，女寝朝南。他们现在的教学楼是北楼，若是晚上要到达女寝开最后一个怪事，正好会横穿整个学校，因此左明冬建议下午再找找任务背景里的“C教学楼”。

不过看着一路上“喵喵”叫个不停的他，年寒英只觉得左明冬只是想要和猫多亲近亲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