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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夜曲(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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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我——她们来找我了——你在哪?她们带着绳子来了——]

[我躲不了……她们在追我……]

[是姚少廷!是他——是他——]

[姚总!!!救我——你没听到吗?她们在唱歌——她们在我旁边唱歌——]

[不、不要过来——啊——别拉——救、救命——]

喀——

姚少廷将手机往床上一扔,任凭话筒内的声音嘶哑尖叫。

疯了,开始胡言乱语,果然不中用——他心里叹道。

他穿著白色睡袍,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拿起“肖邦夜曲原版”翻看着。他的手指摩挲过牛皮的坚韧,想像意大利师傅在制作这张沙发时,是如何将动物的皮囊裁剪车缝,最后包装成了外表完美的高级艺品。

制作的过程中,每个环节都不能偷工减料。他们凭着丰富的经验与知识,化为吃饭的技术,直到封完沙发底部,运送到客户的家中,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因为他们的客户是高端的富埒王侯。哪怕就一根小线头,都足以让他们跌下高楼。

可这些王侯们不知道,甚至连师傅都不知道——

这皮囊在被剥下之前,牠的骨肉型态,是正是歪?是曲是直?

是生来就干净如雪?

还是自胎里就满身污秽?

姚少廷看向床上的手机,心里打着算盘:那根线头……绝不许出现!

他上前拾起样式新颖的电子产品,拨了个号码,让对方剪掉这根“线头”。可电话一挂上,铃声又响了,他烦躁地接起电话,对面传来了不悦的抱怨声:“姚总,你说你个耍弄人呢?”

姚少廷眉头一皱:“怎么?”

电话后头非常吵杂,人声与琴声杂乱交错,时不时还掺和着对骂与女人的哭声,这让才刚从马永昌的鬼吼中静默下来的他心烦意乱。

对方喋喋不休地埋三怨四,他的声音飘悠不定,情绪混惑狂荡,高亢时像头活龙、低沉时像条死虫,说着话还边打嗝,一听就是酒后无德,想找事滋生罢了。

姚少廷不急不徐地翻着乐谱,敷衍地应答着醉汉的各种无理取闹。毕竟该给的甜头他一个都没少给,该敬的酒一杯也没漏。现下夜色也晚了,他才懒得去计较那帮人的死活呢。

过了一会,对面的话筒被人抢走,换了个声音:“姚总啊,大伙儿都‘腻了’,在等你想新玩意呢?我快劝不住他们了,这一个个都烂醉如泥了还硬是撑着等戏看,您老大就快点来吧求您了……场子快撑不住了……”

姚:“嗯?”

只听说话者的声音被发酒疯的人们掩盖过去,手机里传出的杂音如雷贯耳,姚少廷蹙着眉头按上了手机上的红色叉字,停掉了对面的唇枪舌战。

他低头沉思,眼角落在桌上那叠今天刚到手的钢琴琴谱。

拜尔儿童钢琴教材……

明明触手可及,却终究可望而不可求。

并非求而不得,而是受之有愧。

有何之愧?

姚少廷用力闭起双眼,他揉了自己的眉心,停止思考这本钢琴教本对他的意义。

他原想着明日再将琴谱送过去,可现在大家都催促着他,就是要他继续满足“那群人”的欲望。无奈之下,他褪下了原本身上的睡袍,换上了青色衬衫与休闲裤,打开一座矮柜的抽屉,拿出了一大串各式个样的汽车钥匙,步出了家门。

*****

Y市的大型歌剧中心早已过了营业时间,强化玻璃门被远程保全系统给牢牢封锁,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而明天是场国际型音乐节,到时聚集在这里的都是些来自世界各地的演奏者们。他们各个坐拥各自的粉丝,所有为了一睹他们风采的人,完全不在意门票的价格与其严格的入场限制。只要能入场、只要能证明自己曾经参与过如此高档的聚会,哪怕自己不是真正的音乐追随者,只是为了名人名气的沾光……

一切都不是那么重要。

时间来到了晚间十点,“歌剧院”理所当然鸦雀无声。这样的时间点,除了那些沉浸于夜生活的纨裤们,还在各个□□赌酒的场子里夜游,谁还会有那高尚的文艺鉴赏气质,细品着音乐的美妙呢?

我们都说没有,可事实上,还有一双惨白的手指正在高弹肖邦的夜曲。

一个看着才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他将车子停在远处公园的阴暗地,徒步走进歌剧中心的底下停车场。停车场内有一道不起眼的逃生门,他找了好一翻功夫才看到这门的位置,他将手停在了门把上,表情显得有些紧张。他是经过“邀约”才来到此地的,听说这儿正有一场精彩的表演正在进行着。

他缓缓打开那道门,后头是条阴暗小道,他带着狂跳的心脏走了进去,而在尽头迎接他的,是名身材高挑,穿着正式制服的服务员。

“您好,先生,请出示您的‘邀请函’,我将替您带位入席。”

男子颤颤地掏出了邀请函以及一袋灰色信封,服务员笑着接过了手,他的眼光停在对方那畏缩的眼睛上,手里拆着信封的封口。

随后低头瞧了封袋一眼,里头是一叠厚实的百元纸钞,他满意的笑了笑,侧过身向男子引路:“这边请。”

他随着服务员的步伐走进了这场“歌舞厅”,精致的酒吧里站着美丽的女酒保,正在客人面前耍着花式调酒。

可听着周遭混乱嘈杂的鼎沸人声,以及那些发着酒疯的人们手舞足蹈地用着嘶哑声高声歌唱,他不禁皱了眉头:不是说是个上流社会的聚集地吗?怎么人人像个路边醉汉似地?

混乱中,一个肥胖的男子脚步一颠,撞着了他,揪着他的衣领就准备吵架,可不等他回嘴,对方就被另一个服务员给拉开了。

“让您受惊了,别在意,您的座位在前方,请好好欣赏‘演出’吧!”服务员温文有礼地将他带往前方的一个单人座位——墨绿色的单人沙发,以及雾面玻璃桌面的小茶几。

坐下后,他随意点了杯服务员推荐的水果特调,混身不舒服地四处张望。

他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下酒吧,这儿空间不算大,但与外头的夜生活场所一样,有飞镖机台、小型桌游、扑克、撞球台……等等,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只是他原想能在这里结交上各式上流社会的高端人士,为自己充实人脉,却不想这里却是龙蛇混杂。人们穿着西装打领带,百元钞票是一叠一叠地拿出手,押在桌上下着各种赌注,他们左手抱着女人右手挥金如土,可满嘴污言,这让来这里“扩充人脉”的男子显得别扭又失望。

金鼓喧阗中,他捕捉到了一丝与这蛇窟格格不入的琴音。

他抬头一看,只见前头舞台上,一个女孩涕泪纵横地敲打着琴键。她穿着宽松的白色长版衬衫,衬衫盖只盖过她的臀部,她只能夹紧双脚,试图替自己留下最后一丝尊严。可她脖子上的红色项圈,却毫不留情地出卖了她。一条粗大的铁链延伸至舞台后方,仿佛后面还有着狗笼等待着她回去。

她全身都在颤抖,手指与双脚马不停蹄。

她的身边站着一个男人,手里持着短鞭,像个策马的骑士般鞭策女孩继续演奏,一旦慢了、顿了,便朝着女孩的背部狠狠一抽,对方便会振作起精神。

从周围的谈论声中,原来台上手持短鞭的男人被称为“驯兽师”。

[多么可笑啊……这是酒吧还是马戏团?]年轻男子冷笑想着。

这时,服务员送来了他的酒,对方左手撑着托盘,右手优雅地将高脚杯稳健地放置桌面,推到他面前。而后缓缓的起身,却没有立刻离开。

男子看了他一眼,从自己胸前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张50元,放上黑色托盘,摆了摆手打发走服务员。

台上的女孩依旧弹着琴,琴音杂乱无章,曲调不明,男子皱着眉头心想:就这种程度还能上台?他也不是什么喜欢乐理的风雅人士,但这琴弹的如鸡鸣狗吠,再怎么不懂音乐,也都听得懂这丫头在乱弹呀!

突然,台上的“驯兽师”接起了一通电话,开始低声下气地对着手机哈腰允诺,随后示意女孩停止演奏。

台下一众人见音乐没了,在醉意肆虐下,又开始朝着台上骂骂咧咧,什么酒杯飞镖撞球,能扔的全往台上扔。

装着暗红色液体的玻璃砸在了女孩肩膀上,碎片割伤了她的肌肤,血丝与果酒的颜色混杂在一起,她害怕地往后一缩,想逃离这座亮眼的舞台,可铁链牵制着她的行动,否决她想得到自由的念想。

她的脚一绊,整个人跌下了琴椅,手掌在慌忙中挥过琴键,一连串的重音响彻底下众人的耳际。她蜷缩着身体躲在钢琴后头,本想着这么做就能脱离痛苦的灾厄,却没想到更残忍的折磨还在后头。

驯兽师上前安抚着众人的不满,随后吩咐着后台人员找来接下来的表演道具。

年轻男子啜饮了一小口特调,味儿还不赖,就是酒气少了些。

他手撑着脸颊,百般无聊地看着这场闹剧。他看着舞台上的布帘被缓缓拉上,随后,里头开始出现女孩的尖叫与求饶,他打了个哈欠,开始后悔自己浪费时间来到这里了。

他是来结交人脉,而不是来观赏动物演出的,收费还如此高昂,搞啥呢真是……

当布帘再度拉开,台上已“焕然一新”。

紧接着是钢琴协奏曲,曲音不同于刚才的混乱,这次显得有格调了些,女孩也开始认真了起来。

同样的直立式钢琴,同样的“表演动物”。

多的是新奇的机关与驯兽演出。

女孩坐在琴椅上,双手双脚都被铐上厚重的铁环,紧贴着她的骨肉,没有丝毫缝隙。铁环上的绳子垂直悬在空中,绕过头顶的梁与一个特制的轮轴机器,接着向下延伸,扣上了女孩的项圈。绳索的松紧度被调整至紧绷,丝丝入扣、紧密相连。她的手臂被迫抬起,呈L字形不得伸直,脊梁必须挺拔,双脚也得不断踩踏钢琴踏板。

她必须维持这个姿势持续,才能维持绳索的平衡。一旦手垂下了,脖子就会被绳子提高,等待着她的只有死亡;一旦背驼了,就像个提线木偶般,双手腾空胡乱挥舞……而手一离琴,乐声中断,免不了又是一阵痛骂与挨揍。

女孩绝望地看着台下,台下观众各个拍手叫好,可好的不是她的琴音,而是称赞这个恶劣玩法的发明者。

他发明出了一台比留声机的运转还令人甛耳的玩意,提供了新鲜有趣的娱乐方式供人欣赏,什么道德是非在这座酒吧里,不过就是个鄙陋的玩笑,没人在意。

年轻男子看着台上的姑娘边哭边弹,他微微皱着眉,虽说知道这里的潜规则里就是玩弄那些人们的自尊,但他可没像其他人这般恶趣味呀。

[果然来错地方了,切……浪费了咱的钱。]他心里不齿说道。

*****

马永昌在向姚少廷求救后,对方并没有搭理他。

他不断的跑在阴暗的小巷里,这里像个迂循圈,不论他怎么跑都跑不出去。

女人的阴沉歌声响彻天际,却只在他的“天际”里独奏,没有人能听到这些诡异的声音,他仿佛独自置身于另一个平行世界,世界里只有他与这些鬼魂。

他快疯了。

不论他怎么跑,那个白色的鬼魅如影随形,而他每条路的终点,都只有那个圆形的诡异娃娃在等他。

就在他与一张满脸鲜血的女子脸相撞时,他发出凄厉的尖叫,终于不堪折磨晕了过去。

“都录到了吧?”海陌站在马永昌狼狈的倒地姿势旁问道。

企鹅点头。

这时,远处一道光亮起,刺的两人睁不开眼。

“我们走!”海陌连忙抓起企鹅,跃上了民宅的围墙翻到屋簷上。

只见一台厢型车疾速飙过,停在了马永昌的后面,厢型车上下来了两个黑衣人,他们眼明手快搬起少年,拖进了后座,可萧蔷的人马哪里肯让他们将人带走?

一个体格健壮的青年一路一直跟着马永昌,在看到厢型车的到来直觉不妙,他翻过围篱,朝着黑衣人开始挥拳。

他是职业军人出身,格斗术使的如鱼得水,他一脚踢开了一人,扯住少年的衣袖往下一跩,他抄拳蹬腿,与两人扭打起来,气势上不输那些擂台上的格斗家。

一名黑衣人被他摔过肩,断了个胳膊,另一人见形势不妙,他劲直跃过同伴,趴上了青年的背部,勒住他的脖子向后一扳,随后从后背取出电击棒,直捣他的腰间。

“嗞——嗞——”

电流袭卷青年全身,他瞬间软下身体,再挨了对方一脚。

两人连忙抓起马永昌,准备再度扔进车厢,可青年拼进全力抓住了少年的手,死活不肯放手。

就在双方拉扯之际,一声枪响响彻云霄。

“碰!”

副驾驶坐的车窗不知何时被遥下,里头探出的枪口还冒着滚滚余烟,青年的左肩中弹,然而对方并没有停止杀意,他对准了对方再度扣下扳机。

说时迟那时快,海陌揪着企鹅往枪口一甩,如同掷飞盘般,飞盘准确地打中了枪枝的前头,持枪人一个没稳住,又一声枪响,子弹偏离他预期的轨道,射上了民宅的墙壁,留下一个窟窿。

“有人!快彻!”

他们发现周围还有第三方人马,于是黑衣人一脚踢开青年,将马永昌抢掳上车后,油门踩到底迅速离开现场。

而激烈的打斗与接连两声的枪响,引出了附近居民。原先他们恐惧着不长眼的枪枝,没人敢出面只是暗地里报警,在目睹大车离开后,大伙赶忙出来查看青年伤势,周遭开始聚集人群,伴随着救护车与警车的急铃声,青年逐渐失去意识,带着不甘陷入昏迷。

同一时间,姚少廷整好装下了大楼的停车场。

他发动了那辆不属于他的轿车,准备前往那事儿多的肮脏地,车上依旧播放着著名歌手的《夜曲》,嗜血的蚂蚁正在蜂拥而上,朝着腐肉贴近。

他将车停在停车场的守卫室前,平时的保全伯伯此时不知去向,栅栏机无法升起,他也没办法离开。

他越想越烦躁,夜曲的主旋律吵得他快要抓狂,可他终究没能按下停止键。

等了许久,伯伯终于回来了。

“抱歉呀让你久等了,刚才去了趟厕所。”保全伯伯赔笑道歉着。

姚少廷一如往常摆出了盈盈笑容,安慰道:“没事,人有三急,倒是伯伯辛苦了。”

老人毕竟闲事多,有话儿就想聊,于是他纳闷着问道:“姚教授这么晚了去哪呀?”

姚少廷皮笑肉不笑:“学校那的文件出了事,赶着要我过去呢。”

老人叹了口气,打开了栅栏的机关:“哎呀那是我抱歉啊居然还让你等那么久……”

姚少廷笑着摇头。

当栏杆升至直立,在青年临走前,老伯拍了拍他的后背:“看你年轻有为的也没什么相好,别可惜了岁月呀,总是埋头工作……多替自己着想呗!”

姚少廷礼貌的回以笑容:“还早呢,谢谢伯伯关心。”

直到对方驱车离开——

目送着姚少廷离去的背影,老伯沉下了脸,许久后才回到自己的岗位,开始调动著录像机的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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