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有人烧伤，负责这片的经理匆匆赶了过来，拿出冷水冲洗伤口，又找来冰块冷敷，但手背的创面还是不可避免起了水泡。

露营的地方有些偏僻，工作人员开车送他们前往医院，徐堰和叶书存一辆，阿军几人不放心，也跟着上了另一辆车。

烧烫伤比其他任何疼痛都要猛烈且漫长，徐堰小时候被砂锅烫过手指，知道那种好似没有尽头般烧灼着的痛苦。

叶书存靠坐在车后座，额头出了一层汗，他脸色苍白得厉害，没受伤的那只手下意识按住了胳膊。

徐堰知道，那里遮盖着曾经的伤痕。

叶书存垂着眼，很难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情绪，身体却是微微颤抖着，要不是徐堰和他几乎身体相贴，大概也无法察觉到他此刻的恐惧。

注意到他状态不好，徐堰开口安抚道：“没事的，这里很安全。”

叶书存睁开眸子，看了他一眼，他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徐堰理解他此刻的恐惧，就像他恐惧书房、恐惧鞭子、恐惧歇斯底里的母亲，巨大的创伤过后，这种恐惧会从情绪变成下意识的生理反应。

他们有太多相似，所以他能确切体会到，叶书存克服恐惧将手伸进火堆，直面自己内心最深处的噩梦，需要下定多大的决心。

徐堰将手按上他的手背：“不要害怕，恐惧是没有意义的，你已经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不会有人来伤害你。”

这句话是同叶书存说的，也是同他自己说的。

许久之后，叶书存回握住了他的手，他闭上了眼，身体也没有了方才的紧绷。

徐堰感受到手心湿热的触感，在心底对自己道，他们迟早会长大，也会有一天拥有足以自保的能力，没有什么无法止息的噩梦，他所要做的只是摒弃恐惧走下去，终有一天能将这片看似不可逃离的阴霾彻底扫去。

***

叶书萱得到消息，匆匆赶来医院。

急诊部医生正在清理创面、进行包扎，抬头就见一个漂亮女孩站在门口，一副想进来又不敢进来的模样，正满脸焦急地望向这边，和缓了声音道：“轻度烧伤，处理及时，没有伤到真皮层组织，按时涂抹烫伤膏，好好休息就行。”

听到这话，叶书萱双手抚上胸口，松了一口气。

徐堰还没想好怎么和她解释前因后果，好在叶书萱没有多问，只是说：“你和哥哥还在吵架吗？”

徐堰愣了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叶书萱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有精力打量起周遭，她注意到徐堰身后不远处站着的几人，神情略有些不自在。

徐堰看她表情不是很好，多问了句：“怎么了？”

叶书萱：“他是你的朋友？”

徐堰看了眼打头站着的阿军，嗯了声：“你认识他？”

叶书萱摇头：“不认识！”又说，“哥哥受伤不严重就好，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我还有作业没写完，先回去了。”

徐堰看她匆匆离开的背影，心中奇怪，他隐约觉得叶书萱和阿军有什么关联，但想不明白两个人怎么会认识。

阿军也注意到了叶书萱，但更令他惊讶的是刚才徐堰牵着叶书存手下车的场面，他脑袋从未有过的混乱：“……他们这是？”

没有人回答他的疑问。

姜浩只是冷笑，彭嵘沉默不语。郑临斌则是困得直打哈欠，根本没注意刚才发生了什么。

阿军转过身，茫然地望向其他人，姜浩上前拍了下他的肩膀，他没收敛力气，阿军被拍得退了一步。

姜浩招呼他往楼梯间走：“你过来下。”

彭嵘皱了眉，姜浩和谁都不亲近，跟阿军更谈不上熟稔，如今单独找对方，他直觉两人会做些不好的事情：“你不要惹事。”

姜浩无所谓地笑笑：“我有什么好惹事的？我就是不乐意看见姓叶的，硬要在这里呆着，我可不能保证待会儿不打起来，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

处理完伤势，徐堰和叶书存一道下楼。

叶书存状态恢复不少，走出门诊部大楼，见他要往另一个方向去，问道：“不一起走吗？”

徐堰脚步顿住了，他原本想着，如果叶书存邀请他回家，他就勉强答应下来，如果叶书存不叫住他，他就彻底不要再搭理对方。

徐堰态度松动大半，内心已经决定跟他走了，但又觉得面子上抹不开，上回叶书存又拒绝了他送的礼物，一连被拒绝两次，对他来说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徐堰满脸别扭：“不要。”嘴上这么说着，却也没有继续往前走。

叶书存没再说话。

他站在原地等了会儿，后面始终没有什么动静，估计叶书存已经走了。

徐堰心情一点点低落下来，没有人能一直容忍他的坏脾气，哪怕是叶书存，也只会觉得他无理取闹。不会有人喜欢真正的他，想要拥有朋友，就必须变得合群，变得讨人喜欢。

他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去在乎别人怎么想的，他没有办法讨好所有人，也不要为了任何人委曲求全。

徐堰埋头继续往前走，步子迈到一半，手腕传来一阵力道，他被这股力气带着转过身，却看到叶书存那双如湖泊般明亮坚定的眼睛。

徐堰恍了神，怔怔望着对方，嘴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像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

叶书存：“可我想带你回去。”

徐堰下意识咬住了嘴唇，他没有开口，一路被叶书存牵着回了家。

他们回来的有些晚，已经接近11点，叶书萱已经歇下，两人进了卧室。

叶书存洗完澡正在换衣服，徐堰躺在床上，余光瞥见他□□着的上半身，叶书存皮肤偏暖白，脊背笔挺且肌肉匀称，手上缠着的纱布就显得格外刺眼。

徐堰心里不太舒服，现学现卖，把他哥教的话复述了一遍：“伤害自己是最没有必要的事情，除了你自己痛苦，别人根本不在意。”

叶书存换好睡衣，坐到了床边：“那你在意吗？”

徐堰没想到他还能呛声，半天接不上话：“……万一我不在意呢，万一我下定决心分开，不是赌气，也不是闹脾气呢？”

叶书存思索片刻：“我只是遵循本能，这么想了，就这么做了，至于结果如何，除非真正发生之后再去回顾，否则谁都无法预料。”

徐堰心中五味杂陈。

他想，自己何尝又不是顺应本心走到今天，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利益关系，所有能维系这段关系的物质联结都不存在，他不需要因为什么理由和叶书存打好关系，彼此之间没有任何依傍，但还是磕磕绊绊走到了一起。

徐堰抓住了对方的手，叶书存俯下身和他亲吻，这次却不是浅尝辄止，徐堰感受到对方的舌头探入自己的口腔，吸吮过他的舌尖，连呼吸都融在一处，空气中弥散着某种馥郁的气味。

身体仿佛被这个吻点燃，徐堰有些喘不上气来，另一只手抓紧了对方的肩膀。

叶书存解开他睡衣的扣子，手掌抚摸过他的身体，亲吻一路下移，从嘴唇到脖颈、到胸口、再到腹部。

（略）

叶书存和他紧紧相拥，他说：“……阿堰，我会保护好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缺失部分可见 fw 西兰花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