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栀没有撒谎，她是主要的训练负责人。防御系统之类的研究，她从来没有接触过。”

这是寻舟用他的音色，在他的通讯器上，给他留的留言。

也是二人通过几晚的手心信息交流后，得出的最佳办法。

周渡允许他使用自己的通讯器，并将私密的密码都告诉了他。

留言这样听着有些像自说自话，但是仔细听还是能察觉出寻舟说话时，他的声音要温和一些，与他平常说话不一样，不是那样冷冰冰的。

寻舟给他留了三条留言，刚刚的是第一条。

他手指向下，点开第二条。

“留言我设置了接收后定时删除，不用担心有除你以外的人听见。我们是合作关系，即便我迫切的想要一具属于自己的身体，但暂时也不会和你说一些对你不利的话。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没必要做这种赔本的买卖。”

第三条。

“放心，言谨目前已经在开启培育胚胎计划，可能会需要你的部分细胞基因。但是请别怀疑他会对你不利，这是我请求他办的事情。因为我和他有别的合作，所以还请稍微忍受一段时间，谢谢。”

他没有着重讲解哪一点事情，只是简明扼要点出了自己、周渡以及言谨三人目前的合作关系。

绛离和霍森的死讯今早已经在基地传开，高层也没有关注这件事情，只是派荆棘作为代表，在基地早会的时候，慰问了一下陆仁，就没有任何表示了。

他们的态度很明显。

基地这么多人，不过只是一区人口的万分之一，何况基地里的绝对能力者超过大半的人数都不是一区的。

他们要是开发新的研究，绝对不会让这些绝对能力者继续活下去。

咖啡馆的事情是测试，也是一种特殊的警示。

基地人心惶惶，大家最初来到基地的目的更多是出于对一区大肆渲染绝对能力的好奇，才背井离乡，远赴到这儿。

甚至是背上背叛者的罪名，其中周渡就是最好的例子。

七区已经将他归为叛徒，将他永远钉在叛徒的耻辱柱上，除非有什么惊天大逆转。否则，七区的人绝对不会原谅他。

周渡不得不承认，陆仁说的关于七区民众的概括。

在对待敌人的问题上，他们意见一致，绝不原谅！

他不是唯一一个，但他是离开的最果决的那个。

倒不是说，他对七区没有感情，只是在小时候七区一团糟。特别是发生了战乱之后的七区，就更糟了。他看过自己登记在灵官计划里的个人资料，到一区参加计划的时间和那场战乱相隔时间不超过三个月。

虽然各区给出的答案是星际流寇所为，但他有理由怀疑这两者有关联，主要是太巧合了。

后来寻薇炸毁研究基地，他们得以出逃，许多泯灭人性的研究被迫中断。他们对此非常恼怒，就有了寻薇死后，留下的那些恶臭名声，以此发泄心中不满。

这不堪的人性丑陋，展露无疑，令人生厌。

周渡来这么多年，虽然没有查清楚有关七区当年的事情，但是研究基地炸毁的事情还是了解清清楚楚。

但凡知道真相，是个人都会啐一口，然后怒骂一句渣滓，并赞扬寻薇干得漂亮。

当年的灵官计划，研究过程极其血腥残忍，那些无法承受药剂浓度而死亡的孩子，在死后被研究员进行了切片研究。只因为他们发现，药剂改变了被实验者表层细胞，这对他们来说是极具价值的事情。

这无异于是刽子手才能干出来的事情。

这种研究在六区和七区历史上有过一次记录。

在两个世纪以前，一群畜生闯进别人的家园，烧杀抢掠，抓活人做实验，从而得出人体含水量占比多少。后来板块聚变，天灾频发后，畜生没了，人类家园也随之破裂不堪。

之后又因辐射严重之下，诞生了以人为食的异种。它们体型庞大，生命顽强，但不具备思考能力。

即便如此，清剿异种的行动也维持了整整一个世纪。大家万众一心，前赴后继。这是一场从未有过的人类团结行动，人类得以存活，也在不断试错中找到了克制异种的办法。

生活暂时得到平静之后，女性的地位也变得重要，但只限于在生儿育女这件事情上，其他方面她们仍然处于社会底层。

上世纪中，她们的地位才好点，也仅仅是因为她们之中有人意识觉醒，努力在科学领域取得成果。虽然最后花落别家，这对她们来说并不公平，但她们之中依旧有人努力要为自己正名，为女性正名。

洗手羹汤，相夫教子，囚困于方寸之地等等，再也不是她们唯一的选择了。

可是后来的处境又变得困难，即便有寻薇博士这样优秀的人出现，她们也如同昙花一现匆匆落幕，独留下一串串的骂名。

这也就是一区人人都将女性视为底层人类的传统。这也导致基地里来自其他区域的人，包括周渡在内，他们迷之自信的大男主义操控着他们，以至于他们统统都认为女性难堪大用。

所以，荆棘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位绝对能力超强的女性，仅此而已。

但是，现在时代变了。特别是周渡知道荆棘和寻舟很早之前就保持了联系后，他不淡定了，看荆棘的眼神都带上了警惕和畏惧。

寻栀同理，她拥有绝对能力，也是个需要提防的人物，不能小看。

嗡嗡嗡——

类似警告的三声震动加警示音，录音自动删除的声音将他思绪拉回现实。

随之而来的，就是休息室的门铃响了。

叮咚——

周渡手里还拿着那本区域法规，眸光却看向门口，手指飞快的在通讯器上解除了隔音区域。拎着书起身去开门，门口赫然竖着一个人。

周渡一见她，脸色霎时就不好看了。

寻栀倒是没觉得不自在，背倚着休息室的感应门框边，脸上还挂着那欠登的笑容看他。

“嗨害嗨，周上将，惊喜吗？我尊贵的乌七八糟小魔王殿下又回来了！”

“……”

周渡一点也没觉得惊喜，反而从她灿烂的笑容里感觉到了满满的恶意。

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做到笑得像流氓头子，说话却像匪寇老大一样？

周渡刚起没多久，听了寻舟的录音，想来想去的时间有些久，还没有将身上的休息服换成黑色作战服。

猝不及防碰上疯丫头回来，他也表示很无奈啊！

寻栀精神头看着不错，想来言谨没有亏待她，还给她好吃好喝地喂着，就像供神一样供着……

就……挺好的。

寻栀通情达理，“我突然回来，没让你找人夹道欢迎已经是卖你一个面子了。你脸上那是什么狗屎一样的表情，能不能好好保持你的阴郁暴力人设，我就问你，能不能？！”

好不容易消停几天，耳边又响起了话痨叽叽喳喳的声音，周渡无力地抬手想要扶额。

寻栀见缝插针，立即抬手去握住他刚抬到半空的手，笑盈盈地说：“哎呀，客气客气，周上将见外了。咱们可是老乡啊！俗话说得好，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如果你不泪汪汪，我就送你见阎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不是很有趣哈哈哈哈哈……”

“……”

周渡觉得自己要仰过去了。

这疯丫头今天抽什么风？

东南风还是西北风？

“哎呀呀，周上将怎么还没换衣服啊？知道我回来居然这么激动到连衣服都忘记换了，真是令我感动哭了。”她真就有模有样地松开周渡的手，转而胡乱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

周渡：“……你有事儿？”

她声音抑扬顿挫，几欲咆哮出声，“当然没事啦！我要是有事还来找你的话，我就是有事找事做，自己给自己闲出了屁添麻烦。”

“……”

“时实和棕顷都告诉我了，你听说我去了研究院，每天吃不好，睡不好，我为此甚是感动！”寻栀说得情真意切，周渡直觉她有鬼，果不其然下一句就是天崩地裂。

“既然咱们都是老乡了，那就来个亲上加亲。在我回到七区之前，咱们就各论各的，你管我叫小魔王殿下，我管你叫渡子哥，你觉得怎么样？！”

周渡一口回绝：“不怎么样。”

二人鸡同鸭讲，寻栀霎时情绪高涨，双手抓着周渡那只悬在半空中的手，神情激动地说：“渡子哥，你真是舍己为人，我又感动哭了。”

说罢，她拽着周渡的手就要往自己脸上胡乱抹上一抹。

周渡当即咬牙切齿将手抽了回去，然后偷偷扭了扭手腕，甩一甩，腹诽：这疯丫头手劲儿忒大，专挑疼的地方捏。

“渡子哥，咱可是老乡啊，有什么事情可别见外啊。咱们可都不是什么外人，对不对？”

周渡皮笑肉不笑地说：“呵呵，你可真是不见外。”

“欸，咱几千年前可都是一家人啊！”寻栀胡说八道有一套，然后就一套接着一套往下说，“那时候我站在树下叫你，傻猴回头，你还不稀得搭理我。唉，甚是伤我心至深啊！渡子哥，你怎么能对我这样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美少女，如此狠心呢？！”

周渡：“……”

“不承认就是默认了。你这一大把年纪，怎么还好意思学纯情少男口是心非呢？可真是男人心，海底针，摸不着猜不透。可怜我像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两三岁呀，没了娘呀……”

她说着说着，还顺口唱了起来。

周渡听她这歌声宛如魔音灌耳，脸色咻地一下变铁青，死死咬着后槽牙，勉强挤出一个核善的笑容，一字一顿。

“你，有，病，吧？！”

“亲人呐！咱俩还成病友了，这可真不错！你哪个院的，我给你说叨说叨你们院里的风云人物。你这新顾客上门，打个骨折价，不要998，不要98，V我五毛，今晚通讯器小黑屋，详谈你的复仇大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