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的那边还有山，沈越看着悠悠道路，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

他问坐在旁边的沈曼青，“姐，刚刚那两个人为什么说话像沈云和沈洛？”

沈曼青微微一笑，“她们俩说话并不像，是你觉得像。”

沈越偏了头想，自己有这么想念沈云沈洛吗？

回想起来，在永山时候，自己最喜欢的事，除了去沈七芸那里看她种花，就是拉着沈云沈曼青一起出去爬树摸鱼，到处野。

那段时光，想起来好像还在昨天。

沈越点点头，“我是真的有点想念沈云沈洛了。”

沈洛这个小屁孩，虽然相处起来累一点，但是也不是坏人，也有点可爱之处。比如，叫他帮自己干点什么活，通常都屁颠屁颠地去了。不，这也不是什么好事。

沈越想，自己有时候，是不是对沈洛太坏了一点。

现在永山危急，沈洛这小子，不知道是否平安？

沈云或许和他在一起，在高高的藏经阁上，被南疆的人看守着。

沈越又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个画本子，有一群人经历千辛万苦到了旅途终点，却发现那里竟是个魔窟，天神坠落，魔神夺位，最后主角牺牲自己成全了所有人。

沈越想，这个梦境那么长，他到了终点，会是什么样子？

“到了。”沈曼青道。

窗外远处是一个城门，看起来古朴老旧，上面刻着许多花纹。

“南疆故国，云洛。”沈曼青道。

这里正是现实中消失于百年前的南疆故国，如此看来，此时梦境的时间点竟然是错乱的，沈越微微皱眉——这里便是沈七芸的故乡。

他没想过沈七芸看到自己的故乡出现在梦里会是什么样子，只是他想，沈七芸是否还有机会看到自己的故乡？异邦入侵，大军压境，沈七芸若亲眼目睹，又会是何种感受？

而她长大的永山，生活了十四年的永山，此时却毁于自己的手中，她心中，又是何种感受？

“在想什么？”沈曼青敲了敲沈越的脑袋。

“没什么。”沈越揉了揉额头。

现在，他沈越得回到南疆故国，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准备好了吗？”一个模样清丽，眉宇间却有几分戾气的女孩驾着马车，撩开帘子冲里头说道。

“走吧。”沈越和沈曼青一同下了车。

他已换上南疆服饰，看上去很是和谐。

“我们要去哪里？”沈越问道。

“钟斯城。”沈曼青没回头，将手中什么物事拿给了另一个看起来斯文清秀的姑娘。

“闻笛，交给你了。”

那姑娘原来叫闻笛，她轻轻一点头，便进城去了。

“司马琅已经先行进城探听消息，我们先进客栈等等吧。”那个驾马车的姑娘走过来道。

“阿酒，你今日好些了吗？”沈曼青道。

这叫阿酒的姑娘点点头，“我说了我没事，驾马车什么的小事一桩，不让我干点活真的坐不住。”

这时，阿酒看向沈越。

“你，好点了吗？”

沈越一惊，这姑娘问他的时候，他不自觉汗毛一竖，总有一种被盘问的感觉。

“还好。”沈越道。

其实他本来也没什么事，都被沈七芸治疗得差不多了，只是阿酒看上去脸色奇差。

沈越直觉觉得，对她要小心点。

三人走进客栈，叫了一壶酒，三碟小菜，坐着等消息。

沈越四处看了看，客栈里都是些奇怪的客人，带着苗刀脸上几道刀疤的，闭着眼睛仿佛修仙的白胡子老道，还有一些带着兜帽的怪人，默不作声地吃着东西，哪怕突然发难也不奇怪。

这座城有古怪。

其实沈越来之前就猜到，或许南疆里出了内乱。

一个小邦，从没有什么乱子，忽然一夕之间被中原灭了国，肯定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这其中一个解释就是，它的内里乱了起来。

沈越正要招呼小二上点水，他还不能饮酒——似乎是鳞羽的问题。

他刚一招手，就发现对面一桌坐着的蓝衣青年向他走了过来。

“这位公子，你好啊？”他笑眯眯地道。

沈越觉得这人有点眼熟，正想问他是谁，忽然被沈曼青大力一拉，直接懵了一刹。

“怎么了青姐……”

此时沈曼青已经抽剑出鞘，“来者何人？”

那蓝衣青年微微一笑，“沈洛。”

沈洛？这名字这么耳熟，不就是那个小跟屁虫沈洛吗？

哦不，他就是沈洛而已，沈洛而已。

“难怪我看你这么眼熟……”沈越喃喃道。

“沈越，跟我走吧。”沈洛道，“我带你去找另一片鳞羽。”

沈越道：“另一片鳞羽？”不是在山海阁么？他自己可以找，哪里用得着沈洛带他去？

只是沈洛不依不饶，“沈越，跟我走，你才有找到鳞羽的可能，不要再停留在这里了。”

沈越皱皱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越觉得，沈洛有点奇怪，但是又说不出具体哪里奇怪。他退开两步，却发现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就像人从水下看水上的世界一样，模糊不清，水光粼粼。

“这是……”沈越的头很痛，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越……这是一个梦境……”沈洛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就像被风吹过一样，一截一截的。

转眼间，沈越又来到了山海阁。

他看见袁慕的身影消失在一片红光之中，山海阁将所有的生灵如饕餮吞海一般吸入其中，形成天地之间海的漩涡。

那种恐怖的感觉，一直在沈越的脑海里回旋。

“我要去哪里？我要去做什么？”沈越问着虚空。

“我要去……救回永山吗？”沈越知道，这个答案已经不能满足他了。

为什么，永山会被毁，为什么，沈七芸会离开，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他想要知道，究竟发生在他身上的是什么。

他想，命运是否是一个投掷者，而他只能等候接住命运给他的安排，无法自主？

为什么，他是以沈越的身份存在于世的？在梦境之中，他还是沈越吗？他能否换一种方式活着？鳞羽，孤岩花，究竟意味着什么？

出现在沈越面前的，是一个新的世界。

白光依旧，只是有着新的气息，那种气息，让沈越不自觉地颤栗，好像进入了一种完全不同于他原来生活的空气。

“这是谁的生命？”

“沈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