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售”向“客人”推销“恐惧”,则可逃脱。
“客人”需要提防“销售”和其他客人。
理论上,只要把这一轮的销售从一开始就抹杀掉,这一局游戏就会结束。
宋元看着不断靠近的人群,从口袋里揪出一把带着焦味的灰,往远处一撒,点点星火空中燃烧。
星火落在皮肤上,一点一点起了黑色的疙瘩。
宋元把失魂落魄的谢言序拉走,也没时间管小吴了,穿过了两个房子躲到了一个山坡下面。
后面应该没有人追上来,实际上他们并不团结,不会去做这种产出掌控能力外的事情。
所以直接上手去拍谢言序的脸:“快醒醒,快醒醒!”
谢言序的眼睛慢慢恢复聚焦。
“我怎么了。”
宋元蹲在角落轻车熟路地找上一次藏起来的一把锄头:“为了让大家自相残杀,有时候你会看到自己最恨的人。”
“……上一轮的时候,有两个关系好的姐妹从头苟到尾,结果快结束的时候……”
“你看到仇人的反应倒是跟我想的不太一样,正常人都恨不得剁了对方,你怕她?”
谢言序眼睛干涩,转移话题:“你在干嘛。”
“清醒不过来的人洒银杏露水。”
“你懂这个?”
“略懂。”宋元沾湿了手,“以前填鸭式学的,没想到是真有用啊。”
谢言序一转头,宋元的沾满了银杏露水的手洒了他一脸。
水放多了,额前的头发全都沾湿了,他闭上眼睛,银杏露水顺着下巴低落。
“……有必要洒这么多吗。”
“失误了。”
“……”
谢言序抹了一把脸,竖起一根手指:“嘘……有人靠近。”
宋元摆弄工具的声音小了一点,声音压得特别低:“小心,现在你是众矢之的。”
谢言序:“我?”
“他们以为你是销售。”宋元向前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下,手里的锄头横放在眼前,“你……不是吧。”
在这个游戏里,本来就没有能完全信任的人,他居然忽略了这一点。
谢言序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引着宋元往更深处走。
他虽然跟在后面,却没有太过接近,两人始终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
至少是宋元认为的“安全距离”。
等外面的脚步声消失,谢言序脚下踢中一块石头,石头飞起来,被他单手抓住。
随即破风声传来,宋元的眼前一花,正中眉心。
他的后背撞在地上,膝盖弯处一阵钝痛,再睁开眼,一把刀尖悬停在宋元的眼睛上方。
锋利的寒芒也许下一秒就会刺破他的瞳孔。
宋元瞳孔颤抖,表情不可置信:“你、你真的是——”
谢言序手握着刀柄,刀尖很稳。
“我和你的区别就是,如果我是销售,你根本没有来质疑我的时间。”
“明白了吗。”
宋元咽了咽口水,幅度轻微地点点头。
谢言序把刀收回来,放进裤子口袋里,跳进一间窗户:“他们现在正在找我们。”
“那我们要做什么。”宋元心有余悸地揉了揉脖子。
他被姜玄听面前没脾气的谢言序给蒙蔽了,没想到这也是个危险人物,根本得罪不起。
“找到真正的销售。”谢言序的手指扣了扣窗户,“刚刚是小吴先动的手。”
那张卡片上写的,如果销售不想沦为产品,就必须主动出击。
不过,成为产品是什么意思。
指死亡吗。
“啊——”
东边突然传来男人尖叫,而且是一波一波的,似乎遭受着层层叠叠的痛苦。
一个瘦小的男人拖着流血的腿,在地面上拖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一把锤子砸在他的脊骨上,一次、两次、三次……
脆脆的骨裂声,背上血肉模糊。
癫狂的健壮男人抓着他的头发:“你才是销售对吧。”
受伤的男人嘶哑着嗓子:“……不是!我不是……是小谢,大家都看到了——”
“你、是!”
锤子砸在鼻梁上,刻骨铭心的痛苦瞬间吞没了他。
“我不是!你是故意——报复!”
“这次回来,有几个人是来玩游戏的。”健壮男人举起锤子,最后重重砸在他的头上,“这个破游戏,我早就不想玩了。”
“我是来,复仇的!”
“砰——”
在这之前,就是这个男人在游戏里,当着所有人都面,指控他是销售。
然后,众人将他从高台推下,坠入河中,活活淹死。
他从来不认为,那是一个噩梦。
“呃——”
握着锤子的手慢慢脱力,健壮的男人一点一点回过头。
小吴的牙齿咬住男人的脖子,用大拇指沾了血,像盖印章一样,将指纹按在男人的手上。
“推销成功。”
他作为一个被谢言序“打死”的人,没有任何人对他存有戒心。
小吴一动不动趴在原地,就是在寻找这样的机会。
与此同时,小吴的刀刺进他的身体。
游戏规则,当场上只有一名销售,且客人未曾将“恐惧”转赠给其他人时,销售在游戏结束后自动成为销冠。,且场上剩余客人随机选取一人成为产品。
“客人”已经死了,他再也没有机会将“恐惧”转赠出去。
——
姜玄听留了一道分身站在谢言序附近,自己向村子的东面走过去。
这座游戏场很大,玩家也特别分散。
在磁场和怨气影响下,要在游戏结束前找到何慧慧并不容易。
这里简直是被精心打造出来的怨气养殖场,一轮又一轮的游戏进行下去。
无论是被杀、被背叛、被欺骗……在人性的反复斗争下,这些负面情绪逐渐酝酿成养分,为人鬼提供行走在人世间的力量。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被耗尽怨气陷入“死亡”状态的赵昇,还能苏醒过来。
“你是新的玩家吗。”
河对岸站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她在谢言序的记忆里见过她。
公司内向又勤快的实习生,主要在行政部门工作。
以她的性格,竟然会主动来参加这一场复仇游戏。
“我是来找人的。”姜玄听和她隔着一条河,两人遥遥相望。
“找谁,我看看我有没有见过。”
“我找何慧慧。”
实习生微微张大嘴巴,然后摇摇头:“那你可能找不到她了。何姐她……被很多人盯上了。”
“因为她游戏玩的特别好吗。”
“她是第一个销售。”实习生回忆起了恐怖的事情,“那一轮死了二十七个人,是这么多场游戏中最惨烈的一战。”
姜玄听看到她的手在微微发抖:“你活下来了,也回来了。”
她沉默片刻,指向东方:“何姐应该在那里,但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算算时间,那个方向有二十五个人,从这里过去的三个人,有两个人是死亡状态。”
“好。”
姜玄听转过身,“祝你好运。”
实习生接下好意:“谢谢,也祝你找到她。”
除了雾气,还有很多生命存在的痕迹。
她掀开一张破布帘子,路过水井,突然回头目凝神。
从一棵树后面,慢吞吞走出一个熟悉的面孔。
她并不年轻,脸上有一些皱纹,看上去只是人群中一个最普通的妇女。
在看到姜玄听的那一瞬间,她的脸上扬起了惊喜的表情。
“姜姜!”
与她不同的是,在看到女人的第一眼,姜玄听的戾气有一瞬间的不受控制,向外溢出,脸上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
她在姜玄听的仇敌之中也并不是一个很值得记住的人,那些虚伪的人都像着这样的一张脸。
他们簇拥在村长周围,口口声声地说,都是被逼无奈。
可是将选择权交到他们手里时,又面面相觑,全都沉默下来。
他们从来就不是被逼无奈。
只是又想当好人来逃避怨生子有朝一日的报复,又想享受牺牲她来获得的行有世间的力量。
一群……伥鬼。
“姜姜,快带我走,我再也不想待在这个鬼地方了。”
女人向姜玄听走过来,差点就要走到姜玄听的面前,脚步突然慢下来。
姜玄听的表情,很不对劲。
那种充满杀气的眼睛,就和那些要何慧慧输掉游戏的人一样。
他们把这里当成一个没有法律的圣地,去演绎彼此的负面情绪。
“姜姜……”
她不断后退,看着眼前的姜玄听跨过一道台阶,眼睛慢慢变得血红,手中指甲生长出来,锋利无比。
女人跌跌撞撞往屋子里跑,没走几步,身后传来吸力,将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拖回去。
“姜玄听!”
在姜玄听的手快要触碰到女人的时候,谢言序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
姜玄听没有回头,却有一股力道从后面将她扑倒在地。
尖锐的指甲刺破谢言序的皮肤,他的脸上又印出三道伤痕。
黑色的瞳孔对上血色的眼睛,带着树叶味道的水汽向她的脸洒过来,姜玄听掐住谢言序的脖子,眉头一皱,拿他去挡。
又被泼了一脸银杏叶水,谢言序的头发都湿透了,水滴顺着发丝,向下滴落。
这东西对鬼没有用,姜玄听有点不耐烦,刚要把水汽蒸发掉。
谢言序惊慌地低下头。
银杏露水全洒在他脸上,一滴也没碰到姜玄听,她肯定还是清醒不过来。
他闭上眼睛,重重地贴过去,将头的露水蹭到她的脸颊上。
树叶的味道混合着残留着的洗发露的香气,毛茸茸地脑袋蹭在她脸上。
有点痒。
罪魁祸首蹭完以后气喘吁吁的,真诚的问道:
“你现在能看清吗,她是……”
“何慧慧,我知道。”姜玄听面无表情接过话,“我如果不清醒,你刚刚早在出手的时候,就半死不活了。”
“那你为什么……”
“知道归一回事。”姜玄听将他推开,“那张脸看着确实讨厌,吓唬吓唬她。”
她认出何慧慧倒不是因为别的原因。
槐村一村子的人都姓姜,所以从来不会叫她姜姜,最多玄听、听听这么喊。
何慧慧从一开始出现的时候,姜玄听就认出来了。
何慧慧哇的一声哭出来:“我,我本来就不禁吓……”
她一直这么恶劣。
谢言序看向姜玄听,她那张一直都精致又厌世的脸,现在脸颊也红红的,留了印子。
恶劣,危险……又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周日休息哦,宝子们不要等我(尔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