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叫刺客给惊了，月扶疏没有休息好，便在燕州城多留一日，蔓蔓去找掌柜续过房，端着给月扶疏的饭菜回房间。

叶重云正好要去见月扶疏，便和蔓蔓一道，也问了问月扶疏的情况。

“小姐心情不好。”蔓蔓瘪着嘴，“闷闷不乐的，看着就叫人心疼。”

叶重云：“一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把戏。”

月扶疏的能耐要是一直无人知晓也就罢了，草草一生平安度过，可一旦被人知晓，总是容易招来祸事，这次逼迫月扶疏前往皇城，便是如此。

蔓蔓推开房门，就去搀月扶疏过来用膳，月扶疏脸色不怎么好，冷白冷白的，像是在冬天里受了冻似的，看来昨夜的刺客，还是给月扶疏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叶少侠怎么这个时辰来找我？”月扶疏见到叶重云，还挤出几丝笑，“少侠可用过饭了？”

今日孟轻舟未曾起来用早饭，叶重云独自一人也感觉无趣，也没有点餐，不过倒不必说与月扶疏听。

“傀儡已经做好，小姐试试？”叶重云将装着十个傀儡的乾坤袋放到桌面上，“每个傀儡里只要滴上一滴小姐的血液即可使用。”

月扶疏喜不自胜，眉眼间的愁绪都散去许多：“多谢少侠为我费心。”

蔓蔓急不可耐地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傀儡：“小姐！”

被磨得圆润的木头落入月扶疏手中，月扶疏握住，心颤不停。

太好了，从今以后，她再也不必纠结自己会不会在卜算时死去。

“少校大恩，我没齿难忘，要是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少校尽管开口。”月扶疏道。

叶重云：“我确实想请小姐替我卜上一次。”

月扶疏：“少校想问什么？”

叶重云的眼前闪过烟波坞的血色，上千穆氏族人惨死的景象还历历在目。

“我想找幕后凶手。”叶重云轻声道。

月扶疏也不必问叶重云更多，取了血滴在傀儡上，唤醒傀儡，她便闭上眼，帮叶重云卜算。

蔓蔓紧张地攥紧了衣裙，想要见证傀儡有用的场面。

占卜结束，傀儡裂开了一条缝隙。

月扶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又饮了一杯水，才做足了准备：“少校所求之事，在未央宫可得答案。”

叶重云：“多谢。”

月扶疏只是问卜到这一步，傀儡就出现了裂痕，叶重云心里有数，月扶疏若是再问深一点儿，傀儡就会当场裂成两半。

如果只是未央宫，还不至于如此。

上界……

会是上界的人，对穆氏一族出手吗？

穆氏一族这么多年珍藏的至宝，到底是何物？

看来要解开这些谜团，只能去未央宫走一遭了。

“叶少侠。”月扶疏开口，有些忐忑，“少侠隐瞒身份行走，想来自有用意，我与少侠相处这两日，擅自揣测少侠并非传闻中的冷漠之人，接下来的路，还请您庇佑我。”

叶重云微讶，没想到月扶疏居然会占出他的真实身份来，着实不俗。

带回白帝山给绛云竹当个亲传弟子倒是个好主意。

“你自己知晓便好，切勿叫孟轻舟知道了。”叶重云嘱咐道。

月扶疏愣愣：“为何？”

总不能是仙尊怕自己在小辈面前丢了面？

叶重云：“因为孟轻舟，是我的徒弟。”

月扶疏目瞪口呆，惊讶得打翻了手边的茶杯。

原来堂堂仙尊还有这种爱好，也不知来日孟轻舟得知了叶重云的真实身份之后，会是个什么表情。

月扶疏跟仙门接触不算多，看不明白大能的兴趣。

“您既然这般交代了，那我自然守口如瓶。”月扶疏讷讷。

叶重云含笑道了声谢。

待叶重云离开房间，蔓蔓才将自己满肚子的疑问倒出来：“小姐，你到底卜出来了什么呀？”

月扶疏沉吟：“不可说、不可说。”

……

莫不渡的动作还算快，下午就传了消息过来，叶重云避开孟轻舟，在房间里用灵镜跟莫不渡联系。

“师兄，已经派人在皇城核实过了，上界确有人降临未央宫。”莫不渡忧心忡忡，“你说，上界是在打什么算盘？”

叶重云：“我查到穆氏一族惨案的幕后凶手，与未央宫有关，而此时上界也有人在未央宫。”

莫不渡：“师兄的意思是，穆氏一族惨案，是上界之人借未央宫之手做的？”

只这么想想，莫不渡背后就升起一阵凉意。

叶重云垂着眼：“暂时还无法定论。”

未央宫、上界、人皇……太多剪不断理还乱的线了。

莫不渡对上界无比警惕：“我已经严令在暗地里盯着未央宫，一旦未央宫有什么异动，我就立刻告知师兄。”

叶重云：“辛苦掌门。”

莫不渡摆摆手：“还是师兄比较辛苦。”

叶重云不再说话，他得好好理一理思绪。

上界，传说悬立于他所处的世界之上，因此被称为上界，而这里，叫做下界。

下界不比上界灵气充沛，更不比上界宁静祥和，在上界，是没有妖魔鬼怪作祟的。

白帝山的开山鼻祖便是上界降临之人，名号白帝，白帝在下界广施恩泽，是他教会了下界之人如何修行，他立下的白帝山，是下界第一处仙门，自白帝山之后，方才有了各大仙门，各守一方土地。

仙门百家以白帝山为首，也是由此而来。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对仙门报以善意，普通百姓对仙门自然是欢迎的，有仙门庇护，才更有安心活下去的底气，可人心都归了仙门，那王朝的威严又至于何地？

人皇不愤于仙门收拢人心，也不想看见皇权受制于仙门，特开了未央宫，最初打的是以未央宫制衡仙门的主意，只是仙门势力太多太强，一个倾尽全力打造的未央宫，还是无法与众多仙门比拟，不过未央宫成立之后一直绵延，晃眼间也有数千年历史了。

仙门受白帝点化，白帝脱离上界来到下界，和上界不睦，上界自然也指挥不动下界诸仙门。

上界使者第一次降临下界，挑选的便是白帝山，被白帝山当时的掌门驱赶而走。

“初代掌门有令，白帝山当恪尽职守，以天下安危为己任，不听他人调遣。”

上界使者趾高气扬地降临白帝山，却在白帝山狠狠栽了一跟头，其他仙门与白帝山同气连枝，也不欢迎上界到他们那里去指手画脚。

仙门去不了，上界唯一的选择，就是独立于仙门百家之外，受命于人皇的未央宫。

叶重云手指伸进茶杯里，沾了些水，在干燥的桌面上画了一横。

白帝山记载，上界每隔一千年，才能降临下界，上界与下界之间，是白帝设下的结界，若非白帝已逝，结界破损，这一千年一次，怕也是不会有的。

叶重云又画了一横。

间隔一千年方能降临，而其时限，为十年。

十年对于修行之人来说并不算长，但十年间能做的事情，也不算少。

“未央宫内部意见不合，看来，人皇对未央宫的掌控，也大不如前了。”叶重云轻轻摇头，这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

叶重云拿出穆氏至宝，那块玉坠，放在手心里触感温润。

在嵬州时，那魔族曾说，这至宝是穆氏一族偷盗而来，而穆氏惨案背后，隐隐有上界手笔，难道这玉来自上界？

可上界之物，又怎么会轻易流落到下界？

况且上界历来自视甚高，得是多么了不得的东西，才会让上界之人对穆氏全族痛下杀手，也要找出它来？

门外响起敲门声，叩了两下，又传来孟轻舟的声音：“叶舟，带你去个好地方，去不去？”

叶重云将玉坠收好，前去开了门，就见孟轻舟站没站相地倚在他屋外。

“去哪里？”叶重云问。

孟轻舟神神秘秘：“真男人才去的地方。”

叶重云罕见地抽了下嘴角。

小孩子一个，还真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