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抗羚角海盗团的首领,对你并没有任何好处。”
夜深人静的羚角号牢房,帕洛斯意外出现在少女牢门前。
夏末没给任何反应,把自己蜷缩进最远的墙角,留给牢门外人一个倔强的黑影。
帕洛斯沉默片刻,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嗒嗒嗒——”的脚步声远去,抱着膝盖的少女才把脸从双臂上抬起来,她抬眸看向大门,黑铁的牢门上是原始的大锁。
“……”这是连锁都换了,她不得不怀疑是上次在海盗船上开锁的事暴露了?
当时有谁看见了还是牢房里也有监控?
夏末不甘的视线在锁上转了两圈,把脑袋啪嗒一声搁回膝盖上,睁眼静静看着无人的门外。
与卡米尔的约定,这次,她真的要失约了。
——
羚角号的牢房漆黑冰冷,夏末打了个喷嚏,裹紧了点身上黑色的斗篷,缩在墙角像颗漆黑的蛋。
处在封闭的空间里,她感知不到这艘船现在行驶在宇宙中还是降落在某个星球,如果时间久了连昼夜与时差都会模糊。
一开始她还在想海盗会怎么对付她,现在她知道了。
已经一天了,没有任何人给她送饭送水。
通常情况下人不吃饭半个月会死,而不吃饭不喝水,人活不过一周。
…………
第三天。
似乎觉得时间差不多,有海盗在牢门外对她放狠话,劝她乖乖听话不要不识好歹之类的?她听不太清了。
食肉动物总是会对珍稀肉类多一分耐心。羚角老大企图用饥饿与生存本能消磨她的意志,看似温和实则残忍。
海盗式的霸王手段。
少女闭着眼保存体力,心中默数着时日,并不理会门外的叫嚣。
………………
…………
……
第四天。
第五天。
漆黑的走廊传来脚步声。
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关押少女的牢门前。
好长一段时间了,这次来的海盗什么话都没说?
按压下饥饿的意识夏末迟钝的想着,抬起脸,在昏暗的光影下看见白色的身影。
帕洛斯站在光影里,这个被海盗抓来的少女,不哭不闹,乖的反常,一度让人以为很好拿捏。
帕洛斯叹息般道:“还是不肯松口吗?”
对他这种光是活着就已经拼尽全力的人来说,帕洛斯不理解少女的做法,或许他其实了解但只是自己做不到罢了。
帕洛斯顿时觉得无趣,语气冷漠:“喂,你不会真想死吧?饿死是最难看的死法。”
“怎么可能啊……”五日来没说过一句话的漆黑蛋开口了,因为长久的不进食水,声音微弱沙哑,帕洛斯有些没听清。
蛋壳破了道缝,朝他微微招手:“帕洛斯,你过来。”
帕洛斯蹙眉疑虑,没有立刻上前。想到其他海盗无功而返被羚角老大勒令给他的事,片刻后,他还是用来之前就捏在手里的钥匙打开门,走到少女身前。
少女仰头看着他,皱着鼻子很不高兴的开口,“我好像发烧了。”
不等帕洛斯琢磨出这句话是个什么意思,虚弱到只剩一口气的少女再次开口,语句突然连贯起来,那架势像在交代临终遗言:
“告诉你们老大,我同意了。但我不想住在这里了,这里又冷又硬,你们羚角号的条件真差,”即使虚弱,也要露出万分嫌弃的表情,
“我要换房间,要睡八百米大床!”
帕洛斯垂眸,看着烧的满脸通红、气息虚弱胡言乱语的少女,嘴角抽了抽:
做梦呢!你怕不是烧糊涂了,海盗的俘虏只能乖乖听话,居然还敢提要求?
少女说完这句话之后晕死过去,压力给到帕洛斯这边。
帕洛斯:……
这活儿真是一天也干不下去了!
帕洛斯骂骂咧咧的走出门。
——
夏末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夸张的八百米大床没有,只有那种很普通的标准床。
帕洛斯不知道用什么说法,把她从监牢转移到正常的舱室里。
虽然如此,但夏末的眉头并没有舒展开来。
她发烧了。
从穿越到现在,即使和卡米尔生活在脏乱的厄流区里,夏末也一直在小心翼翼避免自己生病,但现在,她却发烧了。
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养成了这个“常识”,不能生病,因为生病了没有人来照顾她。
“叮滴——”是房门打开的声音,帕洛斯端着食物和水出现在门口。
他将食物放在床边的桌上,正要离开,突然发现衣服被扯住了,帕洛斯顺着力道看去。
病歪歪的少女扯着他的衣服,很不好意思,但手上的力道一点也没松:“我发烧了,你不管我我会没命的。”
“……我们没这么熟吧?”帕洛斯露出被麻烦找上身的无懈微笑。
夏末瞬间露出受伤的表情质问:“你不是说我们是患难与共的好队友吗?”
“哈?”
帕洛斯不可置信:我什么时候说了?!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私自加工!
那都是他随便扯出来骗人的鬼话!
……
目送帕洛斯顶着被捏出皱褶的后背衣服出门,夏末艰难爬起来急切地喝了好几口水,不出意外被呛到。
她现在的状态很不好,胃里饿的绞痛又高热头晕想吐,她忍着呕吐的欲望又吃了几口饭菜全部嚼碎咽下去。
夏末仰躺在床上,眼巴巴等帕洛斯再次回来,不管是给她找医生还是找药。
她对宇宙海盗的观感很糟糕,正如帕洛斯哄骗自己时说的一样,在这艘海盗船上,她只能把帕洛斯当做同伴。
她也确实只愿。
帕洛斯,会回来的吧?
—
三十分钟后,帕洛斯姗姗返回。
夏末望了望帕洛斯身后,无人,又把视线移到帕洛斯身上,只见对方拿出一管密封包装的针剂。
她没忍住问:“这是什么?”
“治疗针。”
这、这么先进的吗?但问题是……
“等等!直接打?”夏末比划12岁高龄的帕洛斯,不太敢尝试,“你有医疗许可证吗?”
“啊?”帕洛斯看着垂死病中惊坐起似乎很抗拒的少女神情,突然笑了:“你,不会怕打针吧?”
问题是这个吗?夏末睁大眸子。
帕洛斯观察了夏末几秒,原本打算让对方自己动手,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从遇到这家伙开始,对方总是让他气短又憋闷,这不得给自己找回场子?但凡犹豫一秒,都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不要磨蹭了,趴好。”身强力壮·帕洛斯,单手就把饿了五天的少女轻松压在床上:
“奉劝你不要乱动哦,针断了可就不好了~”
“等等等等!我还没准备好!你扎哪里?!呜!!”
天杀的帕洛斯,打针哪有一下子扎进去的,疼死她了!果然是没考证的吧!
夏末捂着被扎的地方,疼的眼冒泪花,愤愤地挖了帕洛斯一眼。
“别这么看我,我这是好心帮你,”帕洛斯心情愉悦,无奈摊手,
“药效十分钟就能见效,我给你申请的可是最高效的药,不应该感谢我?”
夏末把头扭了过去。
帕洛斯坐在房间唯一的椅子上,手肘抵在桌面,单手撑脸颊,是个很放松的姿势。
他侧身看着,有些好笑:“这么娇气,你不会是哪里养出来的贵族小姐吧?”
夏末嘴硬对呛:“我的身份,说出来怕吓死你!”
十分钟后。
夏末将手掌按在滚烫的额头上,觉得事情不太妙:“帕洛斯,我感觉我还没好。”
“嗯?”帕洛斯蹙眉,“不可能,按道理来说这个分量是正确的,怎么会没有效果……”
“也不是没有效果吧……”夏末悲戚戚看着天花板,思考物种差异,“我感觉我好点了,起码不想吐了。”
除了饥饿感和高烧带来的头晕脑热外,她至少吃东西不用担心吐出来。
帕洛斯翻看不起效的针剂百思不得其解,低眸沉思大胆想象:“你真的是人类吗?”
“我是啊!”只是不是你们世界的人类而已,夏末欲哭无泪。
帕洛斯对此持保留意见。毕竟少女真的很邪乎,奇珍异宝,天生就对海盗有吸引力。
那双妖异的双眸盯看着少女,忍不住发问:“何苦呢?”
夏末愣了愣,话题跳跃太大,但她听懂了帕洛斯的话,皱了皱鼻子,“太过逆来顺受,会被人看不起。”
那些人会贪得无厌,想怎么使用她就怎么使用她,那才是真的没有人权。
她对此深有体会。
接下来的时日,夏末都在床上养病。
房门虽然一直是上锁状态,但没再见过船上其他海盗,她也乐得清闲,只用每天打卡欣赏小少年帕洛斯伟大的颜。
是夜。
夏末感觉自己好的差不多,具体表现为走路不会摔倒,算是度过了生病的危险期。
她无聊躺在床上,视线活络的投向墙面高处那扇小小的圆窗,那里链接着宇宙星海。
帕洛斯推门进来,看见的就是这样危险的一幕:
少女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推来桌子,架上细细的单人椅,垫着脚颤颤巍巍的趴吊在窗沿上。
甚至连有人进来都没发觉。
帕洛斯看着,冷不丁开口:“那里是逃不出去的。”
“!”少女被吓了一跳,脚下椅子抖的像帕金森,一个不慎就要从高处摔下。
帕洛斯会好心去接吗?不,他甚至还往后退了两步,确保不会摔着自己身上。
“砰——”少女从高处摔下,偏了几公分恰巧摔在床上,头昏脑涨。
夏末扶着脑袋从床上坐起,心有余悸谴责:“帕洛斯!你不要突然吓人啊,这多危险。”
帕洛斯对比偏了几公分的距离,默了默,这倒打一耙的能力真出色。
他压下被带偏的思绪,对夏末近乎友善的笑道:“我的错。你叫夏末,是吧?过来吧。”
被帕洛斯准确叫出名字,夏末还算高兴的跳下床,听话走到门口,“什么事啊?”
“咔哒。”
——欸??
夏末呆呆的摸上扣着脖子的铁环。
她已经不是初来异世时什么都不懂,她见过这种东西。
暗港卖的用来限制奴隶的项圈,主人掌握奴隶的生杀大权,一旦奴隶逃出限定范围就会报警,里面的量子炸弹能顷刻炸碎奴隶脆弱的脖颈。
帕洛斯亲手套在她脖子上。
有滚烫的泪,滴在帕洛斯手背上,帕洛斯颤抖地蜷了下手指。
他收回手,公事公办开口:“这是我们羚角海盗团老大的命令,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夏末双手托举着厚重的铁环,吸了吸鼻子,问:“我睡觉不会落枕吧?”
帕洛斯:“……”
帕洛斯没有告诉她会不会落枕,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了她一会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说就不说。
夏末伤心的把枕头团吧团吧直到有两个高度,缩进被子里,一把扯过被子蒙住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