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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心绪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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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本该是个高兴的日子,但他们一路过来,却未见午未大街张灯结彩,有人庆贺,想必是受到了白天事件的影响,圣上下令封了午未大街了。

“阿郅,我有些怕,要是父皇问我,我该怎么说呢?”

“你想说就说,不愿意说的,我猜圣上也不会逼你。”

很快,他们就到了宫门口,门口的守卫明显也没想到这个时候李昭晏会选择进宫来,所以看见他们下马的时候,十都分诧异。

“参见晋王殿下,殿下这是要进宫去吗?”

“是,烦请通禀一声,我要面见父皇。”

“殿下稍后,属下这就进去禀报。”

崔璟郅看着他站在风口,单脚独立,有些狼狈的样子,便支了支力,又把他送回了马背上去。

“这是干什么?”

“省点力气,免得待会在圣上面前丢人,马背上舒服些。”

听着崔璟郅说这些,李昭晏顿时觉得心里暖和了起来,手里握着缰绳也更紧了些。即便现在他有再多的烦恼,也觉得心里安稳,因为至少自己还有他,也不至于那么狼狈孤单了。

“阿郅,你真好。”

“废话,我是你男人,我当然要对你好了。”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啊,你是不是经常跟那些小妖精说啊?”

“怎么会,他们不配,我只是我们家晏儿的男人!”

李昭晏满意地高坐在马背上,捏了捏崔璟郅的脸,心情也变得舒畅了起来。

没一会,守卫就带着阙原出来了,李昭晏一见是阙原亲自出来迎接,便赶紧叫崔璟郅把自己搀下马来,努力地站定了。

“哎哟,殿下呀,怎么还能出门呢你!出门就算了吧,怎么还能骑马呢?这可叫圣上担心坏了呀!”

“公公怎么亲自出来了?我···我伤还好,不重的,就是得缓两天。”

“哎哟,殿下还说呢,圣上正跟太子论国事呢,一听说殿下您来了,立马就叫老奴出来迎接了,这不···”

阙原让开了身子,身后出现了一顶轿子,看来是来接李昭晏的。

“还特地派了御轿来接殿下。”

“大哥在啊,那我还是回去吧,免得搅扰了他们的正事。”

“哎,晋王殿下,太子殿下也说要看看殿下的伤势呢,御轿已经来了,殿下就跟老奴进去吧,免得圣上忧心。”

李昭晏见此情境也不好推脱,只能上了御轿,跟着进去了。

“殿下不知道啊,今早圣上就知晓了殿下的情况了,只不过当时城外还有事等着圣上呢,所以就没去瞧殿下。这不,刚刚还跟太子殿下说呢,说明日要出宫,去崔府看您呢。”

“还要劳烦父皇挂心,是我的过失了。”

“圣上啊,可担心了呢,刚刚如妃娘娘也想着要出宫去瞧瞧殿下呢,现在正好,殿下自己来了。”

“那就劳烦公公,待会去跟母妃说一声,我没什么大事,就是扭伤了脚,过两天就痊愈了。”

“殿下客气了,老奴自当为您走这一趟的。”

说话间,几人就到了议政殿门口,阙原本想叫御轿把李昭晏给抬上去,但李昭晏却坚持要自己下来走。

“阙公公,还是不要坏了规矩礼数,我也不能叫公公为难呐。”

“殿下这是说的哪里话,圣上交代了,殿下可以乘御轿上去的。”

“父皇的体恤是一回事,我也不能恃宠而骄嘛,就这么两步路了,我自己能走上去的,不过就是要劳烦公公搀着我一把了。”

“殿下实在是折煞老奴了,这怎么敢当殿下一句劳烦呢,都是应该的。”

崔璟郅和阙原就这样一左一右,扶着李昭晏,慢慢地往议政殿上走去,结果一路上去之后,崔璟郅流的汗,比李昭晏自己还要多。

“哎哟,崔公子还真是尽心呐,你瞧瞧这一脑袋的汗。”

崔璟郅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擦了擦,便想退下去,却被阙原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哎,公子这是干什么?怎么不一起进去?”

“我去···不太好吧,我还是去外头等殿下吧。”

“圣上说了,只要公子来了,就一并进去,公子也请吧。”

既然阙原都这样说了,崔璟郅当然就不会推辞了,他也正担心李昭晏一个人走过去会很难受呢。

里头,圣上正在跟太子议事,听到外头的窸窸窣窣的声响,两人便都探出了脑袋来瞧,正好就看见了崔璟郅扶着李昭晏走过来的情景。太子说话间就要过去搀扶,却被圣上阻止了:“让他扶吧,以后还要扶着晏儿很久呢,朕也好看看,这小子是不是诚心的。”

“是,舅舅难得为别人如此细心,三弟也终于肯跟外人接触了。”

他们俩就这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等着他们俩慢慢过来,直到听见声音近了,圣上就赶紧叫小太监去端来凳子,好给晋王预备着。

“儿臣参见父皇。”

李昭晏进来就要行礼,被太子一下给扶了起来:“三弟还是免礼吧,你不知道父皇刚刚有多担心。”

说着,又招呼小太监过来,将凳子端了出来。

崔璟郅见状也赶紧行礼:“参见圣上,参见太子殿下。”

崔璟郅跪下了,李昭晏还不知道该不该坐下呢,所以只能在原地垫着脚来回晃悠,幸好崔璟郅的余光瞟到了他,赶紧给了他一个支撑,而这些,都被圣上看在了眼里。

“好了,晏儿你受了伤,赶紧坐下吧,看着朕都心疼得很。”

“是,多谢父皇,多谢大哥。”

随即,崔璟郅也跟着起身,慢慢搀着李昭晏一点点坐下,那样子,真的像是经年照顾病人时的模样,颇为耐心和细致,看着还是很叫人放心的。

“晏儿怎么这么晚了还进宫来啊?你脚上的伤怎么样了,听太医来回报说,无大碍,是真的吗?”

“是,父皇,儿臣就是扭伤了脚,并无大碍。是儿臣自己骑术不精,这样喜庆的日子闹出这种事情来,是儿臣的罪过,所以儿臣特来向父皇请罪。”

说着,李昭晏就要站起身来,崔璟郅也赶紧伸手就要去扶。

“行了,那些御马从未见过那么多的人,受了惊所以才发狂的,朕怎么会怪晏儿你呢?只要人没事就好,好好养着,这段时日就要请崔公子照顾着晏儿了。”

崔璟郅颇感意外,连忙下跪道:“圣上言重了,这是我该做的,我一定会照顾好···照顾好殿下的。”

“正好现在你跟太子都在,朕也还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们。”

圣上抬了抬手,叫崔璟郅起身,随后又接着说道:“崔璟辞在漠北使计,已经让支然王庭大乱了,几股势力现在正在争权夺利,此时也正是突袭的好时机。现在就等洛煜带着骑兵及时赶到,切断他们的退路,将他们围死在王庭之内,到此,边患可除啊!”

圣上说完,便仰着头,长叹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喜还是悲。

“儿臣恭贺父皇,心愿达成,北境多年来的顽疾终于可除了!”

“儿臣恭喜父皇。”

太子和李昭晏先后道贺道。

“哎,朕其实还有一件棘手的事,打算问问你们的看法。”

圣上站定了看着堂下的几人,谁都是目光炯炯的样子,但在跟自己对视的时候,却又无一不是回避。

他想了片刻,用一种近乎幽怨的语气说道:“边患已除,但内忧尚在。此次出兵,有几人功劳颇大,朕还没想好怎么嘉赏他们,正好今天你们俩也在,给朕出出主意,看看搞如何定夺。”

“但请父皇吩咐。”

这个时候崔璟郅就插不上嘴了,只能在一旁低着头,站在干看着。

“赵海义和赵海明两兄弟,一个在蜀中,一个在燕州,一个剿兖王余孽,一个平北境边患,功劳实在是不小啊。还有洛煜,还有薛家父子,还有就是崔璟辞和他手底下那个副将孙斐,他的哥哥孙效的尸身现在还躺在工部衙门呢。朕很是头疼,不知道该如何嘉赏这些人,这些事情要是处置不得当,恐怕日后会朝野非议呀。到时候边境是安定了,咱们里头倒是愈发不安生了。”

太子和李昭晏都不想先开口,所以都看了看对方的神情,纷纷低下了头去。

现在大家都知道,兵部尚书的位置还空着呢,圣上不是不知道该怎么赏赐他们,而是不知道还怎么抉择和平衡这诸多势力,或者说是想看看他们俩是怎么处置这件事的,以此来观察他们俩的立场和动机。

圣上见他们俩都低着头不说话,便开始自己点名了:“太子,你是大哥,你先说。”

“是,儿臣觉得···觉得还是该一视同仁为好,有些人可以加官,有些人则可以进爵,官位和爵位进得相差不大就行。至于如何界定,就看其是否与皇家有所关联了。”

圣上对于此法没有表示赞同,而是转头问起了李昭晏来:“晏儿,你说。”

“儿臣觉得···大哥说得对,像赵家兄弟、薛家父子,父皇就可以为他们加官。而像洛煜,他是姑母的驸马,虽然···虽然有些错漏之处,但为安民心,也不得不给他一些奖赏。至于崔将军和孙将军,孙将军是崔将军的副将,崔将军风光了,他也就自然跟着风光。崔将军乃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要是父皇也给他进一进爵位,儿臣想百官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李昭晏说完,崔璟郅也差不多听出了其中的话茬来,这是事事都向着太子说啊,还真是一点话茬都不给外人留下呢,生怕叫人误以为他对太子有什么不臣之心了。

李昭晏自己也心知肚明,父皇本就没有要怪罪太子的意思,还将坠马的责任推给了马匹,这个时候晏儿要是再不向着太子靠拢一些,恐怕圣上会猜忌,他今日来此,是来告太子的黑状的。

“你们俩都说完了?”

堂下的两人立即点了点头。

圣上也跟着就走了下来,站到了两人跟前来:“朕知道,近来你们两兄弟有些嫌隙,不论是京都的传言,还是朝堂之上的变动,朕都看在眼里,也都知道。你们俩都是朕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朕之所以一定要解决支然的边患问题,就是希望你们日后不要再受其侵扰了。现在危机已经解除,朕多年的心结也解开了,朕不希望这个时候,你们兄弟离心,互相不信任,明白吗?”

圣上走下来,站到他们跟前说了这些,说完李昭晏和太子都纷纷低下了头去,在场众人,也无一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圣上或许是在告诫,又或许是在警告,他们要和平相处,不能为了争权夺利而相互残杀,当年的惨案,今日不能再重演了!

正当李昭晏和太子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的时候,门外突然冲进来一个小太监,着急忙慌地就跪倒在了殿前,犹犹豫豫像是要说些什么。

阙原这个时候就站了出来,呵斥道:“怎么回事,不知道圣上正在议事吗,糊涂东西,还不出去!”

那个小太监跪在地上,听着阙原说完了话,又看向了圣上,脸色有些焦急,圣上便叫他说出了来由:“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慌慌张张的?”

“圣上,圣上···张···张大人他···他刚刚过身了!”

说完,小太监就低下了头去,像是悲愤极了的样子,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似的。

圣上也猛然一下向后倒去,幸好这个时候阙原站在他身后,连忙扶住了他。

“圣上,圣上!”

李昭晏和李昭义见状也赶紧过去搀扶,把惊魂未定的父皇扶到了椅子上坐下,给他顺了顺气,阙原也见状赶紧把报信的太监叫了出去。

“圣上宽心呐,可不能因此损伤了龙体呀!”

阙原在一旁宽慰道。

“是啊,父皇,张大人这个岁数了,也算是寿终正寝了,父皇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啊!”

“老师在的时候,父皇就极其看重他,现在老师虽然走了,但父皇仍旧感念,儿臣相信,要是老师知道的话,定会十分感激父皇的仁德之心的。”

他们俩也七嘴八舌地安慰着,圣上作了一会的哀痛状以后,便又收起了情绪,假装镇定了一下,随即便吩咐阙原道:“传旨,追张常守为太师,封习国公爵位,按亲王之礼下葬,准其牌位入太庙受香火供奉,并···并命太子和晋王为其抬灵,其长房长孙张玉嗣孝期服满之后承袭其国公之位。”

连阙原都有些被吓到了,圣上竟然如此安抚张家?

“圣上,晋王殿下这腿伤恐怕···”

这个时候阙原才提醒道,众人也纷纷看向了李昭晏那条伤腿。

随即圣上便改口道:“晋王身子不便,那就叫义安王去吧。”

“是,老奴这就去张府传旨。”

等阙原离开之后,太子紧张的神色才微微和缓了一些,正如他之前所预想的一样,父皇不会不顾及张家的脸面,就算是不顾及张家,他也会为了自己的声名,极力保全张常守死后的哀荣。这样一来,自己这一党便算是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不论朝野如何动荡,以后自己都能借此来安抚人心了。

老师,你还真是死得其所啊!

李昭义在心里这样暗自窃喜道,但其实此刻,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内心是喜是悲了,张常守陪着自己的时间,可远比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多得多了。现在的他,也只能低着个头,在心里暗自窃喜两声就罢了,也根本就笑不出来。

老师啊,你终究还是选择了保全我,来成全你张家日后的满门荣耀了,就是不知道日后父皇会不会让你如愿了。

“父皇对张家、对老师,极尽嘉赏,儿臣相信老师在天有灵定会感知父皇的仁厚之心的。”

“他辛苦多年,为朕出谋划策良多,当初又极力保举朕登基,实为朕之功臣,社稷之良臣,朕无论再做多少,这都是他该得的。人死不能复生,活人做得再多,死人也瞧不见了,朕也只能用这种法子,来聊表哀思了。”

说着,圣上又开始扶着额头,隐隐作痛了起来。

“父皇,要不叫太医来瞧瞧吧?”

圣上摆了摆手,连连表示不用,李昭晏和李昭义见状也赶紧离开,看来近来京都的风云,又要变化一阵了。

太子跟崔璟郅一起,扶着李昭晏慢慢走出去,圣上在后头看着,也不禁感叹起来:“要是你们能一直这样好,那该多好啊,我就算是死,也瞑目了。”

李昭义在这个时候也格外显得像个大哥哥一样,对李昭晏极尽关心,一会叫他抬脚,一会又着急忙慌地去帮他叫来了御轿,忙了好一阵呢。

“大哥辛苦了,我这伤还要劳烦你来回忙活,我都不好意思了。”

“三弟,大哥能得几回照顾你的机会啊,你就好好待着吧。”

说着,他就跟在了李昭晏的轿子旁,一边跟他闲聊着天,一边叫轿夫当心着点,看得李昭晏都感动坏了。

其实他今天来,就是想向父皇表明自己的态度,他相信大哥,不会害自己的。但刚刚在里头,听完父皇说的那些话,李昭晏就知道自己多虑了,父皇是不会再让皇子之间互生嫌隙的了,所以,不管事情是不是大哥做的,父皇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绝不会深究下去的。刚刚的话,就是在告诉他们要兄友弟恭,绝不能再给人以可乘之机,给百姓以话柄了。

出了宫门,李昭晏就想自己下来骑马回去,却被李昭义再次阻拦了:“三弟还是乘轿吧,要是再给你颠出个好歹来,父皇肯定会急坏的。”

李昭晏也知道,御轿这种东西,他在宫里坐坐也就算了,要是还大摇大摆坐着他出皇城,那肯定明日京都就会传遍自己的谣言的,这个坑,他肯定是不会跳的。

李昭晏看了看崔璟郅,给他使了个眼神,崔璟郅便立马过来搭茬道:“太子殿下,我带殿下回去吧,相信我的骑术,不会让殿下出什么意外的。”

见两人如此坚持,李昭义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便放了他们离开。上了马的李昭晏也终于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直直地就靠在了崔璟郅的胸前。

马上再颠簸,那自己也坐得安心,更何况背后还有崔璟郅呢。

想到这里,李昭晏就回过头去,满心欢喜地看着他,一脸笑意。

“怎么了,坐了一回御轿,给你高兴成这样了?”

“我高兴的是,幸好你来了,带我回去。”

“那咱们慢慢走吧,跑马太快了,我真怕你那腿受不住。”

两人就这样骑在马上,晃晃悠悠地慢慢回了崔府,一路上欢声笑语,那可真真是比乘御轿高兴多了。

可刚回到崔府门口,崔璟郅就警觉地发现了门口站着一个人,看样子,很像是齐之衍。这大晚上的,他怎么到这儿来了,看着还像是在等着他们一样。

崔璟郅见状赶紧下马,也轻轻地将李昭晏扶了下来。果不其然,齐之衍一见他们回来了,便立马跑了过来。

“殿下,殿下你怎么还出门了?腿伤怎么样了,严不严重啊?”

齐之衍一上来就可劲关心起了李昭晏的伤势,把崔璟郅那给酸的呀,一看一个不吱声。

“我没事,太医已经来看过了,我···我这是进宫去了,刚回来,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呢?”

齐之衍见他没事,刚要抬起来去摸他的手也瞬间就放了下去,他有些委屈地说道:“我在翰林院忙呢,一听说殿下你受了伤,坠马了,我就想立即赶来的。但是翰林院的事太多了,我还得把手头的事处理一下,所以就耽搁了,我一出来就奔着崔府来了,一来就听说你不在,我就想着在这等等看,没想到还真等到了!”

齐之衍灼灼的目光实在是令李昭晏有些不忍心,他只能把脸别向别处,不让自己看着他。

“我···我没事,这么晚了,齐相肯定会很担心你的,阿衍,先回家吧。”

齐之衍顿时就像泄了气一样,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状态摊了下去,连背都挺不直了,看着也真是叫人心疼。

一旁的崔璟郅也看不下去了,直接打断道:“这么晚了,你要是再在路上走,叫巡夜的人见了的话,肯定会被抓起来的,说不定还会被人当场射死!今天你就在我家将就将就吧,明天再回去。”

“崔公子,你···”

“你什么你,别想多了啊,我那是怕你影响了殿下的清誉,少自作多情了!爱来不来,不来就赶紧回家,被抓住了可别说是来看殿下的。”

齐之衍抖了抖身子,这个时候再回家去肯定也会被冻坏的,还不如应了崔璟郅的邀请,进去住一晚上呢,反正自己也不吃亏。

三人刚要进去,齐之衍就想过来扶着李昭晏,但却被崔璟郅一掌打了回去:“干嘛,还得寸进尺了?你去叫人开门,我抱着晏儿进去。”

齐之衍也只能无奈苦笑,摇了摇头就转头去叫门了。

江夏像是在门口等着似的,一听到有人叩门,他就立马跑了出来,差点跟齐之衍撞在了一起。

“你小子能不能干点正事!人家齐公子在门口站半天了你不出来请人家进去坐坐,这会儿倒是跑得快!”

崔璟郅一手扶着李昭晏一边还要作势去打江夏,吓得他赶紧就找地方躲了起来。

“公子,我也不知道齐公子在外头啊,我错了嘛。”

“没事,是我自己天黑了才来的,麻烦你了哈江夏。”

江夏一听齐之衍的感谢,再一看崔璟郅的叨唠,顿时就给他摆起了脸色来:“瞧瞧人家,多善解人意呀。”

他的小声嘀咕还是被崔璟郅听到了,边在前头走,他就假装生气似地质问起了江夏来:“怎么着,想改换门庭了?齐府好,想去齐府了是吧?”

“没有没有,公子你听错了。”

“混蛋,我对你那么好,你竟然向着那小子!”

崔璟郅抽出手去,对着江夏的背就是一掌,虽然不疼,但打得还是挺响的。

“公子···”

江夏嘟着个嘴,站在原地就不肯动弹了,气得崔璟郅又回去拉他。

“咋的咋的,你···行行行,我错了,江大爷,是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带你跟带个儿子似的,真是见了活祖宗了!”

崔璟郅本想骂他,但一见到江夏那一脸委屈样,崔璟郅就忍不下心来了。

“嘿嘿嘿,公子,我给你们留了晚饭了,你们回去吃点吧?”

“我可不是你,没那么爱吃,大晚上的你也不怕给自己撑死了!齐公子还没吃呢,给他拿过去吧,把我哥的院子收拾出一间房来,让齐公子住进去。”

齐之衍看着他和江夏相处时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不仅没有一个朋友,就连一个贴心的小厮都没在身边。崔璟郅就算是跟自己身边的小厮,都能打得如此火热,可自己对什么事都向来是冷冷淡淡的,难怪殿下会不喜欢自己。

院子里,江夏还在七嘴八舌地问着崔璟郅,崔璟郅嘴上说着不乐意、不耐烦,但还是一一跟江夏交代清楚了,两人还围着院子嬉闹了起来,倒一点不像是主仆了。齐之衍看在眼里,也只能羡慕在心里,嘴里憋着苦也说不出口。

“怎么着啊,齐公子,回去歇息了吧?”

崔璟郅看他站在还没动弹,便叫了他一声,这时齐之衍也才回过神来,应了一声。

“好,多谢崔公子款待。”

齐之衍一边谢着崔璟郅的人情,一边看向坐在亭子里的李昭晏,他在崔府是如此的自如,可见这段时间他和崔璟郅的感情升温得有多快了。

“殿下还是喜欢这样活泼些的性子,我原以为你喜欢清静,所以我也时常端着架子,一直想着要做一个娴静之人,没想到···殿下只是向往着热闹,但当时又不得不将自己归于平静罢了,终究还是我会错了意。”

齐之衍自己在心里感慨道,多年的相伴,自己还是没有感受他心里的那份向往,真是可惜。

可他也还有没感受到的,那就是李昭晏心里对他真真切切的那份愧疚。他年少中举,虽然成绩不算上佳,但终究是自己苦学多年得来的。可一朝入仕,他竟然还是被指派到了太白行宫,做了个皇子伴读,这些年只要一想到这个,李昭晏就会觉得是自己耽误了他的大好前程。所以当父皇提要让他一起入自己的王府的时候,李昭晏没有拒绝,或许这就算是自己对他最后的庇佑了吧,就是不知道这样做,能不能弥补这些年欠他的情。

李昭晏坡着脚,在院里站了良久,有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那点单纯无知的心思想出来的事,到底是不是对的。尤其是今天之后,他愈发怀疑自己。本来以为,父皇现在应该在大发雷霆,斥责大哥,所以自己眼巴巴地就跑进了宫去,想跟父皇解释解释。可谁承想,是自己自作多情了,父皇根本不会因为这点事就对精心培养的储君心生嫌隙的。

靠着柱子,李昭晏想了很多,期间甚至还心生了怨念,为何父皇如此偏袒大哥呢,我连童年的父爱都没有得到过,今日之事你为什么不再问上一问呢?难道我就不会受委屈吗?难道我就一定是那种会咄咄逼人的小人吗,我就一定会抓着这件事不放手,非得咬着太子不放吗?

李昭晏越想越恼火,直接一拳就打在了柱子上,闷地一声响瞬间就在院子里炸开了。去安顿好齐之衍的崔璟郅一出来就见到了这场景,赶紧就过来将他抱住了,拉起他的手就吹了起来。

“你干嘛晏儿,不疼啊?我看看,手怎么样?”

直到崔璟郅关切地握着自己的手,帮自己轻抚伤口的时候,李昭晏才回醒过来,原来是自己深陷进去了。

自己曾经立誓,绝不会掺和朝政,只愿一生平安喜乐,逍遥快活。可现在真的回到京都之后,真的做了王爷之后,似乎自己的野心也愈发蓬勃了起来,自己也开始不满足于现状了。

李昭晏看着眼前对自己极尽关心的崔璟郅,顿时就又软和了下来,刚刚心里憋闷着的气,也一下子就消散了。

“阿郅,我没事,就是心里不舒坦,想发泄发泄。”

“那你打柱子干什么,多疼啊,心疼死我了!”

崔璟郅还一个劲的帮他擦拭着微微裂开的伤口上的血迹,虽然不多,但他擦得仔细。李昭晏看着他端着自己的手,一边吹,一边摸的样子,慢慢地就凑了上去,他弯着腰亲了崔璟郅一口,轻轻地,浅浅的,就像他为自己擦拭伤口那样。

崔璟郅也很高兴,直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次李昭晏没有不好意思,而且直截了当地告诉了他:“阿郅,如果没有遇到你,我现在肯定过得很痛苦,每天胡思乱想、杞人忧天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有最好的三郎陪着我!”

崔璟郅脸上止不住的得意,嘴角压都压不下来,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夸过自己呢,崔璟郅也打心眼里高兴。

“三郎?我娘过世以后,还没有人叫过我三郎呢。”

他还假装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还把身子都转到了另一边去,不知道的看见了还以为是哪家小媳妇让人调戏了呢。

“那为什么她叫你三郎,不叫你阿郅呢?”

“我娘说,她这样叫我,就是为了让我两个哥哥记住,他们也是她的孩子,我娘没有忘了他们,也不能叫他们觉得,自己是没有娘亲的孩子。”

说着,崔璟郅像是回忆到了从前一样,趴在拉杆上就开始沉思起来,估计是想到了小时候吧。

李昭晏也跟着靠了过去,依偎在他的肩头,他忍不住地好奇:“阿郅,那你大哥为什么要恨你,为什么要恨你娘啊?你娘对他们这么好,他小时候很顽皮吗?”

崔璟郅一听他这样问,便转过身来,慵懒地将自己架在了栏杆边上,一边搂着李昭晏,一边就开始给他说起了自己家的往事来。

“我大哥啊,小时候可听话了,从来不顽皮,我爹说他呢,一有时间就去练功,很是刻苦呢。”

“那他小时候也不是个坏孩子啊,为什么会对你们有那么大的敌意啊?”

“哎,”崔璟郅轻叹一声,才接着说道,“我爹在遇到我娘的时候,已经结亲了,而且那时候大娘子还在,虽然身子不好吧,但还知道事儿呢。后来她听说我爹在晋州遇到了一个可心的人,那人也是书香门第,高门大户,所以她就想着让我爹把我娘给带回来。但又怕,她即将命不久矣,这个时候迎我娘回家,就只能先从妾室做起,将来即便是等她死后抬为了正室,也会遭人议论出身。所以呀,她就跟我爹说,说她时日无多了,就等她死后再迎我娘入府,这样,我娘就算是正室填房,也不算做过妾的了。”

“然后呢,你大哥就因为这个不喜欢你娘了?”

“以前一直好好的,我娘对大哥也好,大哥也像个小孩子一样,很依赖我娘。可后来我长姐出嫁以后,也不知道是谁跟我大哥说了,说是我娘着急过门,所以就叫我爹把大娘子给害死了。以至于后来我娘生下了我以后,我大哥愈发看她不顺眼了,没过几年我娘也郁郁而终了。大哥跟爹的关系也越来越差,后来他干脆进了内衙,不跟家里来往了。前段时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竟然自己愿意回家来了,还愿意在家里住了,我还觉得奇怪呢。你不知道,他那院子里,还是他小时候用过的东西,一点没换,那床,现在根本就睡不下他,更别说还有一个宇文曜了。”

说到这里,崔璟郅还笑了起来,但脸上,却依旧透着苦,看着就像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我爹就把湖边的那座小院给了我哥,我爹知道,他是不愿意回去那里住的,那里有大娘子的痕迹,那里甚至还是我出生的地方,他肯定是眼不见为净的。”

说完,他就垂了下了头去,低头不知道在干什么,就连搂着李昭晏的手也收了回去,不停地搓着自己的手。

李昭晏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安慰他,或许对于这样的事,自己也没有什么立场来说些什么吧。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在院子边上,吹着风,相互沉默着,李昭晏还时不时地用脚拍着栏杆边,叮叮咣咣地作响。

但就在院墙外边,崔璟成正在上边偷听,正好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本来是魁听被关了起来,他自己亲自来这儿盯一晚上,没想到跟着李昭晏就听到了这些,这些他原本不愿意承认,也不愿意再去回忆的东西。

他愣在梁上许久,回忆着那段跟崔璟郅不一样,但却有着相似的心酸过往的童年。

小时候他家庭幸福,父亲身居要职,母亲出身高贵,姐姐对自己也好,还有一个刚刚出生的弟弟。可好景不长,母亲在生下弟弟之后,便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这个时候父亲也开始另寻新欢,还想着要把那个女人给带回家来。母亲强撑着身子,还坚持了好久,可最终没有抵过那个女人的攻势,父亲还是娶了她回家来。直到现在,崔璟成还记得当时母亲已然病危之时,将自己拉到她的床前说过的话:“大郎,你一定要听你父亲的话,好好跟着他们生活,照顾好弟弟,母亲先去了···”

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的母亲可以叫自己大郎,可那个女人,一进门就叫自己大郎!崔璟成很是气愤,他本来想一辈子不搭理她,也不再搭理父亲,可他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对自己和弟弟这么好。她用心养育着弟弟,也像曾经的母亲一样对待自己,崔璟成动摇了。在崔璟辞刚刚牙牙学语那段时间,他真的已经忘记了自己对她莫名的恨了的。可没想到,她还是怀孕了,最后还生下了一个男胎!

那种失去后得到,却又再次被欺骗的感觉,顿时就涌上崔璟成的心头,他决绝地想要离开家,想跟自己的父亲,还有这个两面三刀的女人,彻底划清界限!可他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一时意气,竟然让那个对自己那么好的女人忧郁而死!

他后悔极了,在她出殡那天,他悄悄地回到了家,可他不敢进去,他不知道父亲是不是已经原谅自己了。可就算是父亲已经原谅自己了,那自己的良心会过意得去吗?

想到这里,崔璟成的泪水也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寒风中,他摸索着找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独自抽泣了起来。像多年前的夜晚一样,他也在门外为大娘子守了一夜的灵。再次如当年一样,有个人出现在了他的身后,轻抚安慰着他。

“怎么一个人在这哭啊?”

宇文曜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了过来,崔璟成竟然一点察觉的没有。他背过身去,快速地将眼泪擦干,不想叫宇文曜看出来。

“行了,你什么样我不知道啊?还装呢,就你那样儿,这么多年都没变过。”

“你来干什么,今天不是你值守吗?院里出事了?”

“喏!”

宇文曜马不停蹄地赶来找他,就是为了这封密函。

崔璟成打开了看了一眼,是阿辞的笔迹,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宇文曜也察觉到了他眼中的闪动,知道了他已经知道这是崔璟辞手写的,还打趣他道:“你不是已经离家这么多年了吗,怎么,你二弟的笔迹你还能看出来啊?”

“别废话了,信上说的是真的?漠北大捷,居木泰被抓了!”

崔璟成看完以后还往后翻了翻,什么也没找到。

“找什么呀,没了,就这一张。”

“为什么就一张,连兵部的大印的没有?”

“肯定是情况紧急,来不及加盖大印就直接往京都送了。喏,你看看,就两天,两天呐,这就送回来了!你再看看这字,多潦草啊,一看就是写得很快,急急忙忙赶出来的。”

崔璟成再次拿起信件,看了又看,终于看了半天之后,想起了正事。

“对了,咱们还得进宫去禀报圣上。”

“哎哟喂,我的天哪,你终于想起来了,你每次一回家,就脑子迟钝!”

“现在去吗,刚刚圣上还叫了太子进宫议事呢。”

说道这个,宇文曜也想了起来:“对了,云天回来汇报了,今天一天,他都不在东宫,太子早早地就把他派出去了,所以他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东宫的。”

“东宫的事,还是交给圣上定夺吧,这种储君之争的事,咱们最好不要搅和进去,会有大麻烦的。”

“你的顾虑是对的,咱们还是做好该做的吧,至于谁赢谁输的事,就交给当事人吧。”

两人一番商量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了皇城。到了城门口,守卫拦住了他们:“此时已经夜深,尔等不得擅闯!”

“内衙崔璟成,有要事求见圣上,边军急报,还请通禀一声!”

守城的侍卫长见状左右打量了一阵,思索了片刻,就立马转身进了宫门,跑着前去禀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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