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燃看着苏敏发的信息，皱紧了眉。
冷冻箱里的两管omega血液试剂他知道，寒假一开始几个师兄师姐就轮流叮嘱他千万不要碰那东西，他也就没有碰过，连冷冻箱都没打开过。
乍一听试剂被污染，盛燃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是哪个师兄师姐做实验拿了那两管试剂吗？
今天他去实验室的时间在下午，因此上午时间自由。
昨天联系的那个经纪人说如果他有兴趣做这行，让他去拍几张模特卡，发给他。
盛燃其实想体验一次试试，问了路追学校附近能拍照的地方，打算上午按照那个人的要求拍几张模特卡片。
拍完照片刚回到学校，他意外接到了苏敏的电话。
“盛燃，你现在到我办公室一趟，我有话问你。”苏敏的声音不像前几次跟他谈话那般和蔼，十分严肃。
盛燃：“好的，我在校门口，大概五分钟到。”
苏敏的办公室在实验楼十楼，盛燃到的时候，里面人不少，都是他们实验室的人，却鸦雀无声，气氛低沉压抑。
见他过来，苏敏看了其他学生一眼，说道：“你们先回去吧。”
师兄师姐们低着头离开了，盛燃站在门口，觉得有些奇怪。
“苏教授，您找我什么事？”
苏敏：“你进来，关门。”
盛燃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坐。”
在苏敏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后，盛燃下意识抱住了自己的背包。
看他这样如临大敌却依旧乖巧的模样，苏敏有些哭笑不得：“怕我吃了你啊？”
盛燃笑笑：“苏教授说笑了。”
“你昨天在实验室？”苏敏问。
盛燃点头：“昨天我和罗师兄一起轮值，12点到3点都在实验室。”
苏敏没有看他，目光落在办公桌上的笔筒。
“你当初为什么要加入我的实验室？”苏敏问了他一个盛燃明明已经回答过的问题。
盛燃：“因为我对您的研究课题感兴趣。”
苏敏：“但是你还没有科研能力。”
盛燃：“所有人都是从无到有，这个过程叫做学习，难道不是吗？”
苏敏笑了下：“是。”
omega往后靠向椅背，轻声扔下一颗炸弹。
“有人说，是你污染了那两管试剂。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盛燃瞳孔微缩，第一反应就是反驳：“我没有。”
苏敏看着他。
盛燃重复：“不是我。我连冷冻箱都没有打开过，罗师兄可以给我作证，是谁……”
他突然顿住，与苏敏的目光对上：“是罗师兄说我污染试剂的？”
苏敏沉吟片刻。
“实验室里有监控，但我还没有看。”苏敏叹了口气，“我本来是希望你们主动认错，虽然我在群里说需要照价赔偿，但其实只要你们主动认错，我不会让你们赔偿的。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盛燃已经冷静了下来，他已经知道污染试剂的人是谁了，他哑着嗓子开口：“教授，如果监控损毁了呢？”
苏敏愣了一下，神情冷了下来：“没有证据的话，罗风的指控我也不会相信，但是，你们两个都不能再留在我的实验室。”
盛燃明白，坐在苏敏这样的位置，对错并不重要，实验室的损失才是重点，她必须维护自己实验室的稳定。
现在，他和罗风都成了不确定因素。
盛燃艰涩开口：“教授，那两管试剂，价格是多少？”
苏敏愣了一下：“十万。Omega血液的取得审批手续很难，我花了三年才从白塔得到这两管试剂，可以用于实验室研究，这两管试剂在白塔都是有备案的，不是随便哪个omega的血液都可以。”
虽然他自己是omega，但是他的血液不能用于实验室研究。所以这不是简单的多少钱的问题。
十万……
清瘦beta的眼睫颤动，似是被这个金额吓到。
苏敏知道他的家庭情况：“这件事跟你……”
“教授。”盛燃打断她，“如果我能再通过正轨手续拿到两管omega血液试剂，这件事是不是能解决？”
苏敏愣住。
“我知道您想让我们离开实验室是出于规避风险的考虑，但如果我们本身具备承担风险的能力，是不是就不需要走到这一步？”盛燃问她。
苏敏：“你能拿到？”
她以为，以盛燃的条件，应该宁愿离开实验室，也不愿意背这个莫须有的罪名。
盛燃点头：“我想试试。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如果我拿不来新的试剂，您再把我们赶出实验室也来得及。”
苏敏看他的目光顿时难言起来。
可能是成长环境的复杂，让这个孩子早早失去了奢求公平或者正义的天真，遇到问题，第一反应是解决问题，换得生机。
苏敏实在不懂他：“我的实验室虽然很好，但是也没有好到能让你这么坚定地想要留下，我不明白……”值得吗？
盛燃：“教授，帝国那么多学者，却只有您真正关心omega的现实困境，您的实验室很好，如果没有意外，接下来的学生生涯，我希望能一直跟着您学习。”
《Omega是否可能摆脱信息素控制？》
《生物信息素自由改变的可能性》
《Omega不一定要被标记才能度过发情期》
……
苏敏的所有研究，都只有一个主旨。
Omega，也可以是独立的公民。
“所以，我会尽我一切努力去拿到实验室需要的试剂。”盛燃道。
直到此刻，苏敏才真的知道盛燃是什么样的人。
“……如果你能拿回试剂，下学期我会给你真正的项目。”
意思是，如果盛燃能解决这次的突发事件，她会给他真正参与实验的机会。
盛燃眸光闪了闪，语气更坚定了些：“我会尽力的。”
离开苏敏办公室，盛燃第一时间联系了童雅。
“师姐，我记得期末的时候你说过下学期我们会组织一次去白塔参观的活动，时间定了吗？”
“嗯，我觉得刚开学的这两周课程比较宽松，大家的时间应该会多一些，参与度会比较高，这个时间组织这次活动效果应该会更好。”
“当然，如果是这两周能去的话，我会准时参加的。”
结束和童雅的通话，盛燃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去了实验室。
实验室里空空的，原本轮值的人不知道在哪里，盛燃转了一圈没有看到罗风，本想离开，却听到侧门有人谈话的声音。
“听话，你担下来这件事，最多不过是离开实验室，我可以另外帮你找合适的导师。”
这声音……盛燃记得是实验室一个师兄的声音。
“你怎么能这样？！被苏教授赶出实验室，我肯定会上学界黑名单，还有谁肯收我？”
这是罗风的声音。
“你替我背下这件事，以后有机会我还能帮帮你。如果让苏教授知道这件事是我做的，我们两个都得完，你好好想想。”
“不，我们都不会有事的，我跟教授说是那个大一的beta因为好奇出了错，污染的试剂，这件事跟我们两个都没有关系。”
“beta？你说盛燃？”
“嗯。”罗风承认。
对方沉默片刻，似是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挺喜欢他的。”
罗风：“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你们不是聊得挺好的？”
“还不是你们都不怎么理我，我只能跟他聊天了啊。”
“一个beta，长成那样，大一就能进苏敏的实验室，我们私下都觉得他背后肯定不简单。你没看大家轻易不招惹他吗？你居然敢把脏水泼他身上。”
“没那么神秘吧，就是一个成绩好点的学生，你们想多了。”
“那就看他什么反应吧。希望……”
听到这里，盛燃垂下眼，转身离开了实验室。
他原本以为污染试剂的人是罗风，但原来……也不是他做的。
真正污染试剂的人推罗风出来背锅，平息这件事。
而罗风被污蔑，没有选择自证，而是又把锅甩到他的身上。
离开实验室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盛燃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复盘着这次突发事件，只觉得人心如鬼魅，让他看不清，摸不透。
罗风被排挤，被欺压……但实验室里其他人都不是他得罪得起的，于是把矛头对准了他认为比自己更边缘的盛燃。
回到宿舍，盛燃身上难掩的丧气让本想跟他打招呼的路追住了口，看他径自回了宿舍，才问丛易：“盛燃怎么了？”
丛易也看到了盛燃，看出他明显不开心，但……
“我怎么知道？”丛易耸肩。
陆衍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正好撞上回自己房间的盛燃。
“回来了？”陆衍主动跟他打招呼。
盛燃却似乎没有听到一般，推门进了自己房间，又砰一声关上了房门。
陆衍皱了下眉，看向小客厅里目光投向这边的两个人：“出什么事了？”
路追一脸茫然：“不知道啊。”
他们都不知道盛燃为什么不开心，但是盛燃那个样子，显然是没有跟他们谈心的意思。
八点多的时候，路追在丛易和陆衍的注视下，敲响了盛燃的房门。
“小燃燃，我点了宵夜，出来一起吃呀！”
房间里传出盛燃的声音：“我不吃了，你们吃吧，有点累，先睡了。”
路追走回小客厅沙发上坐下：“估计事情比较棘手。”
在路追看来，能让人情绪低落到连夜宵都不想吃，肯定是出了大事。
“他本来就没有很喜欢吃夜宵。”陆衍开口，理智分析道。
说完，他便从沙发上起身：“我明天还要早起训练，夜宵就不吃了，你们吃吧。”
回到房间，陆衍打开手机，给盛燃发了消息。
【你没事吧？】
盛燃回了他一个“？”。
还能回他消息，看样子应该也不是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陆衍心想。
【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们都是室友。】
陆衍又给他发过去。
这次，盛燃只回了个单调的【谢谢.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