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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凤求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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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太盛,将一潭碧绿池水耀出太过灼目的粼粼波光,目光不经意间划过那株照水晴花,谢璋笑意闲闲,他未理会一旁心思千百纠缠的王太后,而是放任着自个的眸光落在那株临水自照的粉妆楼之上,仿佛间那湖面上的花影渐渐落为一张绝色美人面。

是孟夷光那张生得过于绮丽精致乃至不似凡俗物的雪白面容,想起那日选妃宴上当他将那柄玉如意递予孟夷光手里头时,青春年少的少女绽出并未成功抑制住的欢喜颜色,要比这花更清丽娇艳百番,她笑得恰如揉碎满枝桃花般明媚,双眼弯成娇俏的月牙儿。

粲粲日光映在她身上,显得太过明艳太过招摇,并不匹及她即将被赋予的身份,落到旁人眼里头或许会觉得她性情过于轻浮浅薄了些,毕竟大雍的皇后应像是尊永远沉静稳重不悲不喜也无欲无求的无瑕玉像,就好似如今的陈太后一般矜贵淡漠,那时候谢璋仿佛能够切实听到些窃窃私语,俯身跪下的人不解着、不满着,都在说着是不是大雍年少无知的皇帝叫无上美色给迷昏了头脑。

谢璋平静望着眼前纹丝不动的澄澈湖面,笑得岑岑,可是他偏偏就要任性地把那般熏天赫地的无上荣宠赏给在世上大多人眼中都不衬的孟夷光,他要高高抬举着他的未来皇后,叫她直攀青云,谢璋被自己心头想法逗笑,若是叫别人知晓这高高在上天子的幼稚,会不会更生出取而代之的野心,他心头生出某些不可明言的期盼与激动。

所以比起先帝偏爱的熬鹰,谢璋更钟情垂钓。

王太后在这封不知早已决定好多久,却分外未曾提前露出风声的折子上流连许久,勾画得格外精致的细眉不自觉蹙起,看着那头闲适自在一派漫不经心惬意颜色的谢璋,王太后稍有犹豫,还是出声讲道:“这是不是太过抬举那些宗室亲王了,你这当皇帝的宽厚仁爱,可那些狼子野心虎视眈眈之辈却不定领情,这样多高门显宦与他们纠结在一块,往后恐要叫社稷不稳。”

她面上显出几分明显的厌恶与不屑,“先帝从前在世时候就曾经讲过,你这些叔伯俱都不是些好的,要压制着他们,别叫他们有机会再想那些大逆不道的事,就是群想要扑上来啃食咱们血肉的贪婪狼狗,要哀家讲,就应该把他们都圈禁在王府里头,省得再有闲心思搞那些阴谋算计。”

对于这些眼睛盯在谢璋皇位上的宗室,王太后向来深恶痛绝,心里头想着最好就是老天显灵,把他们大邺谢氏这帮善于得寸进尺永不知饱腹的皇室宗亲有一个算一个都给雷劈了才好,免得闹出乱子,搅了她的安宁日子。

谢璋稍向后靠仰,一双眼笑吟吟地盯着这座自雨亭顶上精巧镂刻出的“太平景象”,天家享用的一切自然都是极极好的玩意,镂金错彩,华贵非常,叫外头日光一映衬更是折出种惑人心魄的金光灿烂,无怪乎人人都魂牵梦萦,费尽心思地想要碰一碰,所以也无怪乎得不到的人宁肯把自个给活生生剜骨剥皮,也要拼着股枉死的劲头筹谋算计,多可笑,也多好玩。

王太后并未能看见谢璋面上那股神异的光彩,他神色显出近乎诡谲癫狂的亢奋与嘲弄,只短短一瞬,年少圣人就又变幻为了平常那副万事不悬心头的淡淡模样,他话落在风里头轻飘飘的,带着某种不曾加以遮掩的疏离傲慢,不动声色笑言,“母后多虑了,朕相信诸位叔伯堂兄堂弟早已该心知肚明自个天命到底如何,都已足够安分守己。”

他化出副颇真诚的神情,可惜亭里头讲的与听的都明白这是分明的假话,站在皇城风雨上的人物都明白,人一旦踏上赌桌,就只有死能将他带离。

“自父皇驾崩,京中也久不见喜庆热闹事,朕与夷光来年三月将要大婚,当然要把这份欢喜叫天下同乐。”他显出种分外仁和的宽容来,传出去是真真叫人赞誉官家仁厚,谢璋自登基始,对宗室就颇为大方宽仁,又有先帝爷那般心狠手辣的在前头做着陪衬,对底下人来言,远远看去,皇家还真是棠棣同馨,花萼相辉的亲睦和谐气派,咸平朝一切的腥风血雨恍惚间已经消散在嘉佑四年的风花雪月里。

谢璋自觉自个话讲得清楚,也不在乎王太后是否参悟,他神色显出些许恹恹的倦怠,整个人缩在微晃的躺椅里头,半阖着眸,“母后不是素来喜爱王家表妹,朕也为她精挑细选了番,齐表弟是崇德姑母嫡长子,日后亦能承继博望侯爵位,也算是年少英才出类拔萃,与表妹算是门当户对金玉良缘。”

王太后心里头才不在意王臻前程如何,反正有她这个做太后的姑母,谢璋这个做皇帝的表哥,王臻嫁谁都是要被捧起来做菩萨供着,对她来讲,在王臻不能进宫那一刻起,王臻这个侄女就没有了半点用处,无需再浪费心神关注。

不过谢璋既然讲了,王太后自然也当要摆出点姿态来,她尽量慈和笑起来:“阿臻有你这皇帝表哥操心是她的福分,她是惜福的,你舅母前些时日进宫来还讲,你舅父与表兄正每日勤勤恳恳操练等着为你效劳呢。”

谢璋颇给面子地轻笑了一下,漫不经心地说道:“都是一家子血缘相连的亲戚,朕自然是信赖倚重舅父的。”

看出谢璋已经没什么谈话兴致,王太后便笑道:“这日头太毒,母后身子弱,就不陪着你在这儿苦熬大鱼上钩了,重明也莫要在这儿待太久。”

听着自个满意的言语,谢璋仰头笑意盈盈去看王太后,“朕都明白,母后尽可安心就是。”

这亭里头清清凉凉,叫谢璋半点没被热气所扰,一张秀逸俊俏的面孔仿若上好羊脂白玉似沁出月光样轻盈光华,生得是那般精致漂亮,依照底下宫人所说,谢璋眉眼是有几分肖似王太后的,可王太后此时看着谢璋,那生起千百回的年头又骤然浮起,先帝把一个年幼婴孩硬生生从她怀中夺去,那也许本应会是个听话孝顺的儿子,可如今归还回来的却是个面热心冷的大邺少帝。

想起方才谢璋所讲的那通话,王太后更觉讽刺,她未入宫为妃待字闺阁的年少青春时候,自然盼望嫁与知心人,从此琴瑟和鸣恩爱白头,她那时候最仰慕家中老祖母的威严赫赫派头,期许着往后也能做个有孝子贤孙奉承孝敬的老封君,只是如今皇家富贵权势滔滔,真心却是从来稀罕物,抬头看看四四方方的霁蓝澄澈天,恍惚真觉得这是个死死困住自身的笼子。

不过哪里又不是笼子呢,天底下又有谁能不在笼子里呢。

送走王太后,谢璋站起身随意活动伸展了下,他缓缓踱步,瞥见王太后随意置在石桌上头的赐婚折子,微微一笑,他拿起来看着这些朱笔写下的家世名号,他神色戏谑玩弄,听着亭外前来通报的小太监,谢璋俯下身亲自把折子端端正正摆在石桌上,随后目光朝着甘露宫宫门处看去。

谢琰快步踏入亭中,一路虽有太监给打着伞遮阳,可也抵挡不住今日这灼气扑面,只见他鬓边乌黑的发有些汗湿地黏在颊上,平常略有苍白的脸面显出晕红,看着难免是副狼狈模样,他利落且恭顺跪地俯身行礼,隐下的眉目却是淡淡:“微臣谢琰叩请圣上万安,愿圣上长乐无极,永享太平。”

谢璋居高临下地笑了笑,悠悠然地坐回摇椅上,才摆出副颇为亲切颜色,遥遥虚抬一手,袍袖过于精细的织银云龙纹样划出流丽光彩,让谢琰能够分明瞧见那九爪龙的狰狞威严派头,谢璋声音仿佛从云端传下来似的,“堂兄何必如此恭谨,快些起身吧。”

谢琰听完谢璋的话,才慢慢地直起身,他半垂着眼,余光间可以隐约看见谢璋舒适从容地躺在摇椅里,戴着枚镶翡翠扳指的手漫不经心地往池里头撒着鱼食,看着多么洒脱自在。

这就是权势所带来的高高在上,谢琰对此从不觉奇异,在他瞧来,谢璋生来便是大雍一切规矩体统下的礼法天命,占尽天底下一切繁华好物,既无怅惘也无悲辛,由其余人仿佛唾手可得又触不可及的至尊至贵权势高高拱卫起来,那般理所当然仿佛命定如此的傲慢得意多叫人艳羡,多叫人嫉恨,也多叫人想要取而代之。

谢琰神情浮出一瞬间的阴郁,从前他就在想寻常布衣读书人寒窗苦读,想要进官加爵平步青云,人人都觉得这是有志气有能耐,那凭什么当王爷的想要再进一步当皇帝,就是痴心妄想,要被斥责鄙夷为乱臣贼子,人有进取想要往上爬,难道不是天性,这欲念既是天性,又何需压抑。

旁人就是要怪罪,也不该怪罪他这自然而然生出的野心,要怪罪,就去怪罪老天,就去怪罪先帝吧。

谢璋看着恭恭顺顺派头的谢琰,戏谑笑道:“堂兄怎的还是如此肃静,其实朕今日唤堂兄进宫来,可是有件喜事想要同堂兄知会一声。”他随手一指桌上那封折子,“楚王府也该有个掌管中馈替堂兄持家的王妃了,工部侍郎家的嫡女卢氏温婉端庄,朕觉得就与堂兄颇为般配。”

谢琰听着谢璋慢慢悠悠浑然不以为意的语调,默默低头看着手里头被谢璋如此轻悠悠定下数来人前程的折子,他不知晓卢氏是否贤良是否淑德,却自然知道工部侍郎是谁,谢琰静心敛下眸中生起的波澜,抬头露出平常惯有的斯文温雅容色。

谢琰声音略低,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惶恐:“臣多谢圣上挂念,只是…”他像是略有犹豫,最终还是俯身又重重跪下,抬眸一派坚定神情,“只是臣已有心慕倾许之人,恐要辜负圣上心意。”

谢璋挑眉,饶有兴致地笑言:“何谈什么辜负与不辜负的,朕欲给堂兄指婚,本就是为了叫堂兄有个贤妻相伴,也好后方无忧能够在朝堂上为朕分忧解难,堂兄瞧上哪家的姑娘,只要合适朕亲自给你们指婚就是,总不能成就段孽缘怨侣,岂不叫人怪罪。”

谢璋静静地听着谢琰含着温和又有些羞涩笑意讲道,“臣心喜的乃是御史中丞崔攸之女…”他看着是那般发自内心的纯然欢喜,多叫人感叹真是个真心实意的多情郎君。

谢璋盯着谢琰,目光掠过谢琰紧紧攒在手心里的那条白玉佛珠串,觉得自己这堂兄着实有些本领,若不是生在皇家宗贵,倒是个适合浓墨重彩粉墨登场的名角,演得入戏值得叫好,只是谢璋慢吞吞地窝回到摇椅里头,又不禁想道,其实说到底还是宫里头能养出个顶个擅演戏的角,每天都兢兢业业地给史书增添几笔趣意,他看着池里头映出来的自个,颇有几分轻快,他觉得这出戏若要评个最打眼最出彩的那还是自己。

于是谢璋轻笑出声,他打趣地说道:“堂兄不必不好意思,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乃是人之常情,有堂兄这样拔尖的情郎,也是崔氏女的福分。”他沉吟一会儿,像是在费力回想,“崔攸是个能臣呀,不过他家女儿是否就是和陆参政家的两个孙女起矛盾的那个,闹腾得可是很轰轰烈烈,都传进宫里头来了,倒不像是很安分好脾性的,堂兄是怎么瞧上她了?”

他问的轻飘飘,谢琰却是又重重叩首,郑重其事答道:“崔姑娘并非传言里头一般,她是个很好很好的姑娘,那次也是陆参政府的叫她受了委屈,才闹起来招惹了事端,若说有过错实在不可说是她之非,依臣来看,崔姑娘至情至性,活泼清亮,是非常非常讨人喜爱的,若得崔姑娘相伴于臣身旁,定是臣一生之幸,臣愿一生一世都对她好,不叫她羡旁家双飞燕,恨蓝桥路远,怨镜里孤鸾,与她白首偕老。”好生情深义重一番话,令人不禁想要抚掌赞叹。

听着谢琰陈情,谢璋不由又想起孟夷光来,他觉得自个比谢琰扮得要更真诚许多。

他自来就有着分外好的记性,所以谢璋半闭着眸,能够分外明晰地描绘出孟夷光的容貌,倾城绝代的脸面,含情凝涕的眼眸,谢璋很喜欢这双眼,喜欢那双眼突兀迸发出鲜活生机时候的模样,一如那日孟夷光眸里掩不住烦躁冷淡看向谢琮时,也一如她握住他赐给她的那柄玉如意时猛然间勃勃生出的野心,多灿烂,是他非常喜欢的,蓬勃的不遮掩的欲望,灵动而鲜明。

就像是寝殿外由他年幼时亲手栽种的那株西府海棠,如出一辙的娇媚艳丽,在那些难得闲暇时候,他偏爱坐在临窗的塌上看看书赏赏画,脆弱轻薄的海棠花有时会恰巧地落在他的掌心,心情尚佳时候他或是对着那海棠诗兴大发或是留作书签,有时见海棠生得着实华艳,他也会踱着步悠悠闲闲地走到院子里头抬手摘下枚细细瞧瞧。

所谓天香国色亦不过是朵可任他予取予求的海棠花罢了,谢璋思及至此,又觉得有这那样一双眼的姑娘,或许还可以给予他些旁的感触,希望她不会使他失望。

谢璋想得入迷,以至于谢琰早已停了话,他还是派冷淡淡颜色,高深莫测如此,叫人心生惶恐,哪怕明知道谢璋并不会知晓崔鸯的奇异,谢琰还是有些紧张,这或许是人臣对皇权的天性使然。

终于,谢璋开了金口,他笑呵呵地、满不在意地道:“堂兄不必慌张,你喜欢崔氏,觉得她好,便就是你们二者的缘分,朕又岂能不顺天意,不随你愿。”他意味深长笑着,“只要堂兄如愿得偿,心满意足就是最好不过了。”

一副感恩戴德形色的谢琰退下后,就见原本平静湖面传来动静,谢璋握在手中的鱼竿一阵剧烈晃动,他牢牢捏着鱼竿,抬手只见鱼饵上挂着只不住扑腾出水花的赤金锦鲤,他果然钓上一尾大鱼。

冷眼瞧着那尾赤红游金的肥硕锦鲤在鱼钩上不住扑腾,谢璋面上笑影更是深刻,他慢悠悠恍若叹息:“这世上贫苦人想要富贵,富贵人想要权力,有势的想要更上一层楼,登到至高至寡无人巅就惦念长生好永享安乐,人的欲念总是这般无止境…”他随手将鱼竿扔到一旁小太监手中,笑意盈盈然,成竹在胸,“所以多好玩呀。”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祝所有人都可以快乐健康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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