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但正经找是什么都没找成,苏席态度闲适,抓着系统的手跟旅游逛古镇一样。
只可惜是这枯村没什么好逛的,走来走去,依旧是昏黄的天和逼仄穷脏的窄院子。几乎每一道院子都是一样的陈设,圈中眼睛生翳的母鸡,像将自己拔走的枣树。
系统心中隐隐不安,临到院子口在将暮的时候和苏席短暂道别,一个人面对凶险未知的危境。
苏席看他慌,伸手揽下他脖子,嘴巴凑上去像小鸟一样轻啄。
系统感到有些痒,歪头躲过去,手指不自然的捋过耳边发挡住发烫的耳尖。他是觉得有些怪,他都多大一人儿了,虽然苏席有二十六,但现在就跟个高中生小朋友一样。
其中有多违和,系统都说不清那股感觉,只偏过头听到苏席清亮的嗓音。
这和成年以后的苏席不同,成年苏席说话少,吐字慢,偏低的本音和过分精致昳丽的长相有些反差。但现在少年的声音有些阴柔,清澈,像一只小鹿从林中莽莽撞撞的冲出来。
苏席拉住系统的手,轻声安慰道。
“别怕。”
“晚上好好待在床上,别出来。”
系统有点无奈,低头看着比他小十几岁的少年,点点头。走到院口回头,又看见他期盼的眼神,抬起手挥着让他走。
苏席这才离开,回到黄老汉院中又是天黑,煮完血食后黄家三人安然入睡。苏席翻窗悄然离开,他让伊一好好待在床上,可没说他要老实。
白天探查不出什么东西,那么晚上必定有妖。
借着一点月色,苏席悄无声息的迈向村头,他靠近槐树口的那口深井。和院外接近枯竭的水井不同,从下望能看见完整的深水面上倒映一轮昏月,寒意和一股与众不同的铁腥味冲上面颊。
肩上突然传来一拍,苏席转身猛地挥拳,锐利拳骨实实在在的砸上去。
三师弟捂着脸匆忙矮身躲过下一拳,但重心不稳歪在地上痛呼,旁边站着瘦高的福二赶忙出声阻拦。
“别打了,我们也是来探查线索的,夏家姐妹等会儿也来。”
苏席甩手,冷笑,直言问道。
“找到什么了吗?”
“什么都还没找到,但我们都觉得这次副本很诡异。”夏家两姐妹姗姗来迟,解释了几句,又突兀问道,“对了,你带着的那个玩家呢?”
“他胆子小。”
几人不说话,但心里各有想法,夏佳提起嘴角笑笑结束了这个话题。
提议众人想办法去祠堂里面看看,可祠堂不仅只有大门紧闭,令人感到诧异的是周围窗户都被被木条一根根封死,围得密不透风。几人商量一番,扫视屋檐房梁,决定搭人桥送人上房顶掀开黑瓦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上房的人最终决定下来是苏席,他胆子大,身手灵巧。
夏佳和夏敏负责巡视防风,这是第一晚出去,谁都不知道会究竟发生什么。
苏席踩住福二和三师弟肩膀,双手一攀,踩上房顶。脚压在青瓦上传来细微的清脆响动,苏席慢慢走上房脊,掀开一片瓦,往里望见一片深黑晦暗。
只有一张香案上停留两根昏昏绰绰的红蜡,苏席凑近往里看,黑夜带着静悄悄的密林压住他的后背。只瞧见铜像半角,似是千手佛陀盘腿而坐,至于其他漆黑角落便是什么都看不清了。
苏席下房顶,摇了摇头,说道,“太黑,看不清,勉强看到有尊千手佛像。”
“佛像?”
夏敏有些疑惑,她可在这村中从未瞧见过其他的宗教信仰,压下这厢疑惑,又问道,“你们发现时间是不是不对劲?”
“做完一件事情就突然变黑,我晚上睡不着会数羊,但是还没数到四位数就天亮了。”
“就好像……”
“好像游戏设定程序一样。”
三师弟凝重接口,但线索太少,堵在脑中未能找到关键点。
众人讨论几句也没商讨出什么来,苏席走回去,刚挨上床,闭上眼就天亮了。
拎起布袋向学堂里去,看见座位上少了几个人,都是在村中的少年少女们。这不仅让人生疑,系统侧头悄悄问向苏席,“前面那个人怎么没来?”
“……不知道,晚上院子里有没有异样?”
“没什么,但是我一挨枕头,才睡过去就天亮了。这时间不对劲儿,像快进跳过一样,跟小游戏似的。”
下课,夏佳眼疾手快的截住一个村中同窗,其他人全然不注意,散得很快。几个玩家将那个瘦弱的孩子围住,夏敏紧紧握住他的手,眨巴眼睛柔声开口。
“你别误会,我们不是坏人,我们就是想问问。”
“昨天坐在你旁边的人怎么不见了?”
“我,我不知道,你们别问了。”黄青摇头,紧紧的将后背贴在黄泥墙上,凹陷的脸颊有一种消瘦的病容。他低下头,双手紧紧的抓住和众人一模一样的布袋。
“你叫什么名字?”
“黄青。”
“我求求你们放我回去吧,求求你们了。”
“你是一直在村子里吗,你有出去过吗,山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我根本没有出去过,你们为什么要去外面?”黄青低下头,小声的嘀嘀咕咕道,“明明都过的这么好了。”
“村长儿子是谁?”
苏席突兀开口问道。
黄青抬头看向他,眼神闪烁两下,老实回答道,“就是坐最前排那个,杜子旻。”
“杜子旻?”
黄青点头,“他还有个弟弟,也在,叫杜子酒。”
众人都没注意到前排的人,包括苏席,但他还记得小师弟的名字,有些诧异的从黄青嘴里听到这三个字。心中渐渐对主角受昔年换心之事有些揣度,反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
“他住哪儿?”
“就在村头的院子里。”
苏席点头,众人散开目送着黄青仓惶赶回家,好像马上要天黑。
他的话给出信息不少,可蒙上的谜团更多,像极了这场永远无法散去的黄天。
“那个杜子酒,你们怎么看?”
“用眼睛看。”三师弟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夏佳咧起一点嘴角。
简单复盘两句就四散而去,可等到第二天,学堂中的人继续以一个稳定的数字变少。
众人如同无头苍蝇,陷入一种程式化的困局里,一模一样的院子,一模一样设定好的家人背景。重复的课堂内容,老秀才的声音依旧生硬迟缓,念着和第一天一样的佶屈聱牙的话。
苏席的心中带来一种不安,他害怕自己护不住系统,只有等晚上天黑。
一黑他就翻出去找系统,像个不良少年,直接登堂入室和系统同睡。系统这个时候顾不得什么男男大防,苏席随便怎么亲都行,他是真怕。
晚上床边有个人在,小伙子十六岁正是阳气最重的时候,胆子又大,系统安心得不得了。就算那小床又硌又硬,窄得两个人得抱一起睡,系统还是忍了下来。
直到整间学堂里只余下他们六个人。
“你今天不用去读书了,去祠堂!”
“这下看你晚上还能不能再出去了!”
黄老汉的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就好像老农终于看见春天播种收获的黄麦苗,又好像一匹饿肚已久的贪婪恶狼。
黄大婶和黄姐儿笑脸盈盈的将装得鼓囊囊的布袋递给苏席,苏席接过,并未回嘴,步履匆忙的赶到村口祠堂的时候已经入暮。
破旧祠堂紧闭的那两扇厚黑大门终于打开,封窗的木条不翼而飞,朱红色的木窗框像这栋祠堂的眼,似乎纸窗下一秒就会宛如眼睑一般眨动。
另外四个人聚在在老槐树下,眼神向苏席投出巨大的不安,早在前两日,他们截住杜子酒,却在他口中也得到黄青那句埋怨,明明你们都过的这么好了。
他们……过得好?
除了这个疑问,便是在探索中寻找的两条村中禁忌,不要触碰红布,不要前去村东。
还未等几人商讨,天突然黑了下来,无数的黄老汉黄大婶和黄姐儿举着一模一样的桐油火把从每一处院子里涌来。火光惑惑,挤满笔直的大道,映出来的红光几乎快将黑山照亮。
他们行动统一,团团将五人围住,苏席警惕的扫视人群,错眼间看见系统混在人堆里冲他焦急的比手势。
苏席暂时心安,轻点头,在无声的簇拥着率先迈步进入祠堂,直视那尊扭曲怪异的千手佛陀妖怪相。
两根血红的蜡烛烧起来的火苗将千手泥塑像的投影拉长扭曲,像一只巨大的蜘蛛盘桓在白墙和房梁上,双目紧闭,无数只双手是畸形的造物,像融合了无数淫邪动物。只有一只放在胸前的手像只人手,但两掌相连,十根手指像一朵奇异的泥花。
手心中捧着一只白石膏眼,墨笔描绘眼眶,深黑的眼珠有些褪色,留有斑驳的干燥纹路。
之前在房梁中没有看见的角落终于窥得全貌。
是人,准确是一面面的人。
扭曲的骨骸和血肉像浮雕一样连绵横亘在墙面上,像一曲远古茹毛饮血的残忍歌,可这世中不只有人。
有魔,亦有妖。
苏席已经知道杜明记忆中所谓换心之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