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离下公交站的时候，陈诗柚就站在站牌那等着。
“小离。”陈诗柚兴奋地招招手。
“怎么在这等着呢，”明明公交车牌离校门还有一千多米的距离，周离道：“你可以直接到校门口下啊。”
陈诗柚过来就挽住周离的手：“就想跟你多走走嘛。”
周离不自在地动了动胳膊。
“下周一就是模拟考了哦，”陈诗柚有些担心：“小离你才上了不到一周的课，可以吗？”
“没问题的，”周离看了看她，难得开玩笑道：“怎么，怕我抢了你的第一名啊？”
“什么啊，我才不介意呢，”陈诗柚轻哼一声，小声嘟囔道：“你能拿第一，比我自己拿第一都高兴呢……”
“你说什么？”周离没听清。
“没什么。”陈诗柚扯着她：“快走吧，今天要英语单词默写，早点去巩固一下。”
两人来到座位，全部不约而同地拿出单词本自己练习，学霸的共同点在此刻体现出来。
周离低头正看着单词，放置在桌上的水壶突然飞了。
“哎呦，这是哪儿来的穷酸味啊——”一道嚣张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邓磊捏着鼻子，故作夸张地扇了扇。
“邓磊！”陈诗柚先反应过来，气得语调拔高：“你不要太过分！”
“诗柚啊，”邓磊看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真的劝你离一些人远一点，别被这股穷酸味沾惹了。”
周离冷笑一声，八成是自己刚刚进校门与陈诗柚走在一起被他看到了，以前就是这样，只要自己与诗柚互动多一点，这姓邓的就过来找自己的麻烦。
她就搞不懂了，自己一个女生，他这么千防万防的干什么？
还有，他真的以为陈诗柚看得上他？
陈诗柚气死了，指着他半天，良好的教养让她说不出半句脏话。
“知道她前几天干嘛了吗？”邓磊拍拍手：“前几天啊，她上了一个有钱人的车——”
其实邓磊并没有看到，而是他那些狐朋狗友的小弟看到的，只隐约透过车窗知道是一个开着豪车的女人，但这不妨碍他发挥。
他假模假样的回忆了下当时：“哎呀妈呀，还是一个有钱的老女人——怎么，你现在穷酸到荤素不忌了——哎呦——”
一瞬间周离飞快一脚踹了过去，邓磊没防备，直接抱着胳膊一屁股倒在了地上。
周离冷冷道：“嘴巴里放干净点。”
她自己被从头骂到脚都可以不理，就当是被狗吠了，但是她不能容忍，苏月现被任何一点的侮辱。
教室里读书声暂停，一片安静。
邓磊怒极反笑，站起来嗤了一声：“你别得意太早，迟早会吃点教训。”
周离毫不客气：“拭目以待。”
等他离开后，陈诗柚焦急地压低声音：“小离，你怎么跟这种人扛上了啊，犯不着。”
周离捏着笔，没有作声。
“我跟你说哦，”陈诗柚见她没反应，附耳悄悄道：“邓磊这人越来越混了，听说最近他在社会上认识了混黑的人！学校里连老师都不想搭理他，怕惹多余的麻烦。”
“别担心。”周离轻笑一声，不再多说什么。
她现在无牵无挂，值钱的就剩一条命，邓磊再混，还敢把她的命拿去吗？
——
周末一大早，周离站在衣柜前，换上了自己最新的一件白色夹袄。
她已经快一周没看见苏月现了，今天种植，这人早就说好了会来燕尾巷子接自己。
不过周离不让苏月现进来，她情愿走出去巷子上车，也不想那优雅的女人再踏足这杂乱无章的地方。
今天的牛奶早已送到，周离仰头喝完，清洗干净，然后踮脚在墙角的桂花上折了一支桂花，插进了瓶子里。
“咔嚓”一声，她拍了一张发送了过去。
“幼儿园苏老师”回得很快：
【我到了。】
【小周同学还挺浪漫嘛。】
周离笑了笑，掩上门出去。舌尖抵了抵牙齿空荡荡的那里，想起今天的手术，竟然还有一些紧张。
一路出了巷子，看到仍旧开着车窗停在那里等她的女人，周离竟然有一种这一幕已经发生了许久许久了的错觉。
女人撑着下巴，慵懒地看向她，眉梢带笑：“嗯，你穿白色也好看。”
周离下巴缩进衣领里偷偷笑了笑，坐上了车。
“什么意思？”苏月现边启动车子边笑道：“现在连姐姐都不叫了？才多久不见又生疏了？”
“没有，”周离小声道：“我已经在心里叫了。”
“几天不见，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苏月现轻笑出声：“这小嘴甜的，跟诗柚学的？”
“没有，”周离不自在地看向窗外：“真心话。”
苏月现偏头瞧着她，眼神柔软，抬起手抚抚她的脸，感觉到有些凉，又将暖风打开了。
来到医院，苏月现带着她一路往上，直奔顶层。
“吃早餐了吗？”来到诊疗室前，苏月现想起什么，转头问她。
“嗯，”周离点头：“自己下了面。”
“面啊，”苏月现感叹道：“这么一说，还真想吃你下的面了。”
那天早上吃的清汤面，点缀着些葱花，面下还卧着一个小小的荷包蛋，简简单单，却是她吃过最好吃的面条之一。
“你想吃，我随时可以给你做。”这件事很容易办到，但周离觉得苏月现可能只是随口一说，她那面就放点盐放点香油，能有啥特别的？
诊疗室里，护士已经准备好了手术要用的一切，见苏月现进来，立刻将准备的白大褂和口罩给她拿过来：“苏医生，都已经准备好了。”
“嗯，辛苦了，”苏月现将白大褂一甩，动作利落地披上，戴上手套，戴上口罩，再戴上透明面罩。
周离在旁边看着，竟然莫名地觉得这女人有点帅。
“还不躺下？”苏月现抬抬下巴。
连续几次治疗，周离有了些心理准备，没再那么紧张，依言躺下。
可是等她张大嘴巴看着苏月现凑近的时候，莫名就觉得自己这个样子有点……
有点羞耻。
不是，谁愿意在一个漂亮姐姐面前傻呼呼毫无形象地大张着嘴巴，还一边流着控制不住的哈喇子？
她有点生无可恋地闭上眼睛。
苏月现以为她紧张，消完毒给她盖上无菌布：“别怕，打了麻醉，不会痛的。”
我才不怕。周离很想这么申辩一句，但此刻长着嘴巴“任人宰割”的她已经说不出任何话。
麻药推入，她口腔里很快没有了感觉。
任由苏月现在她嘴里拿着各种器具捣鼓，痛确实不痛，但这种没有痛觉却能感觉自己的牙龈被撬开，被钻洞的震动感……实在是有点难熬。
女人凑得很近，只露出来的一双眸子里满是认真，周离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药味，还有……她熟悉的香水味。
说到香水味，周离就想起了那天女人调皮地扯过她一起洒下香水的样子。
那天的距离，好像比现在还近。
也是那一次，周离第一次感受心脏被“唬”得疯狂跳动的感觉。
嗯对，是被她“唬”的，周离暂时这么认为。
周离是一个很强调距离感的人，但苏月现，却又在一次又一次打破她所能容忍的安全范围。为什么呢？
她仰躺着看着女人专注的桃花眼，思绪纷飞，差点忘记了自己是张着嘴巴在手术。
“嘴巴怎么越张越小了，”苏月现嗔她一眼，轻拍了一下她的嘴巴示意张大点：“正手术呢，都能给我发呆。”
回过神的周离赶紧调整角度，心里暗暗庆幸脸上盖了块布，这人没有看到自己刚刚这么弱智的表情。
“好了。”这次的手术感觉比前两次的都要更久，直到周离快躺不住的时候，苏月现缝合完终于收了器械：“暂时给你放了植体，很成功。”
周离捂着嘴坐起来，一旁的护士笑道：“这小妹妹的牙齿真好看，又白又齐，还是得我们苏医生来种。”
不知为何，周离总觉得苏月现脸上闪过一丝骄傲：“那是。”
周离：“…………”
不是，被人当面评价牙齿的样子，怎么感觉跟裸奔一样有种羞耻感？
护士捂着嘴笑：“怪不得苏医生还要留着这小妹妹的牙齿呢，确实漂亮。”
正准备起身的周离差点腿一绊坐地上。
她没听错吧？
留……留着什么？
没想到会被助手爆破，苏月现轻咳一声，嗔怪了她一眼。
不过苏月现是什么人，面对周离疯狂问号的眼神，她理直气壮地，脸不红气不喘地解释道：“嗯，给你留着了，毕竟是第一次手术的纪念，帮你放置在了盒子里，你到时候可以找我来拿。”
周离沉默。
不是……
谁…要拿这玩意啊啊啊啊！
纪念什么啊，一个破牙齿有什么好纪念的？
还真以为放枕头下能实现愿望啊，当她牙齿是什么？阿拉丁神灯么？！
周离内心抓狂大喊，一向能保持平静的表情差点绷不住。
半晌，脸快红成猴屁股的周离终于羞恼地憋出一句：“不用！”
话说，自己的牙齿被人留着收起来的画面实在是太奇怪了好吧？！
她果然想得没错。
这女人百分百就是，有毒！
有毒！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作者：嗯，不得不说我们苏姐姐还是有点小BT在的。
苏月现：……不是，你以为什么阿猫阿狗的牙齿我都会收么，还不是因为是我家阿离的！
苏月现：大家，不要把我想成奇怪的人啊！
作者（摆手）：晚了，优雅的苏姐姐在大家心里要成痴/汉了。
苏月现冷笑：呵，我只给你一章的机会立刻挽回我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