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该死。”

颜裳听他说出这四个字，叹气道，“陛下心病还没好，我怎敢劳烦。”

接着，颜裳继续道，“陛下还记得千星先生说的话吗?”

不等容弦说话，她道，“她说我将来的命运与她无二，先生在睢漳为魔之时，就曾将睢漳之魔尽数消灭，虽说那时候的魔无恶不作，残害生灵，但先生身为魔，亲手斩杀也让她耿耿于怀。”

容弦：“所以，你也要学师父，走在我前面。”

“不是”颜裳笑笑，看着盘旋在仙府中的冤魂，喃喃道，“我不是去死，而是到地府解决冤魂之事，否则如此多的怨气如何消除。”

话说了跟没说一样，容弦也懒得去辩解，起身缓缓道，“你若是有离世的想法，我不介意陪你一起。”

“唉！陛下心病还没好，不过，对不起了。”

说完之时，容弦便觉周身凝滞一般，动惮不得，他同颜裳一起修炼，但天赋不及她，心中慌乱之际威胁道，“你要是敢死，我死也把你拉回来。”

颜裳走到卓旁，将佩剑拿起又放下，苦笑道，“陛下心病还没好，可我已经不再是跟在你后边跑的小师妹了。”

无人知晓她的痛处，她杀了即将叛乱的子民，那时她一生守护的子民，浮端冤魂迟迟不散，她无论如何都要负责，不能把这些事情留给容弦。

片刻后，无数冤魂如同流水一般往她身上灌溉，久久不听，容弦没有听到冤魂述怨之声，更没有听到颜裳道歉的声音，他只看到从前跟在自己后边的小姑娘静悄悄的离去，仿佛没有痛苦没有悔恨。

唐易来得晚了，他来时，容弦呆滞的站在原地，任凭他呼喊也仿佛听不见似的，只是呆呆的看着前边。

“陛下，是我来晚了。”

此事被修盐仙府压下，其他人只知道两地因旧仇相争，最后双方损失惨重，若非钟九衡力挽狂澜，将余下百姓救回，浮端山灭都会消亡。

自颜裳一死，唐易便不让端木江死去，哪怕是行尸走肉，也不能再刺激容弦。

九星学宫的仙帝从浮端回来以后便一病不起，无人不忧，就连一向被他针对的秦时渊也不得不亲自到学宫探望，但无论谁来都无济于事，多年前埋藏的痛苦因颜裳之死喷涌而出，学宫长老都认为这一次，他们留不下这位仙帝陛下了。

钟九衡救回两地大部分人，唐易又重新为两地挑选臣属，渐渐地，浮端和山灭的争端不了了之。后来人们都说钟九衡是天上下来的神仙，能救活死去的人，要是能吃上她身上的一口肉，就能一世平安。

此类无稽之谈，修盐君臣听了只想笑，也没多管。

再后来，容弦醒了，他还是那样冷漠的表情，还是森然至极的语气，仿佛什么都没有变化，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他还记得颜裳离去的模样，但不再悲伤，仿佛看一个不相识的人离去，虽然感慨，但不至于痛不欲生。

秦时渊依照旧例，要按时到学宫将修盐情况上报，但想到前一日唐易的嘱咐，嘴角不由得咧开，强迫自己笑了笑。

一日前

唐易为两兄妹做了一顿好菜，吃饭时结结巴巴道，“小渊，如果……我是说如果，陛下需要一个男子喜欢他，他的病才能好……”

秦时渊停下，转头看他，“陛下还有这毛病？”

钟九衡：“男人嘛，什么干不出来，喜欢男的也不奇怪。”

“九衡你别打岔。”唐易打断道，“我都说了是如果……小渊，如果我说的是真的，你愿意做那个喜欢陛下的人吗？”

秦时渊想到自己被关起来的场景，浑身不自在，别说他男女都不喜欢，就算喜欢男的，也不会喜欢容弦，虽然他长得还行。

“咦”秦时渊摇摇头，又盯着唐易，仿佛察觉到什么，“兄长，你该不会是……”

钟九衡啃着鸡腿，含糊不清说，“你还看不出来啊，大哥喜欢陛下喜欢到可以为他去死，咱俩没到修盐的时候他天天嚷嚷让陛下嫁给他。”

“我……九衡你吃你的，别打岔。”

“小渊，陛下长得漂亮，没人不喜欢，你也肯定喜欢吧，你要是喜欢他他就不难受，也不会想着去死。”

秦时渊听他说了一长串，什么也没听进去，“九衡，你说的是真的吗？兄长真看上陛下那副冷冰冰的模样，不怕被冻死吗？”

“那是当然，是君上自己不在意，我早就看出来了。”

“是吗，我以后得多看看。”

唐易冷冷道，“你们俩要是再说，就别吃我做的饭。”

“兄长”秦时渊正色道，“就算你喜欢陛下，我和九衡都会永远爱你。”

“好吧”唐易放弃，转个弯道，“如果陛下有一个喜欢的男子，他也希望那个男子能喜欢他，你要是他喜欢的男子，你愿意喜欢他吗？”

“嗯……”秦时渊眼睛滴溜溜转，仿佛来了兴趣，“那个人是谁？”

钟九衡：“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唐易再次打断钟九衡的话，“小渊，九衡说的是，我呢喜欢人家这么些年，也没敢说，他这次差点没了，你明天去学宫的时候好好陪陪他，就像我之前那样。”

秦时渊犯了难，喃喃道，“陛下哪里好了，你为什么非得喜欢他，他之前为难我的时候你忘记了？”

钟九衡搭腔，“就是。”

唐易淡淡瞥她一眼，继续对秦时渊劝导，“他看不上我，我又经常在他身边晃悠，可能觉得烦吧，他不是在为难你，是看不惯我罢了。”

“那……”秦时渊本来还想拒绝，但看到唐易忧伤的眼神，哽了哽，愣是逼着自己说，“好吧，我答应你。”

出门前，秦时渊又叹了一口气，早知道他就不该答应唐易，他和容弦本来就不对付，该如何面对。

事情跟他想象的一样艰难，容弦一见到他就质问，“钟九衡又在救人，把死去的人救回来你们修盐真行。”

秦时渊：“陛下过奖，九衡不过是尽责而已。”

“浮端和山灭和你们修盐有什么关系，轮得到她去救？”

“臣教导不善，请陛下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