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前夕。
李唯一穿过李府的前院,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忙碌的身影。
仆人们手中捧着各色物品,她的目光不禁被那些为上元节准备的物件吸引。
红灯笼高悬,流光溢彩,寓意着吉祥如意;精致的糖人,形态各异;还有那五彩斑斓的灯谜,藏匿着无尽的智慧与乐趣。
她转向身边的冬儿,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冬儿,为何府中如此重视这元宵节?”
冬儿还是头一回听说‘元宵节’这个说法,倒也觉得新鲜有趣。
她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感触:“小姐,您说的是上元节吧?自从您得了离魂症之后,性情活络了好多,以前,您虽然也聪明伶俐,但总是拘泥于相府嫡女的身份,事事都放不开手脚。”
李唯一听了这话,不禁笑出声来:“冬儿,你这话说得倒也有趣。我这不就是‘自从得了精神病,整个人都精神了’嘛!”
冬儿被小姐这突如其来的幽默给弄糊涂了,她摸了摸自己的头,一脸茫然地问:“小姐,‘精神病’又是什么啊?”
李唯一看着冬儿那纯真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这个时空或许与自己生活的时空有很多不同,但身边人的关心与温暖却是始终如一的。
她轻轻拍了拍冬儿的手背,笑着说:“没什么,就是一句玩笑话罢了。走吧,我们也去帮忙准备上元节的东西吧。”
说完,她拉着冬儿的手,融入了那份属于节日的热闹与喜庆之中。
……
容氏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上元节,特地邀请了汴京城内享有盛誉的裁缝铺老板——程锦衣,来为她的一双儿女量身定制新衣。
程锦衣,人如其名,他所缝制的锦衣华服无一不是精巧绝伦,深受汴京达官贵人们的喜爱。
容氏命人去请来了李唯一和李不二,打算让他们也沾沾节日的喜气,换上新装。
程锦衣也是极为用心,带来了汴京城内最为时新的料子供他们挑选。
那些料子,花色繁复而不失雅致,面料更是高级得让人惊叹,触感柔软丝滑,宛如天边最细腻的云朵。
每一匹都独一无二,名贵程度不言而喻。
李唯一在众多料子中,选中了一种偏深的红色。那红色并不张扬,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质感。
她心中满意,又替冬儿挑了一件粉色的料子,那粉色娇嫩可爱,如梦似幻。
而李不二站在一旁,面对眼前这些名贵的料子,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是个直男性格,对这些事毫无感觉。
李唯一见状走了过来,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姐姐挑了红色,弟弟自然要选蓝色了。正所谓,自古红蓝出CP嘛!”
她的话音刚落,李不二就愣住了:“姐,你说什么?”
他不明白“CP”的意思。
李唯一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我说,你选蓝色!”说完,也不等李不二反应,就指着一块水蓝色的料子示意冬儿拿起来。
李不二看看眼前的蓝色料子,虽然还是摸不着头脑,但当然是听从姐姐的建议。
自从回府之后,李不二便成了李唯一的影子,无论她走到哪里,他都如影随形地跟着。
对于李唯一来说,这反而增添了一丝生活的趣味。她经常逗李不二,跟他说些他听不懂的“奇闻异事”,以此打发时光。
“不二,你知道吗?以后像你这个年纪的小孩,都得上初中,要完成九年制义务教育。”
“以后?初中?那又是什么?”李不二果然上钩了,“而且,我也不是小孩……”
“初中啊……就是一个学习的好地方,你不是皇帝伴读吗,很适合你,进去之后,人会变得特别聪明,但是也会有很多规矩要遵守。”李唯一开始信口胡诌起来。
李不二听得入神,双眼中透露出好奇:“姐姐,我也想去初中看看。”
李唯一看着李不二那认真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都说了是‘以后’,你现在可看不到。”
李不二愣了一下,也跟着笑了起来:“姐姐,你的离魂症,是不是越来越严重了……”
他虽然这么说,但是并没有任何担心的意思,反而觉得这样的李唯一更加有趣和亲近。
李唯一展开双臂,又故意做起了飞翔的姿态,嘴巴里念叨:“自从得了精神病,整个人都精神了!”说完便跑了出去。
李不二跟紧跟着追过去:“姐姐!等等我!”
……
半月后。
程锦衣派人送来了新衣。
新衣展示出来,红色的锦缎在日光下反射着华丽的光泽,金色的丝线交织成精美的图案。
不愧是程锦衣的手笔。
冬儿伺候李唯一换新衣,新衣上身,将她衬托得如同仙女下凡一般。
她满意地照着镜子,然后第一时间将装着Temporal X 的小挎包背上。
冬儿在一旁看着自家小姐的举动,不禁感到有些好奇:“小姐怎么这么喜欢这个小包呀?除了沐浴,时时刻刻都背着它。”
李唯一轻拍着小挎包,心想,我哪里是喜欢这个包,我喜欢的是包里的东西啊。
冬儿继续道:“那日,司天监那位提点大人送包给小姐时,小姐还不想要呢。”
李唯一一听,顿时大吃一惊。
她转过身来,紧紧地盯着冬儿,声音因为震惊而微微发抖:“冬儿,你说什么?这个小包……是有人送给我的?”
冬儿被李唯一的反应吓了一跳,她点了点头,肯定地说道:“是啊,小姐,您忘了吗?就在您落湖的前几日,我们经过司天监时,有一位提点大人从里面出来,他看到小姐之后,便将这个小包送于了您。”
随着冬儿的话音落下,李唯一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感到自己27岁的人生从未像现在这样震撼过。
我不是一个人!在这个时空还有跟我一样的现代人存在!
想到这些,李唯一激动得几乎要晕厥过去了。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那个送包的人,问个清楚。
李唯一激动到声音都发颤:“冬儿,你知道那个提点叫什么吗?!”
冬儿满脸疑惑,摇了摇头:“小姐,那日他并未告知姓名,只说他是司天监的提点。不过,若是再见到他,冬儿能认得出来。”
“好!备马车!”李唯一毫不犹豫地命令道。
她要立刻前往司天监找人。
马车迅速备好,李唯一携同冬儿一跃而上。
就在这时,李不二闻讯而至,毫不犹豫地挤进车厢。
李唯一神情凝重,无心与他交谈,她心中悬着的一根弦紧紧绷着:找到那个提点大人,他将是她返回现代时空的关键。
李不二虽满头雾水,却从姐姐紧张的神色中读出了一种紧迫感。他紧随其后,深怕李唯一发生任何不测。
马车在繁华的街道上疾驰,李唯一的心也随之跌宕起伏。
当马车在司天监门口戛然而止时,李不二恍然大悟,却更加困惑不解。他实在想象不出,姐姐究竟为何要来此地。
司天监的守卫威严地站在门口,见有人靠近,立刻大声喝止:“止步!来者何人?”
李唯一却仿佛未闻,急切地想要往里冲。
守卫们横刀立马,一左一右形成一道屏障。
“司天监重地,闲人免进!”其中一人厉声喝道。
李不二急忙上前拉住李唯一,“姐姐,这里不能随便进去的!”
李唯一用力甩开他的手,“别拦我!我必须进去!”
守卫们见这位女子气势非凡,衣着华丽,并非寻常百姓,一时之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连连警告。
冬儿紧张地站在一旁,生怕小姐受到任何伤害。
李唯一奋力挣扎,眼看就要冲破守卫的防线。
就在这时,一位官员从司天监内走出,他身穿官服,威严而庄重。
“何事喧哗?”官员沉声问道。
守卫们见状立刻行礼:“大人。”简短地将事情经过禀告了一番。
官员走到李不二面前,微微一愣,“李伴读,你怎会在此?”
原来,这位官员正是司天监的监正郑远忝,他曾在宫中见过李不二,知道他是官家的伴读。
李不二行礼道:“郑大人,这位是我胞姐李唯一。她……她突然想来参观一下司天监。”他有些尴尬地解释道,同时向郑远忝表示歉意。
说完话,他还将郑远忝拉到一旁,低声透露了李唯一患有离魂症的情况,并请求他不要介意姐姐的失常行为。
郑远忝听闻李唯一是当朝相爷之女,又得知她患有离魂症,不禁心生同情。他思索片刻,对李不二说:“既然如此,那就让李小姐进去参观一下吧。”
李不二闻言大喜过望,连忙道谢。
而李唯一听到监正松口同意她进入,立刻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现在她的心中充满了期待和希望,这一次,她要找到那个送包的提点大人。
司天监的正中央,一尊巨大的天文仪静静地矗立着。
李唯一环顾四周,茫然不知所措,只是不停地呼喊:“出来!你给我出来!”
李不二和冬儿紧随其后,满脸的惊慌与困惑,他们完全无法理解李唯一的举动。
“姐,我们回去吧!”李不二试图稳住她,但他的声音在李唯一的耳边如同微风般掠过,未留下任何痕迹。
司天监的官员们被这突如其来的骚动吸引,纷纷从房中出来围观。
他们看到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在庭院中狂奔,口中还不断叫喊着什么。
一时间,整个司天监都陷入了一片骚动。
看到出来那么多官员,李唯一的呼喊声更大了:“你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你让我回去!”
她的声音在庭院中回荡,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焦急。
众人面面相觑。
郑远忝在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心中已经确认,李相的女儿离魂症颇为严重,确实已经神志不清了。
他转身对一个仆从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仆从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而此时的李唯一,拉住了冬儿,开始在那些官员中寻找那个人的身影。
“是不是他?”她急切地问冬儿,但每次得到的都是否定的回答。
李唯一越来越焦躁,她的呼喊声也越来越大:“你出来!你到底是谁?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的安排?”声音中带着一种无法抑制的愤怒。
李不二跟在她的身后,不停地向那些被认错的官员道歉。他的脸涨得通红,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个局面。
而冬儿也已经把所有的官员都认了一遍,但却没有找到那个送小包的人。她小声地对李唯一说:“小姐,这里没有那日的提点大人。”
李唯一不甘心地再次环顾四周,但那个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她的心中充满了失望与愤怒,再次大声呼喊:“你出来!你给我出来!”她的声音在司天监的庭院中回荡着,旁人听来,只觉得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
郑远忝实在看不下去了。
这里是司天监的重地,又是公务时间,这成何体统!
但一想到这是李相的女儿,他还是强忍住了心中的怒火。
只是他的眉头已经紧紧地皱在了一起,不停思考着该如何处理这个棘手的局面。
此时此刻,整个司天监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只有李唯一的呼喊声在风中回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