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叩叩。
有人敲响了化学实验室的门，唐寻真从一堆化学试剂罐中间抬起头，看到詹盛雪，立刻露出担忧的神情。
“逸酒那边怎么样了？”
“老样子，没有使用系统升级，连页面都没有打开。”
唐寻真叹了口气，八字胡翘起来，像个老顽童，“那她一天天的在干嘛？”
两人绕过实验室中间巨大的实验台，在办公桌旁坐下。实验室内三面墙壁都排列着桌子和试验架，还有定温冷冻箱与强效通风柜，只有唐寻真办公桌上还有空余空间。
詹盛雪将一份文件摆在桌上，“我拜访了苏梦阳，这是她那边有关程逸酒的人格分析报告。”
“苏梦阳？有点印象。”唐寻真打开报告，“嗯……”
第一页是程逸酒的生平记录，从出生在盛清市的中产家庭，到她进入墨氏电子。
詹盛雪指着亲子关系那一栏，“程逸酒的父母生下程盼娣之后，一直希望可以生个儿子，程逸酒这个名字也是为儿子准备的。”
“但二胎还是个女儿。”
这在社会上很常见，一个女孩很可能拥有一个妹妹或者弟弟，而一个男孩则是独生子。
唐寻真戴上眼镜，“我看看，父母冷落，姐姐的敌意，上学的时候遭受过霸凌，这些导致她形成了回避型人格。”
“是的，她的情绪常年处于高度压抑的状态，因此尽管渴望拥有爱，但却不敢对此抱有期待。遇到外界的攻击，第一个反应是逃避和自我保护，而非适应和反击。”
“但我监测几次她肾上腺素和多巴胺急剧飙升的数据，她有做出反击吗？”
“有。”詹盛雪翻到第二页，“第一次是龙胜天对她使用了道具，她为了保护墨惜言给了自己一刀；第二次是手刃自己的父母；第三次是为了维护墨惜言，和施延锋对峙。”
“除了第二次，都是和墨惜言有关啊。”唐寻真用笔把“墨惜言”这个名字圈了出来，“这会是突破的关键吗？”
“我是这么考虑的。”
詹盛雪拿出一个小笔记本电脑，打开，播放一段录音文件。
录音有些嘈杂，但仍能听清。
墨惜言：“程逸酒，你忘了吗？‘光阵’是何君心牵头的项目，这个项目必定会用到军队系统中！我需要你从头编写编译器……”
唐寻真沉默听完对话，蓦地一笑，“这墨惜言，不简单。程逸酒现在和她是什么关系？”
“每次见到墨惜言，程逸酒的内啡肽和多巴胺分泌水平都会上升，甚至会随着时间不断升高，与墨惜言分别时迅速回落到低水平状态。合理怀疑她和墨惜言之间产生了爱情。”
“那墨惜言呢？”
“简没有在墨惜言身体里安装信号芯片，我们也无从得知。”
唐寻真点点头，“这段录音从哪里来的？”
“军方，”詹盛雪面色严肃，“这是军方最新的远距窃.听科技，可以通过红外激光在窗户上的震动重构室内声波，意味着何君心已经得到了墨惜言想要在‘光阵’上动手脚这个消息。”
“防不胜防！”唐寻真打从心底敬佩自己的前妻，“看来，程逸酒需要我们的一点帮助啦。”
“唐教授的意思是，阻拦军方，让她们能够顺利通过招标？”
“不不，墨惜言是要保住的，但要让她遇到一些危险。”
唐寻真起身走到定温冷冻箱前，打开柜门，取出一个棕色小瓶，“哲士，此为能让人陷入假死昏迷的冷冻液，找个时机注射到墨惜言体内，让我们看看，到那个时候程逸酒愿不愿意再为墨惜言冒险。”
“如果能让她使用系统升级就更好了。”
詹盛雪接过小瓶，盯着上面写着的“硝酸钠溶液”标签，“军方很可能将墨惜言送往鹈鹕公国进行审讯。”
鹈鹕公国被新商共和国的中子武器打残后，迅速滑跪，在何君心牵头下，与新商缔结一系列不平等条约。
其中一条，便是《恐怖分子特殊移交程序》。
联合国方面为了遏制人性之恶在战争中肆无忌惮的破坏，制定了数条公约禁止虐待战俘、禁止拷打逼问。新商共和国作为数一数二的强国，自然在公约上签下名字。
但这只是一个谎言。
新商国一面谴责鹈鹕公国侵犯人权，一方面又强迫鹈鹕公国代为执行更为严苛的拷问。这些人或许没有犯下伤天害理的罪行，但被军方套上恐.怖分子的头套，就能被当成可疑的恐.怖分子交给鹈鹕政府。
“她会被送往‘坟墓’吗？”唐寻真问。
“坟墓”是位于鹈鹕公国境内的一处拷问设施，里面什么样子，外界没人能够知道。
“从军方的动作来看，是的，已经有一架国安部的伪装民用机在机场等待。”
唐寻真看着詹盛雪，敏锐察觉到詹盛雪脸上划过的一丝不忍，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墨惜言可能会被刑讯逼供、关进水牢、性.虐、做成人.棍，这很好，程逸酒知道了一定会崩溃。我们就要逼迫她知道更多、了解更多，一旦她觉醒，就能改变这个世界。”
“能不能找个更温和的时机？”
“你迟疑了，”唐寻真目光露出责怪，“为了治疗名为‘愚蠢’的顽疾，这只是一些必要的牺牲。墨惜言不也间接造成上百万的流血死亡吗，她不无辜。”
詹盛雪深吸一口气，摒除杂念，“我明白了，会长。”
……
……
施延锋将自己的猜想一股脑说了出来，“这很可能是简与龙胜天给你设下的局，墨董，一旦曝光，会对你们公司招标造成巨大冲击！”
墨惜言沉下目光，拨通电话，“李管家，简现在情况如何？”
“朱莉正在对她进行改造。”
“让她换成加工，热加工，迅速，干净。”
“好的。”
施延锋不明所以，“加工？”
“施顾问不必担心，”墨惜言放下手机，“您还有什么事吗？”
施延锋想到常诗源，恳切开口，“墨董，看在我给你带来了情报的份儿上，能帮老常还清他们家中的债务吗？他们一家太苦了。”
“可以。”
“啊，谢谢！”施延锋喜极，起身握住墨惜言的手，墨惜言也对他笑笑，“不需要为自己要点什么吗？施顾问，只要您开口。”
施延锋站直身子，整理了一下洗得泛白的夹克，“不用，我不用，墨董多多关照老常他们就好。”
施延锋圆满完成任务，迫不及待地冲出了墨董办公室，去把好消息告诉老常一家人。
墨惜言望着施延锋的背影，有些莫名的涩然爬上心头。她站起身，走到落地窗边，落地窗用三层防弹玻璃制造而成，12.7mm的大口径狙.击木仓也无法穿破。
窗外夕阳西斜，照耀着首都林立的高楼大厦，里面不少是她的产业，她的领地。
墨惜言伸出手，朝前方用力一握，这时从泼墨大厦顶上飞出一片鸽群，迎着日光，傍晚的光影都抖动起来。
她似乎是隔空捏碎了其中一只飞鸽，再张开手，她只觉得手里全是鲜血的黏腻。
“老板……”程逸酒胆小又谨慎，扒在厨房门口看她，“这已经是你第十五次洗手了。”
【老板你都把你的手心搓破皮了啊啊！】
墨惜言有些沉郁，把水龙头关掉，“嗯。”
【老板怎么变得比我还沉默，之前在公司还好好的来着。】
程逸酒小脸上挂着担心，但又不知该怎么开口。毕竟她从未被人安慰过，自然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人。
她只能看着墨惜言一言不发地走进餐厅，坐下开始用餐，程逸酒坐到墨惜言身边，绞尽脑汁。
“老板，你尝尝这个，好吃。”
程逸酒拿起公筷，夹了一片松菌到墨惜言碗里。
墨惜言轻声回答，“谢谢。”
【！？】
【怎么回事呀，墨惜言你怎么回事呀！】
程逸酒坐立不安，拿出手机，开始登录智呼求助：
《怎么安慰人！？急急急急急！！！》
[老臣心理咨询：美女这是搭上老板了？我发你好友请求你怎么不通过呢（流泪猫猫）]
[酒神回复：你倒是告诉我怎么安慰人啊，小心我把你拉黑]
[老臣心理咨询回复：这有什么难的，你就说你会永远陪着她，困难都是一时的，相信老板有能力渡过难关，重新绽放美丽的笑颜]
[酒神回复：这样真的有用吗……]
[老臣心理咨询回复：美女你信我，我恋爱经历可丰富了]
[酒神回复：那你岂不是被分手过很多次？]
[老臣心理咨询回复：……]
【网友好不靠谱的样子，唉，我已经没心思吃饭了。】
“吃饭时候别玩手机。”墨惜言看她一眼。
“哦。”
程逸酒只好把手机放下，端着饭碗开始发呆，【要不看看数据库，但数据库里也只写了老板要资助老常啊！】
【难道老常的债务已经多到老板也无法解决，所以老板才这么发愁！】
【墨氏的资金链，已经这么危险了吗……】
程逸酒觉得自己摸到了事情的真相，又拿起手机，给来自深渊工作室的职业经理发消息。
[酒神：你好，请问我能提前结一下工资吗？]
[职业经理：您是指分红？我现在就去处理，将这个季度的分红打到您的卡上。]
[酒神：大概有多少？]
[职业经理：如果走海外低税区结算，有两百万左右。]
【这么多！？不对，对老板来说不够看啊！】
【算了，能帮老板一点是一点，反正这公司也是老板送我的，本来就不算我的钱。】
程逸酒放下手机，抬头，墨惜言正用漆黑的瞳孔直直注视。
“呃，老板，”程逸酒挠了下脸，组织语言，“你缺钱吗？”
【坏了，像老板这么强势的人，肯定不愿意暴露自己的弱势的一面！】
墨惜言无奈，“我不缺。”
【果然！】
程逸酒捏紧了筷子，“你缺钱要说啊！”
墨惜言只觉得有些好笑，程逸酒老是想些有的没的，八匹野马都拉不住她的思维滑坡。
“别想了，吃饭，再不吃就凉了。”
程逸酒慢腾腾拿起碗，听见手机信息提示音，又赶紧把饭菜扒完，跑上二楼，贼头贼脑地钻进墨惜言的书房。
【老板应该不知道我进她书房里来了，以防万一看看数据库。】
【墨惜言还在客厅，好！】
她心跳飞快，轻手轻脚打开墨惜言的办公电脑，【有密码？没事，看看数据库！】
有数据库就是方便，桌面很快出现，这台办公电脑直连银行交易终端，保密性和安全性都是最高。
程逸酒点开墨惜言的海外私人账户的页面，【我去我去我去，老板的卡里，还有个、十、百……】
【啊啊啊怎么就只剩下一千多万了，坏了！老板真的要破产了！】
程逸酒惊恐掏出手机，赶紧将自己卡里的两百万零四千块钱转进墨惜言的海外账户，又悄悄关闭页面。
【噢，还要删除一下记录，不然老板看见，自尊心会碎掉的。】
操作完，程逸酒从衣兜里拿出一张手帕，谨慎又仔细地擦除鼠标和电脑启动键上的指纹，【看看数据库，老板现在到……】
咔。
门把手被按下，程逸酒浑身一激灵，僵在原地。
【完蛋了……】
程逸酒机械地转过身子，瞅见墨惜言阴沉的神色，讪笑着抬起手，“嗨，老板……”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说啥来着。感谢在2024-03-25 23:08:40~2024-03-27 00:48: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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