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也这时说话了：“刘佳的办法是不错。”
众人听他这么说，以为他也同意了刘佳的提议，引得柯乐脸色变了变，深深看了江也一眼。
“但是”，江也又一个转折，他拖长了尾音，听上去就像是在认真思考刘佳的提议一般，“那个人也可以不说啊，他直接自爆身份，就算被我们五个人都知道那又怎样呢？我们又要用什么办法对付他？”
“这样容易激怒那人。我们不知道对方的手段是怎样的，没有针对性的防备，很容易被对方的招数蛊惑。接下来，只要我们当中有一个人落单，就是那个人动手的时机。”
“他现在的目标只有周雪笙，要是我们五个人联手对付他，那人就又多了四个可选择的目标，我们也会有危险了。”
“他现在只针对一个人，何必又分散他的目标，这样我们要保护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五个，这不是给我们自己增加难度吗。”
“除非，你们和那个人撕破脸后，依旧有把握制服他。”
他说的这番话理由牵强，但这是江也短时间内能找到的最好的理由了。既能动摇大家的选择，也能树立一个关键时刻不靠谱的个人形象。
江也刚才装出意志不坚定的样子就是为了吓一吓柯乐，他还记着那天他们和陈律三人在厨房的生时候，柯乐演自己的事。这下他看着柯乐松了口气的神色，心情轻松多了。
刘佳摇摇头，看着挺失望：“我以为你会同意我的提议。”
江也利用起之前试探出来的结果，冒着违反规则的风险，说道：“我是和平主义者，这种以多欺少的行为我做不出来。”
但是江也这样的主张，放在这种游戏里，在旁人看来就显得很愚蠢且道貌岸然了。
江也只是说说而已，知道江也满口胡话的，徐侧算一个。
徐侧还记得890车厢里的惨状，全是江也一个人的功劳。
他已经做好江也因违反规则五而被惩罚的准备了，却发现“它”迟迟不来。
徐侧不免觉得奇怪，看着江也的眼神有多了些探索欲。
但周雪笙心直口快，她说话顾忌少，于是脱口而出：
“江也，你的观念放在其他地方是好的，但是我们在这种游戏里面，要是不对别人狠一点，遭殃的是自己！”
刘佳鉴于江也刚才还救了一次周雪笙，也不好把话说得太重：“你这么替别人考虑，难道那个人偶的主人就会感谢你吗？”
“我觉得，他必须得感谢我。”
江也话语坚定，低下头看着茶杯中自己的倒影，看似是在和自己的观念作斗争，实则他的倒影眼里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从柯乐的角度，能看见江也的表情，不过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眼神。
柯乐暗自心想，还好那时候没有对江也下手，这人太诡异了。
周雪笙说道：“既然意见不统一，那来投票吧，支持刘佳姐的提议还是支持江也的，投票结果少数服从多数。”
她采取相对公平的办法，本以为都会支持刘佳的提议，没想到结果使她大跌眼镜。
投票结果就是，只有周雪笙一个人支持刘佳，柯乐和吴体域没表态，徐侧弃权。
周雪笙：“还能弃权？？”
不过她对徐侧有点怕怕的，是那种敬佩中又掺杂着害怕。
等徐侧带着疑问的眼神看向她，她连忙摆手，“没事没事，当然可以了！”
江也此时还是低着头，周雪笙看了他的样子，以为江也在和自己的良心过不去，于是多嘴安慰道：
“江也，我说真的，我很感谢你刚才救我，但是在这个游戏，不要太善良了，特别是对待那种能随便害人的人，这种人要是活下去了，就是妥妥的社会败类！”
江也仿佛被周雪笙安慰到了，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就在周雪笙以为自己帮到了别人，生出成就感的时候，江也又说：
“可是，那个人现在就在这里，你这么说，不会被他听到吗，你不怕激怒他吗？”
周雪笙脸一白，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对不起.....”
刘佳神色凝重，看向没表态的柯乐和吴体域，问：“你们呢？”
吴体域和柯乐有被周雪笙刚才说的话内涵到，不过他们两个作为江也提议的利益既得者，当然是支持江也的做法了。
柯乐举手：“我同意江也的决定。”
吴体域瞄了一眼柯乐，连忙跟着说道：“.....我也是。”
“你们确定？”刘佳再次确认道，“柯乐和江也一样的选择我能理解，毕竟他胆子小......但是吴体域，你也是所谓的‘和平主义者’吗？”
周雪笙：“吴体域，你认真的？”
吴体域不太敢看刘佳的眼睛，“不是就不能投江也了吗.....万一那人偶的出现也是游戏的环节之一呢？有没有可能......陷害周雪笙不是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
刘佳：“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是我们经历了这么多，也发现游戏本身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游戏怎么会亲自下场筛除人？”
吴体域放弃和刘佳的争辩：“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就是支持江也的提议。”
周雪笙狐疑：“该不会害我的就是你吧，所以你才不愿意五对一，因为那个‘一’就是你，而且从游戏开始，你就一直对我态度不怎么样。”
吴体域：“我对谁不一样了？你说说？”
周雪笙：“你对刘佳姐就很殷勤，你那狗尾巴都要摇上天了！”
吴体域看了刘佳一眼，见对方没什么表情后，又摊着手说道：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江也这时站出来把持局面：“其实我也挺惊讶的，他们居然会支持我的提议，既然投票结果都出来了，那就都别吵架了，免得那个人还没出手，我们自己就起内讧。”
徐侧一直默默听着：“......”
好人都让他做了。
“我原本以为，游戏进行到现在了，你们都是明白人，结果是我想多了，你们根本拎不清”，刘佳说，“我说出那个五对一的提议，是为了揪出那个伤害雪笙的人，我以为只有那个罪魁祸首才会支持江也你的提议，没想到......算了”，刘佳起身，“那个使用人偶的人也在场，我就不说了，都散了吧，。”
——
早会结束，除开中间那点变故拖延的时间，早会还比平时延后了十几分钟。
这次，他们六个人才真正地把“分阵营”摆到明面上来。
人们都没有必要在这里久待，都纷纷起身。
江也也起来了，他看见刘佳绕了半圈，朝自己的方向走来。如果不是她有话要跟自己说，是不会特意绕远路的。
江也没有直接走，而是在原地等了等。
刘佳过来了，站在江也的面前，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
“江也，我不否认你是个聪明人，但是现在，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你了，你根本就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明事理，又或者是我目光短浅，看不出你背后的真正目的”，刘佳从江也的身边走过，又停顿了一下，“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刘佳和周雪笙离开了会客厅。
徐侧也站了起来，依旧是那副我行我素的样子，率先上了楼。
在楼梯上的时候，还看了楼下的江也一眼，留了一句：“交易。”
他知道江也听见了，于是说完就走了。
江也回头看了楼梯的方向一眼，看到的是徐侧的背影。
有这么心急吗，还特意提醒一句。
...
人都走了，会客厅只剩下三个人了。
江也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柯乐已经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向着江也走来。
他拉开江也旁边的椅子，坐下了。
吴体域看着这两人，一个目视前方，一个侧坐盯着江也。
吴体域他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吴体域”，江也道。
“啊？”
“继续做你该做的事情去吧。”
“哦好。”吴体域巴不得赶紧离开，不一会儿就没影了。
会客厅里只剩下了两个人，江也等到吴体域走了之后，才看向左手边的柯乐。
江也态度一转，挑眉问道：“刚才是我坏了你的好事了？”
柯乐面对江也坐着，他的右手搭在椅背上，头靠在臂弯里。
这么松懈的姿势，看来柯乐对江也没有防备的心思。
江也想，他就这么相信我不会害他？
柯乐无奈：“没想到那时候被你看到了。”
江也：“我也不确定，我只是看到你手里拿的东西很像她们说的人偶，就提了一句，没想到把你诈出来了。”
柯乐叹了口气，有些遗憾，“太可惜了，本来就要从这鬼游戏里出去了。”
“不装了？”
“你都知道了，再演就没意思了”，柯乐抬起脑袋，看了一圈周围，低声道，“不过还好你没有告诉他们，那人偶是我的。”
“你为什么选周雪笙？”
柯乐边说，边玩起了自己的指甲，“因为她看起来好对付啊，难不成我还要专挑一些难对付的？比如徐侧？”
“我本来是想说他的。”
“我知道”，柯乐说，“但你没想到我手里有你和陈律的照片。”
江也冷哼一声，朝他伸手，“照片呢？给我。”
柯乐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抬眸看着江也，笑说道：
“不要。”
“.....”他甩开了柯乐的手。
柯乐也不恼：“你是怕被徐侧看到吧，不过也正常，要是我我也怕啊，那种杀人不眨眼的人，我可不想在他手里领教第二次。”
“第二次？”
“.....”，柯乐声音一滞，随后说，“唉，好吧，其实那时候在换水通道的那一次，我是被他打下来的。”
“我就知道”，江也说，“这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豁出自己性命救人的人。”
“有啊，是你没遇到而已”，柯乐话音一转，“你都不知道当时我多惊险，要是跟他再纠缠久一些，我就不会完好无损地回到水族箱了，差点就要被那排水扇给搅碎！”
江也：“呵，那可真惊险。”
柯乐没在意江也的态度，又说：“你问我为什么要挑周雪笙，那你呢？你为什么要救她？而且徐侧还真听你的话啊。”
“其实，你要是在还剩七个人的时候这么做，我大概率不会管。”
“骗人吧，第二天你就妨碍我了。”
“那是你太会隐藏，那时候我还以为是徐侧做的”，江也说，“倒是你，这两次都是挑我问周雪笙问题的时候操控她的思想，是想让别人怀疑我？”
“可不是我特意挑的时间，这方面吧，全看巧合”，柯乐感觉被江也的话夸到了，扬起嘴角，“谁让你每次都这么凑巧呢，要怪只能怪你太会问问题了。”
“不过，看吴体域的样子，你说服他站在你这边了？”柯乐又问。
“我告诉你可以，你把照片给我。”
“不。”
“你是怕被他们发现，放人偶的人是你吧”，江也想到了一个办法，“这样吧，你把照片给我，我就不会问你是怎么操控周雪笙思想的了。”
“你当我傻？就算你问，我也选择可以不说啊。”
江也突然沉了脸色，“我已经知道你的身份，我也可以现在就去跟刘佳说，同意她的提议，直接以多欺少。你这时再给徐侧看那张照片，还来得及吗？”
柯乐不笑了，定定和江也对视着，似乎在思考江也真这么做的可能性。
过了一会，他突然笑道：“照片我烧了。”
江也无语了：“不早说？试探我？”
柯乐没有否认，说道：“我发现你只是表面说着和平主义，实际手段挺狠的。”
“你更装”，江也不喜欢被人揣测，“你再猜我的话，我这就去找刘佳。”
“别啊，我开玩笑呢。”柯乐摆正坐姿，说，“唉，倒是你，妨碍了我的计划，难道你的计划跟我的计划冲突了？”
江也点头：“嗯，你换个对象吧，在确保有保底的情况下，再冲一冲分。”
柯乐从没见过江也这样在游戏中苦中作乐的人，他来了兴致，这下哪还有半点平常的胆小受怕模样，“你说！”
“用你的手段，去对付徐侧”，江也说，“你可以不告诉我你是怎么用人偶的，只要达到我想要的效果就行。”
“怪不得，你可以昨天就结束掉游戏，却还要留吴体域一条命，原来是等着对付徐侧啊。”
“怎么样？”
“不过你为什么要对付他？因为水族馆那次？”
“对。”
“你真记仇，还好我没有得罪你。”
“不过我先跟你说明白，这样会更加冒险，说不定徐侧没死成，死的就变成我们了。你也看到了，徐侧有着和规则抗衡的能力。但有一点好的是，我看徐侧的目标里没有你，他是想杀我的。”
“虽然我是挺怕死的，我也没有很记仇......”柯乐犹豫了。
柯乐这样的态度，江也看出来他的意思了，“行吧。”
柯乐确实有点纠结，因为他不想在第二个游戏里就死掉，他还要去到永无岛的第三层。
江也：“但是你要等我失败之后再对其他人动手，别抢在我的前头。”
柯乐斟酌了一下，好奇地问：“为什么你这么执著呢，你不怕死吗？”
“好玩啊，平平淡淡的有什么意思。”
“这个游戏好玩？”
江也的眼睛有些亮，“也不只是这个吧，上一个也还行，但如果你答应了，我会让这个游戏会变得比上一个游戏更好玩。”
“.....你还真是在玩游戏啊。”
“游戏不就是用来玩的吗？”
“但是游戏会死啊！”
柯乐抱着脑袋，怀疑自己的思想出了问题，否则他怎么会不理解江也的话呢。
“那就不要死啊”，江也认真地说道，“现在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快速结束，获得的利益少，另一种是时间长，但获得的利益比前一种多很多，你会怎么选？”
柯乐同样是一脸认真，抱着要说服对方的想法，“我觉得你得把危险性考虑进去更好，难道你觉得利益会比性命更重要？”
“对啊，你怕死的话，那你不要失败不就好了，就算失败了——”，江也捻着下巴想了想，“那就死路一条。”
“你还真是不把命当一回事....”
柯乐觉得江也的观念和常人不太一样。
在江也眼里，利益第一，胜负第二，性命.....
最后。
...
柯乐沉默了一会，江也催促道：
“怎么样，你想好了吗？”
“不不不，我可不想和徐侧对上，你加油吧，我可以按照你说的不抢在你面前对其他人动手”，柯乐果断拒绝了，又说，“......我发现你有点心理变态。”
“好”，江也早就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但我不同意你后半句话，那是你的偏见。你没听见刘佳和周雪笙说的吗，我是好人。”
“.....你还真信。”
“我就爱听实话。”
柯乐乐了。
江也又对柯乐打听道：“你的人偶是道具还是天赋？”
“天赋，怎、怎么了？”柯乐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这个天赋可真好用，真希望下一个游戏还能遇到你。”
江也真诚说话的样子令柯乐背后发凉。
妈的，太诡异了。
“....你能从徐侧手里活下来再说吧，我倒是希望不要在下一个游戏碰到你”，柯乐叹了口气，“这次被你发现，我的演绎分又要少了.....”
“你什么【人设】？”
江也将柯乐打量了一番，觉得柯乐真实的模样虽然极度惜命，但也没有装出来的那么胆小和纯良。
“你的【人设】还要求你装到这种地步？”
“难道你不用装？”柯乐反问。
“不用啊，【人设】本来就是按照每个人的特点分配的吧，顺其自然就好，永无岛会自动给你加分的，你不是吗？”
柯乐收起那不正经的表情，声音也深沉起来，“不是啊.....”，他突然回过神来，“你想套我话？我才不告诉你我的【人设】！”
江也看着柯乐的样子，发现柯乐对“套话”的定义有些偏，自己哪是套话，是直接问的。柯乐这时候倒是和装模作样的时候没什么区别了。
嗯？不对。
“你又开始演了？”
“演什么？”柯乐看上去不理解江也在说什么。
“......真戏精。”江也觉得好笑。
这次虽然没能拉柯乐入伙，但也不算是谈崩了。
他们只要继续维持着“正常”的关系，互不干扰就好。
这一刻，本是三分阵营的其中一方又分裂成两个了，变成了四个阵营。
在江也将要离开会客厅的时候，身后的柯乐淡淡地说了一句：
“小心徐侧。”
江也反应平平，懒得回应。
这不用他说，江也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