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声响了好几下,手机放在玻璃桌面上震动个不停。
一个穿着黑西装白衬衫的男人坐在沙发上,他面前的茶几上摆着的就是他的手机。
铃声持续地响着,但是他却没有接听电话的意思。
他一只手拿着打火机把玩着,修长的手指将打火机灵活地玩弄于指间,另一只手臂搭在了身后的沙发上。在沙发的边上还搭着一条黑色的毛领大衣。
这个男人有着和植宿一样的白发,看上去二十多岁,比植宿年龄大,长相也更成熟。
他的右边眉尾上打了一个眉钉,是黑色的钻石,很小的一颗,在没有反光的时候,远远看去像是一颗痣。
“不接吗?”
坐在另一侧沙发上的黑发男人问道。
这个男人看上去年龄和白发男人差不多,他的唇下也打了一个同款的唇钉,同样是在右边。
他的坐姿比白发男人豪放多了,是横躺在沙发上的,修长的身子几乎占满了整个沙发,膝盖窝搭在沙发扶手上,小腿悬空挂在沙发外。
白发男人没应,他又喊了一声,“傅道谦。”
傅道谦终于有动作了,他身子前倾,拿过了桌子上的手机。
“这里的手机几乎用不上,有人给我打电话就说明出事了。”正是因为如此,傅道谦才不想接的,太麻烦了。
傅道谦看着电话上的号码,皱了皱眉。
许斯宁无所谓地说道:“你不想接就不接。”
“万一是找到Chris了呢。”傅道谦看了眼把玩着蝴|蝶|刀的许斯宁,接通电话的同时,还说道:“小心点,沙发都被你扎烂了。”
许斯宁的那张沙发,无论是沙发背还是屁|股坐着的地方,都出现了大小不等的口子。
无一例外,都是在许斯宁玩刀的时候弄烂的。
他的刀法很烂,是不会炫技的烂,如果要动真格的话,那说不准谁输谁赢。
傅道谦接通后,按下了免提。
许斯宁看着他,把手中的蝴|蝶|刀收也不收地朝对方扔去。
后者很自然地接过了,这熟练的样子,像是这个动作已经进行了无数遍。
傅道谦左手接过刀后,也不用换手,就这么用左手耍起来刀花来。
眼花缭乱同时又流畅得很,如果不是他主动停下,几乎没有卡壳的地方。
电话就放在茶几上,他们都没有说话,而是等着电话对面的人主动开口。
“天环塌了。”
傅道谦和许斯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意外。
——
江也藏身在仅存的残墙后,猎罪者工会的人一时半会还搜不到这里,他在这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正往此处废墟走来的沈知聿。
沈知聿来得挺快,他下车匆忙,走路大步流星,看着一副着急但又在尽力克制的模样。
他没有失去理智,而是让身边的猎罪者把一个围观群众抓过来,在他面前问话。
“他好像生气了。”
江也能猜到沈知聿生气的原因大概有60%是因为植宿。
身后的徐侧倒是对眼前的情景兴致缺缺,或者他对任何东西都是这样的态度,他不知道江也为什么会知道沈知聿的想法,明明沈知聿看起来还是一副状若平常的样子。
“关心这个做什么。”
“你不懂。”江也哼笑一声,说,“我有点好奇,植宿对他来说到底是什么。”
徐侧不明白,也不再问了。
...
这些赶过来的猎罪者把废墟围了起来,像是正在等待沈知聿的下一步命令,他们目前还没有要清理现场的动作。
很快,江也就能知道他们在等的是谁了。
...
突然,其中一辆工会的警车被重物撞击,发出很大一声的声响。
在这附近的人都被飞出来的大小不一的零件误伤,纷纷发出了哀嚎。
等到烟雾散去,人们也看见了站在凹陷扭曲的车顶上的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站着的,他一手插着口袋一手捂着口鼻。
另一个人是蹲在车顶的边缘,他的脖子上还挂着一副手铐,铁链绕着他的脖子挂着,还在一晃一晃地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傅道谦有些无奈,“这什么落点。”
许斯宁跳下车顶,朝着身后的人伸出手。
傅道谦并没有把手放上去,而是自己跳了下来,这个高度还要人扶的话,那真是小题大做了。
许斯宁无所谓地收回手,“天赋的原因,又不怪我。”
【天赋名称:精准传送】
【属性:通用】
【冷却时间:5h】
【功能:在当前游戏中,传送至任意一个地点,前提要是去过的地方。】
【备注:精!准!传!送!(无视地形哦~)】
傅道谦也跳下车,环顾一周后,视线放在了不远处的沈知聿身上,忽地朝看着这边的沈知聿露出了笑容。
只是那笑容实在算不上是真心。
周围的群众和猎罪者自从傅道谦和许斯宁出现后,都噤了声,小心谨慎地打量着凭空出现的两个人。
许斯宁也跟上了傅道谦,朝着沈知聿走过去。
“傅道谦,许斯宁。”沈知聿直呼这两个人的名字,算是打招呼了。
傅道谦点点头,许斯宁则是越过沈知聿的身子,往后方的废墟看去,视线在将废墟围起的猎罪者们身上转了一圈,咂舌道:
“怎么回事?那可是我们的地盘,照理来说,你们工会是不会插手的吧。”
不等沈知聿的回答,他又自顾自说道:
“哦我懂,做做样子而已是吧。”
他说话没有收敛音量,但周围听见的人们都听不出许斯宁这句话的含义,也不敢深究其中原因。
...
江也站在墙后,问道:“那两个人是谁?”
他目睹了两个人出现的全过程,其中一个人的衣服和另一个人的蹲姿及其熟悉,就像是在工会信息交互大厅的显示屏看到的那些照片。
如果这两个人真的与工会通缉榜上的两个人对应上了,那事情就变得耐人寻味了。
除了江也之外,广场上的外来者们好像都不为沈知聿和那两个疑似通缉犯的人认识这件事感到奇怪,难道是只有江也觉得那两个人眼熟吗。
也是,谁能想得到通缉榜上的人,敢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会长面前呢。
“傅道谦,许斯宁。”
“嗯?”江也才想起来自己身边还有一个徐侧,“那两个人的名字?”
“嗯,穿得多的是傅道谦,穿的少的是许斯宁。”
“他们是通缉榜上的人?”
徐侧点点头。
“这么猖狂,居然还和沈知聿认识,还有说有笑的。”
徐侧没看出来那三个人哪里有说有笑了,距离的太远,他们这边听不见那边说的话。
徐侧:“没人知道他们的身份。”
江也看徐侧没否认那三个人认识这件事,还说了句“没人知道他们的身份”,江也从中嗅出来了一点阴谋的味道。
隐藏在罪恶都市里的阴谋者,会是他们吗?
…
“该走了。”徐侧看着直起身的江也,说道。
“不用说我也打算走了。”江也拍了拍身上的灰。
事情的发展超乎了他的预料,要是继续待在这里,又会发生一些超出把控之外的事情。
他们趁着众人的视线还没放在废墟中,走了。
...
就在江也和徐侧离开那处的半分钟后,沈知聿突然朝着那个位置看过去,微皱了眉梢。
是错觉吗?
“会长!”
猎罪者的声音把沈知聿的心思唤了回来,这个人是负责查找植宿行踪的猎罪者。
沈知聿没想到这次植宿居然敢做到这种地步,只能说植宿是有所准备的,他把沈知聿留在他身上的追踪器的信号屏蔽了。
这个猎罪者就是工会的技术人员,负责追踪器的信号恢复工作。
“说。”沈知聿此时的语速比平时快了两倍,这时才能看出他的急躁。
那位猎罪者没敢说话,而是选择把手中的定位仪递给了沈知聿。
沈知聿心中的不安感放大了,结果没等他接过定位仪,一只手就把它截了过去。
“许斯宁。”
许斯宁看着手中的定位仪,丝毫不把沈知聿的警告听进去。
他看着屏幕上的指针和小圆点,嘶了一声。
紧接着傅道谦就把东西夺了过来,重新还给了沈知聿,还好意思对着沈知聿说道:
“你知道的,他爱玩。”
沈知聿此时根本懒得和这两个无赖计较,他在看向定位仪的时候,第一眼就顿住了,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停滞了一瞬。
他的眼神闪烁,嘴唇有些颤抖,让人分不清他是伤心还是被气的。
沈知聿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又恢复成了面无表情的模样,甚至比平时要冷硬多了。
他把这两个凭空出现的无赖扔在了一边,开始安排“足”们先去那个定位点找人了。
傅道谦饶有兴致地看着沈知聿僵硬的背影。
比起他们自己的地盘出事,许斯宁更关心的是别人的事。
他凑到傅道谦耳边,说道:“他要找的人也在里面。”
“嗯哼。”
“找个人问问怎么回事,他们工会的人为什么会在我们的地盘作乱,说不定天环倒塌也有他们的功劳。”许斯宁想得很美,兴致勃勃地说道,“又能好好敲诈一笔了。”
“我劝你还是歇了算计沈知聿的心思。”傅道谦微笑着摇摇头。
“为什么?”傅道谦不解,他不像傅道谦想得多,他做事全凭心情,没有那么多的顾虑。
“他可太有野心了,你斗不过他的。”
...
“找到了!”
其中一个“足”把最后一个混凝土碎块重重放下后,指着一处位置朝着沈知聿喊道。
沈知聿走了过去,结果就看见另一个人在那缺口处弯下|身,往下捞着什么。
不对,沈知聿的脚步慢了下来。
他们的姿势与其说是救人,更像是“打捞”。
“拿出来了!”
“......”
沈知聿的心随着那人拿出一条项链沉到了谷底。
为什么。
他此时的情绪很复杂,知道植宿没出事后,是放心了,但他又不明白为什么植宿要这么做。
愤怒和不甘混杂在一起,组成了沈知聿无法缓解的情绪,又或者不仅有这两种心情,还有其他的更多。
那条项链是去年沈知聿送给植宿的成人礼,是找人定制的。
那个水滴形状红水晶吊坠的背面,底部刻着两个小写字母——
ss
他在里面放了定位芯片,那也是保护植宿的初衷,他一直以为植宿不知道里面有定位芯片的。
沈知聿接过猎罪者双手递来的项链。
项链绳子的工艺也不简单,是编织的,看着很细但不容易断。
红绳上还有着一颗颗血珠似的的珠子,这些珠子有着不规则的形状,就像是血滴挂在绳上,再凝结而成。
那是真血,是沈知聿的血。
同样的,植宿也不知道这件事。
沈知聿从来不会对他说这些。
这条项链还是好好的,甚至还不怎么脏,一看就是被植宿自己取了下来,然后放在了那个位置。
沈知聿一下子攥紧了项链,力气大得几乎要将项链捏碎。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植宿,你到底在想什么。
沈知聿的心底有一块松动了,如果说他的心一直以来都有着裂缝。
那么就在今天,那条裂缝正在扩大,心脏碎成了渣滓,一点点地往下掉。
他松了手,把这条项链戴在了自己的手上绕了几圈。
“继续。”
“啊?继续、继续什么......?”他们发现了沈知聿的情绪不对劲,更加紧张了。
“找人。”
“是。”
工会的人都知道,沈知聿并不是形单影只的,他还有一个弟弟。
他最关心的也是他的弟弟。
沈知聿有些失神落魄,都没注意到身后的人正在靠近。
傅道谦从身后拍了拍沈知聿的肩膀,笑得危险,“不解释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此弟非彼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