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的家彻底报废，目光所及一片狼藉。
只有西遥所处的一小块地方还能看出原来地板的颜色。她站不起来，刚刚的睁眼都花了所有力气。
这个喊她的人又是谁？在那种诡异的地方，不会是鬼吧……
西遥陷入巨大的疑问，突然有一种她很多朋友在这儿的错觉，冷不丁就有个人冒出来说好久不见。
“SI7……多少来着？”
因为最后直呼名字的冲击，她感觉后脑被打了一棒子，突然把最重要的部分给忘了。
“SI77558。”
立方体飘在面前，漂亮的天蓝光若有若无地闪着。估计是她昏迷时说了梦话，正好被机器记录。
西遥牢牢盯着立方体，后者于半空中静立不动。两者对视许久，西遥抹一把脸，企图整理仪容仪表。
她做出一个自我感觉良好的眨眼：“小方块儿变个火辣大帅哥，能亲嘴的那种。”
就在西遥以为自己的倒霉路人剧本要变成人外罗曼史时，立方体因为她的声音闪了一下光。
“指令输入失败，响应者权限不足。”
“……那就只要火辣帅哥，可以不亲嘴。”
“指令输入失败，响应者权限不足。”
“火辣美女。”
“权限不足。”
“小狗。”
“权限不足。”
“……叫我主人。”
“权限不足。”
西遥集中精神，想要通过里面的连接器控制祂，但是机器明显没有如自己所想乖乖过来。
沉默之后，她伸手去摸，机器后退，扑了个略糗的空。
“为什么？”
她心中气郁，花了这么大功夫竟然没拿到一个随叫随变的专属工具。
立方体旋转，终于做出相关回复。
“响应者嵌入精神模组，强制本机与响应者体征连接，目前唯一指令为「保护我，机器」”
立方体的声音是没有起伏的机械音，比西遥念课文还冰冷。
“说什么强制啊，我可不搞强制爱……”西遥十分嘴硬道，心情因为机器同样使用中文而上扬，已经很久没人真正回复过她，“所以你只会管我死活，其他不管？”
“响应者以非正规的方式启动本机系统，在精神模组失去效能前，本机内核强制与响应者生命体征同步。”
“懂了，我死你也死，还真是强制爱精髓……模组失去效能是什么意思？”西遥想趁机器不注意抓住它，结果立方体又轻易闪过。
机器表面的一道光线射出，西遥觉得后颈突然触电般，颈环亮起与光线接轨：“此未知连接器的芯片时长为3个月，芯片过期即精神模组失效，响应者的强制指令将不再成立。”
西遥伸手摸颈环与自己皮肤碰触的地方，手感格外奇怪：“我的伤？”
立方体开始闪光，分裂的小块飘到西遥面前：“响应者伤势过重，本机将一部分的机体改造此连接器，响应者受损部位也被本机修补完整。”
“啊？那我成机器人了吗？”西遥发现机器会详细回答关于两者的问题。
立方体的表层像魔方一样转，似乎在理解西遥的问题，最终回复道：“响应者不是机器人。”
突然空气安静下来，西遥再次摸立方体失败后，她低头沉默许久，张嘴又闭上。
“……我是人类吗？”
西遥在很长时间的夜晚其实都会思考这个问题，她对自身的存在有着非常大的疑虑，这种疑虑日积月累甚至变成隐隐的恐惧。
立方体没再旋转，它处在西遥额头上方，人类需要微微抬头仰望它。
“请响应者定义「人类」。”
冷淡的机械音，脱离任何认知的生物反应，它就像西遥在宇宙中碰到的外星陨石，陨石询问她，何为人类？
“本机因响应者的强制连接，无法自主连接环境的信息端，目前所知信息皆为响应者单体。”
“等等！你无法连接其他信息端？那、那你不能当翻译器？！”西遥慌了，急忙站起来，双腿打颤。
“需要响应者连接信息端后，本机才能获取到相应信息。”
西遥抱头，觉得命运在开玩笑：“呜呜退货！”
“本机因响应者的精神模组处于限制状态。”立方体在她说完就要接，一副关爱文盲的既视感。
西遥翻了个白眼，她知道还有回转的余地，只要她作为中介，立方体依旧能发挥很大用处。
西遥哆哆嗦嗦地往前，想要在房间里找到一瓶柠檬茶，结果摔了几个大跟头，身边的方块动都不动。
终于，在一片废墟中她找到了……
“哇，电视机你还活着吗？”
拨开碎渣，只剩主板的电视机朋友屏幕闪动，然后出现了像素表情。
西遥想帮它找一下壳子，结果全坏了：“你就先这么躺着吧，狐宝应该有办法修。”
功夫不负有心人，西遥终于在一个角落找到还剩两口的柠檬茶，喝下去有点怪味，但她不管了。
西遥决定后面几天都不使用意识体，这次的损伤太大，她光是想想薄片的形状就要昏厥。
“小方块儿，你看到我的梦吗？”西遥觉得空气中有股香味，很淡却能让她再次身临那庞大的星流宇宙中。
立方体每在人类说话后就会转一下表面：“目前未尝试与响应者进行深度精神连接。”
西遥已经预料到，依旧问道：“尝试会怎么样？”
表面逆方向转了一圈：“成功概率为57%，因响应者的特殊性，具体后果无法预测。”
“特殊？嚯，我有多特殊？”西遥总是会抓到重点，自信满满地撩头发。
立方体先是顺时针转一圈，停顿片刻，又往逆时针转，结果转了半天也没回复。
“……你转来转去干嘛？”
“本机正在持续分析响应者的语言行为，以保证更迅速地收集目前环境信息。”
意思是我说个话把你CPU要干烧？
西遥沉默，等身体终于能动，她起身去开门。
任何灾后场景给人的冲击都是震撼与恍惚两者结合，记忆的错位感填满瞳孔。
竟然有光芒倾泻而下——上方一半的建筑彻底被卷走，随处可见各式物品与生物残渣成为不匹配的组合。
所以那艘飞船才安置在地下。
幸好让狐宝去了。她在心里默默念叨，本来想等小狐狸回来，结果过了很久西遥都没看见一个生物出现在塔楼。
终于在西遥要等不住时，脚步声终于响。暗红的人影像蜂群一样从底层出现，慢慢往上占领整座建筑。
“武装等级分析中……D级，响应者须尽快撤离。”
“D级就撤，你评的啊，我多少级？”西遥转头问。
立方体这次没转动，非常快速地应答：“响应者武装等级过低，无法纳入本机测算系统。”
西遥想去拍机器，但依旧被闪过，后者在她手臂落空后还会弹出一条「可预测攻击结束」。
那些暗红人影已经来到西遥的楼下，只有一根红线的头盔让人无法分辨里面是血肉之躯还是机械。
怎么撤离？她能力使不出来！
在那些暗红人发现她前，西遥没有关门，紧闭的房门会显得欲盖弥彰，而是找了一堆东西遮住自己。
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一个人停在门口。
西遥看着小方块，希望它还有多的部分能组装成武器。
啪！一个东西被放置在门前，接着脚步声远去，然后楼上传来声音。似乎这些人在为每家每户送快递。
“热能反应已消失。”
她不相信立方体，硬是等外面彻底安静，西遥才轻手轻脚地爬出来，伸脑袋瞅门口——
真的是一个快递，白色的盒子，红色的电子蝴蝶结，像精心包装的圣诞礼物。
西遥皱眉，走到门口往外看。
暗红人已经消失，目光所及的许多住宅门口都被放置了这样一个礼盒。
西遥没敢打开，而是转身对立方体招招手：“你去把隔壁的打开看看是什么。”
立方体转了好几圈：“本机为极重要资产，在限制状态下应……”
西遥打断它：“那我呢？我死了你就完了，快去！”
立方体停止旋转，最终飘到隔壁房间那个礼盒前。蓝色的扫描线从上至下，没有丝毫晃动。
“未知芯片、未知武器、未知……”在它陈述时，相应的虚拟形状被投放在盒子上方，似乎盒子里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垃圾。
“请问你有什么知道的吗？”西遥撇嘴，“过来看看这个。”
立方体回来的时候没有转身，而是径直后退，扫描光线再次出现。
西遥没忍住，还是想说冷笑话：“哈哈你的背跟脸长一样。”
“未知能量部件。”
浅蓝的光线正在慢慢构建盒子中的礼物。
砰！砰！砰！
西遥猛地捂住耳朵，以为是密集的枪声。
绚丽的烟花、红色的花瓣从每一个盒子中炸出。
系紧礼盒的电子蝴蝶结原来是音乐节拍。每一首都不一样，混乱又荒诞的歌声充斥塔楼。
西遥瞳孔向下，看见了光线构造的东西，然后在下一秒——
砰！没有杀伤力的烟花扑面而来，灌满大脑的花瓣香味使感知迷失。
方舟是否真的是方舟？
有谁在鼓掌，有谁在奏乐，将人类的表情牢牢定格在这一帧。
放大再放大，直至铺满所有屏幕，在拥挤的歌声中寻求到视线。
人类金色的瞳孔刺进完全相反的色调。
一颗微小的、熟悉的蓝色心脏被放在盒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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