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学校忙碌了一个多月，孟冉卿的毕业答辩也在五月上旬结束，非常顺利就通过了，还获得了优秀博士毕业生的称号，她答辩的那两天，教室后排坐满了跑来听的同学，本科，研究生，博士都有，甚至有的教授也过来了。

六月初，他们学院的同学都陆续答完辩了，毕业演出在近两个月的准备后，终于隆重举行。

除了孟冉卿参加的话剧，同学们都拿出自己的十八般武艺，力图将这个毕业演出办的浩大。

因为是整个理工科的专业的联合举办，参演人数还是很多，现场来看的人更多，大礼堂几乎挤满了，没有位置的人，就坐在过道的台阶上，或者在后排的走道站着。

观看的人，多是B大的同学，也有一些即将毕业同学的家长。

孟冉卿失望的发现，哥哥并没来。

虽然知道他现在在国外，怕是很难赶回来，但是她仍然感到十分难过。

演出结束，已经是晚上九点，她告别了赵棠，刚走到校门口，就看到哥哥的助理等在那里。对于这样的场景，这段时间渐渐习惯了，笑着上前打招呼，“韵韵姐，久等了吧。”

助理崔韵韵也笑着打开了后座的车门，做了个请的姿势，半调侃地说：“公主殿下，请上车。”

孟冉卿上了车，随着车辆行驶，两人就聊起了天。

孟冉卿憋了很久，终于问出口，“韵韵姐，我哥哥什么时候忙完啊？”

崔韵韵并不知道老板和她之间的事，随口就说：“老板还有至少两个月时间忙呢。这次是去救火，他们剧组的戏拍了三分之一了，结果男主塌房，被封杀了，老板也不知道想什么，竟然接下了这个烂摊子。”

又问：“你们学校的安排是结束了吧。以后还要去学校吗？”

“下周过来拍一次毕业照，下旬领了毕业证就结束了。”

“真好！”崔韵韵感慨，不知想到什么，似乎有些怅然，又说：“那你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吗？”

孟冉卿说：“我也没想清楚，不过牛津大学的费雷拉教授前段时间联系我，说可以推荐我去他们学校继续攻读博士后。”

崔韵韵赞同的说：“那就去读啊，多好的机会。况且你今年过完生日才十七岁吧，还没成年呢，你也没法出去工作啊。”

孟冉卿说：“其实国内也有一些好的研究项目我可以申请的。”

崔韵韵默了片刻，就说：“你不舍得离开老板吧。”

孟冉卿看向窗外，不说话。

崔韵韵忙说：“冉冉，你听我一句劝，大好年华，应该以前途为重，牛津大学啊，那可是全球排名前几的牛津大学，你不是说自己的理想是三十岁前拿到诺奖吗？这么好的机会，肯定不能放过。”

孟冉卿低头，很久才说：“我想听听哥哥的想法。”

崔韵韵沉默了，过了片刻才说：“他如果真为你着想，肯定支持你出国。”

说着，直接拨通了孟云间的电话，电话通了后，她直接把手机递给了孟冉卿。

“喂，是我。”

听到孟冉卿的声音，手机那头沉默了一瞬，片刻传来孟云间的声音，和往常一样的温柔耐心，“怎么了，冉冉？”

听到他的声音，孟冉卿只觉得鼻头一酸，她尽量克制自己语调里的哭腔，冷静地把事情转述一遍。

孟云间听完，却说：“我们冉冉要去自然是最顶尖的学府，所以，我早在一个月前就联系了他们学校，并且替你拿到了两封学术界大佬的推荐信，现在，你只要在家做一下四件事，第一，写一份个人陈述，第二报名这周六的托福考试，第三，整理打印出来自己所有的学术论文，第四，选择一个自己感兴趣的物理课题。”

听到哥哥还是和以前一样耐心地对待自己，孟冉卿眼眶一下子湿了，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问，“哥哥，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都不理我了？”

手机那头是长长的沉默，就在她以为自己什么都听不到的时候，他说话了，却是苍白无力的一句，“别多想，没有的。我只是很忙。”

孟冉卿却不肯放过他，一定要揪着问清楚，“是因为那天的事情吗？从那天之后，你就不理我了！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你才···你才丢下我跑了！”

听到她提起那天的事，手机那头孟云间呼吸都变得沉重而急促，他飞快打断她，说：“冉冉，忘掉那天的事情，全部忘掉。傻姑娘，你没有做错什么，是我不对，是我错了。”

又说：“你把手机还给崔助理，我还有工作上的事情要和她说。”

孟冉卿却不肯结束这个话题，她带着哭腔问：“你骗人，你就是觉得我错，我不对！不然你为什么要惩罚我。”

“冉冉，我只是在工作，我很忙，不是刻意不理你的。我以前也经常这样，你忘了吗？”

“可是，以前和现在不一样了。”

“怎么会不一样呢？我们还是我们啊。不对吗？”

“以前你不在的时候，我并不会觉得怎么样，可是现在，我很难受，你不在的每一天，我都像在接受惩罚。哥哥，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你能告诉我吗？”

孟云间不敢认真去想她的话背后的原因，只是告诉她说：“冉冉，可能是我们这一年多时间呆在一起太久了，久得你开始依赖我，你只是还不太习惯，这几个月，就当是让你提前习惯，好吗？”

他这样对孟冉卿说，也这样对自己说

“是这样吗？”孟冉卿也很茫然，她不知道哥哥说的对不对，但是，她已经习惯听从他的解释，就说：“好吧，那今年生日，你会回来吗？”

“放心，我一定回来。”

听到他说要回来，孟冉卿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也才二十多天，自己忙一忙，也就过去了。于是又开心起来。

她于是把手机给了崔韵韵，却不知道，孟云间因为她的话变得心不在焉，心乱如麻，甚至反应迟钝，只能草草结束了和助理的通话。

接下来的日子，孟冉卿就像哥哥给她安排的一样，赶紧到托福官方网站报名了周六的考试，整理打印自己的所有学术论文，写一篇个人陈述，再认真想想自己愿意致力于研究的物理学课题。

考完托福的八个工作日后，她查询得知自己的成绩，毫无意外，是满分。不久她也收到了自己的成绩单。

于是她将自己所有的资料分别寄到规定的地址，然后静待佳音。

很快，就到了七月份，孟云间提前三天回来了，一回来，就带她出门，说是今年给她准备的生日礼物比较特殊。

孟冉卿满怀期待地上了车，不想车子最后停在了一家写真馆门前。

她以为哥哥是想带她去拍照，虽然困惑这份生日礼物有什么特别的，仍然欣然接受，不过，孟云间只是送她进去，跟老板说，提前预约了某某摄影师，就让她跟老板上楼，自己却只是在楼下的沙发上坐着。

孟冉卿被带去选衣服，她看着那些几乎不能遮蔽身体的衣服，吓了一跳，就问旁边的摄影师，“我们要拍什么照片？”

摄影师是个打扮很中性的青年女性，见她一脸不明所以，就说：“你对象没跟你说吗？人体写真啊。”

“不，他是我哥哥，”孟冉卿下意识否认，否认完自己倒是愣了下，接着问：“什么叫人体写真？”

摄影师说：“就是在艺术的加工下，拍出女性裸体的美，当然，为了拍得好看，我们不会真的让你□□出镜，只是穿的少一点，尺度会比一般写真要大。这种东西，在国内是很小众的，你哥哥倒是很开明，带你来拍这个。”

孟冉卿怔了怔，她困惑起来，哥哥是怎么知道，自己仍然有些无法面对自己的身体的？所以，他是想通过这种拍摄，让自己找回对身体的热爱吗？

想明白过后，她开始积极和摄影师沟通这次写真应该尝试哪些不同的衣服，见她这么快就接受了，摄影师倒是有些意外，立马投入与她的讨论中。

一开始换上衣服从试衣间走出来，她还是很羞涩，拍照的时候，完全施展不开，但是，这个摄影师显然非常善于引导以及制造氛围，她在拍摄室里播放起法国香颂，浪漫感性的音乐立即在室内流淌开来，为了让她身体放松，摄影师还倒了半杯红酒，两人聊了会天，她渐渐酒意上头，在微醺地状态下就把写真拍完了。

等拍完人体写真，孟冉卿是被摄影师半扶下楼的。孟云间从沙发上起身，看到她面色酡红，醉眼朦胧的样子，脸色立即不大好，说：“你给她喝酒了？”

摄影师显然和他相熟，耸了耸肩，说：“半杯吧。”

孟云间上前把人扶了过来，没好气地说：“她还没成年呢！”

摄影师这才知道自己闯祸了，悻悻地开口，说：“我怎么知道她没成年，也看不出来啊。况且只是一点红酒。”

孟云间根本不理她，发现孟冉卿根本已经站不稳后，干脆将人打横抱起，大步走出了写真馆。

摄影师还在他身后喊道：“大不了给你九点五折嘛。”

时间很快就到了七月七日，也就是孟冉卿的生日，这一次，孟云间带她去了京市一家私房菜过生日，因为姚嘉早就出国留学还没回来，赵书学去年也申请出国读研究生了，所以最后一起过生日的，只有她，孟云间，黄奶奶，崔韵韵和特意坐飞机赶来的张小小。

这里需要说的是，张小小刚拍完章导的戏，这里面也是缘分巧妙。

原本章导属意孟冉卿当这部影片的女主角，把名片和剧本都强塞了过去，但是，孟冉卿没兴趣，张小小刚好对古装剧很有兴趣，就把剧本拿回去读，一下子就被故事吸引了。

她虽然外表清丽可人，章导却已经心中有了属意人选，怎么都不肯将就，后来孟云间辞演男主，他为重选男主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张小小则是每天在横店观摩各个剧组演戏，坐卧行走都以剧本里女主角的形象要求自己，经过三个月的沉浸式自学，

等章导终于选出男主回头一看，这小姑娘倒是真有了故事里女主角的味道了，于是，勉强答应试用，这一试用，最终也被张小小的刻苦给打动了，开始认真教她如何演戏。就这么拍了一年多，她的戏份终于杀青了。

刚好赶上孟冉卿生日，她二话不说，买了飞机票就来了，她打心眼里感谢孟冉卿，如果不是遇到她，凭她在家里的裁缝铺待一辈子，也遇不到这么好的机会。

几人边吃边聊，黄奶奶如今一个老人独自守着空空的房子，常常十分寂寞，孟冉卿有空就跑过去跟她聊会天，她送了孟冉卿一身自己亲手绣制的古代婚服，喜庆的大红锦缎上用金线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连盖头都准备得齐齐整整。

黄奶奶说：“我给你和嘉嘉一人准备了一身，我现在老了，眼睛也不行了，以后恐怕连针都拿不动了。”

她握着孟冉卿的手说：“你是个心软长情的好孩子阿。”

接着是张小小，她如今是明星了，一部章导的戏，她就入账四百多万，手笔自然大，一支某马仕的粉色凯莉包送上。

旁边还有一个盒子，里面是一身妆花云锦制成的旗袍，正是她那次拍照穿的彩蝶三秋的那身。

张小小说：“这个包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也是因为你我遇到这么好的机会的谢礼，另外这身旗袍，是我奶奶送你的生日礼物。她说，如果不是你，她会一辈子活在，自己在衣服上追求极致的美丽，而忽略现实生活中人的不完美性是错误的怀疑中，当你穿上她的十二霓裳，她终于明白，追求衣服的客户适用性和美感是不冲突的，因为一件衣服，只有找到它的主人，才能长出灵魂，焕发出生机。她听说你要出国，决定把这件旗袍送给你，希望你能用自己的美，向全世界展示出我们中国传统服装的大美。”

这时，崔韵韵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来是一根某夫尼的心形手链，笑着说：“看来我的礼物是最寒酸的。”

此言一出，大家都笑了。

孟冉卿则是直接伸出手，说：“你这个好，我日常可以戴的。”

崔韵韵这就帮她把手链戴上，这时，一旁的孟云间叹了口气，拿出一个盒子说：“看来在场所有人，都比我用心，我的礼物才是最不值钱的。”

孟冉卿拿过盒子，将信将疑地打开来，是一本小说，叫《金陵十三钗》。

孟冉卿只听过《红楼梦》里有金陵十二钗之说，从没听过金陵十三钗。

张小小露出惊讶地神色，说：“是这本书啊，我还没看过小说呢，只是看了电影。”

黄奶奶则是笑着说：“知识是无价的。”

孟冉卿把那本书拿在手里看了看前后封面，哼了一声，说：“无价就是零的意思。”

听了这话，大家纷纷大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又看过《金陵十三钗》这本书的宝子吗？看过的宝子应该知道哥哥为什么送女鹅这本书。

这本书讲的是一群秦淮河的妓女为了救一群还刚刚长成的女学生而献身日本鬼子的故事。

所以啊，身体不干净的人，也许有一颗美好的心。而且身体上的被糟蹋，也可能背后有一个圣洁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