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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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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衔花听到这个回答,眼珠一转,顿时有了主意,对她道:“你看,既然你们一族就剩你一个人,规矩什么的不都你定的?”

白衣女子摇摇头,答道:“祖宗之法不可变。”

一时在场除她之外的三个人都沉默了。

“你祖宗是受什么刺激了定下这么一条规矩的?”柳衔花忍不住问道。

白衣女子低下头,没有说话。

柳衔花深吸一口气,再次问道:“真不能走?”

白衣女子点头,郑重道:“真不能走。”

柳衔花实在没办法了,转头看向孟殊音:“阿姐,这怎么办啊?”

孟殊音奇怪问道:“问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她祖宗。”

柳衔花道:“也许阿姐你认识她祖宗呢?”

孟殊音摇摇头:“你知道的,我不跟傻子做朋友。”

柳衔花半张着唇想说话,但确实想不出自己能说什么。

孟殊音无情道:“自己想办法吧,我们先回去了。”

说罢,她拉过李颂的胳膊,穿过重重门庭草木,很快消失在柳衔花的视野中。

柳衔花回过头,看向面前默不作声但态度坚定的白衣女子,深吸一口气,开始新一轮的战斗。

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柳衔花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后苑,孟殊音坐在紫藤花架下,面前有一石桌,桌上放了两本史册。

孟殊音正与李颂品茗赏花,见到柳衔花过来,随口问了他一句:“人走了?”

柳衔花点头:“走了。”

孟殊音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又把茶杯放下,抬头看向柳衔花,但见柳衔花双颊微红,不知是兴奋还是激动。

孟殊音问:“你是找她祖宗说情了?”

柳衔花快步走过来,在孟殊音对面坐下,叹着气道:“她祖宗都死了八百年了,我上哪儿能找到?”

孟殊音捧着茶杯,身体微微做直了些,问:“那她怎么走了?不是说祖宗之法不可变的吗?”

柳衔花又叹了口气,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而后道:“此事说来话长,当年我遇见她的时候,她正被玉鲸海的弟子欺负,我看着可怜,就出手帮她教训了那些弟子,然后带她离开了玉鲸海。她说她的族人们都已不在了,她无家可归,也无处可去。我那个时候就是心软,一看到她哭,就受不了,我跟她说,你跟我回镜华宫吧,我以后会保护你的,会对你很好的,绝不会让人再欺负了你。”

孟殊音嗯了一声,柳衔花在外面勾三搭四,对着姑娘甜言蜜语,将自己的一腔热情抛给每一个漂亮的姑娘,现在姑娘想要待在他身边,不想离开,他一点都不冤。

柳衔花顿了一顿,继续道:“刚才我跟她说是她误会了,其实当年我那么说,不是想做她的夫君,而是想做她的父亲,所以他祖宗的规矩在我们之间不适用。”

孟殊音:“……”

柳衔花说完后,一抬头发现孟殊音正看着他,目光复杂,很难形容,他不自在地捋了捋自己的头发,问道:“阿姐,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孟殊音感慨说:“小花,你真是个人才啊!”

李颂慢慢放下手里茶杯,略微庆幸柳衔花说话的时候自己没在喝茶,并且对孟殊音的评价深以为然。

柳衔花羞涩一笑,原本微红的脸颊此时看起来红得更加鲜艳了,他说:“阿姐过奖,过奖了。”

“她同意你做她父亲了?”孟殊音问。

柳衔花的笑容僵在嘴角,他抬起手,摸摸自己的脸,道:“没,她骂我有病,扇了我两巴掌,转头走了。”

孟殊音:“……”

她哦了一声,了然道:“姑娘手劲儿挺大,打得也挺对称,不错。”

柳衔花一张脸皱成苦瓜道:“阿姐,你都不心疼我吗?”

孟殊音伸出手,掐了一把他脸颊的肉,故作惊讶道:“要心疼吗?我以为你挺享受的。”

柳衔花咧着嘴笑。

孟殊音松开手,继续泡茶,柳衔花插不上手,把目光投向李颂身上,他眯了眯眼,问李颂:"头上这是什么呀?"

“什么?”李颂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柳衔花拍着桌子夸张叫道:“诶呀!李道友头上的这蔷薇花真是鲜艳可爱呀,衬得李道友你别有一番姿色,怪不得街上那么多姑娘要回头看你,不像我,不会打扮,就会——”

柳衔花的话没说完,就被孟殊音截住,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道:“不像你,头上戴了一摞绿帽子,走在街上不仅有姑娘看你,男人也都得看你。”

柳衔花立刻露出委屈情态,转过头问孟殊音:“阿姐,我又做错什么了?”

孟殊音呵了一声,这倒霉孩子又犯病了,她白了他一眼,道:“那花我插的,怎么?有意见?”

柳衔花立刻道:“啊!是吗?怪不得呢!我就说那花看着不像凡品!娇艳非常,百里挑一!阿姐你的眼光真好!”

李颂:“……”

孟殊音摇摇头,倒是又想起一些往事来。

柳衔花被孟殊音从忘忧楼救出来的时候,身体太差,看起来根本活不了多少时日,孟殊音想给他找个能领养的也找不到,只能自己带回去先养着了。

那时孟殊音的身边已经跟了个小萝卜头,养一个是养,养两个也是养。

只是养柳衔花可比养老大艰难许多,他不仅在血池里泡了数月,身上的经脉更是因为多年服下的药物变得无比脆弱,孟殊音只能从修真界中找来各种天灵地宝吊着他那条小命,她找过很多大夫,每一个看过都说让这个孩子高高兴兴地玩两天吧。

孟殊音一直没有放弃,最后是她找到东海的龙神,从龙神身上放了两桶血来入药,柳衔花的这条命才彻底保了下来。

老大性子冷淡,沉默寡言,平日里只喜欢修炼,而柳衔花与他相反,不仅粘人话多,而且在忘忧楼里泡得久了,他说话还自带一股茶香。

老大对这个弟弟没什么兴趣,只是孟殊音不在的时候,总得托他煎药,两个小孩一起生活,磕磕绊绊总是要有的,每次孟殊音回来,柳衔花都要扯着她的袖子向他问:“阿姐,兄长是不是我不喜欢我啊?”

这时霍域臣抱剑站在门口,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回头煎药的时候,就把各种黄连、苦胆、苦参不要钱似的往里加。

看出来了,确实不怎么喜欢。

有一次孟殊音从外面回来,发现园子里的花被这两个小兔崽子糟蹋了大半。

柳衔花跟在她后面,哭哭啼啼说:“都是我不好的,是我惹兄长生气了,我没拦住兄长让他毁了阿姐的花儿,如果阿姐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好了。”

说着他还咳嗽起来,一边用帕子擦拭嘴角的血迹,一边对孟殊音道,“我没事的,阿姐你不用管我,尽管罚我吧,我真的没事。”

如今六百年过去了,柳衔花还没忘记这一套,好一个初心不改。

夜色愈加深沉,月亮掉进了池子里,晚风一过,水面荡起层层涟漪,孟殊音打了个哈欠,柳衔花的茶不太行,喝了这么多居然还能犯困,她起身拜拜手先回去了。

她这一走,李颂自然也待不下去的,他回到屋中,取下头顶的蔷薇,过了一日,这花却像是凝固在它被从枝头摘下的瞬间,鲜艳依旧。

她为什么要把这花戴到他的头上?

李颂低头看着手中的花,没来由地笑了一下。

随后一怔,缓缓抬起手,落在自己的唇角上。

晚风吹着窗前的叶子沙沙响着,孟殊音陷在一场旧日的迷梦当中。

梦里是她踏入虚渊后的场景,她走在一条崎岖的满是荆棘的路上,四周昏暗暗的一片,前方的路被一种似花非花似兽非兽的怪异生物堵死,它们需要汲取大量的鲜血才能让出一条路来。

她以为自己要被困死在这里,可是一抬头,就看到有无数的鸟儿从空中坠落,从它们身体里涌出的鲜血染红了她回家的路。再一晃神,有红色的巨大锦鲤跃出江面,投入混沌化成的蛟龙口中……

孟殊音从梦中醒来,她睁开眼,黑暗中好像浮游着数不尽的奇异光点,眨一眨眼睛,就看不到了。

她坐起身,缓缓转头看向窗外,月光如水,竹叶的影子映在轻薄的窗纱上,轻快地跳动。

六百年……

时光走得实在是太快了。

孟殊音再未合眼,就这样一直坐到天明。

翌日天一亮,她便敲响李颂的门,同他一起出门去了。

只是这日出的不巧,途中遇见一位熟人,正是那空空楼的楼主丁卯。

当日在空空楼内看到丁卯下面惨状的弟子仆从都已被他杀了,可是他醒来时就已经迟了,消息早已传扬出去。

修真界中什么消息传得最快?不是宝物出世,不是天才被辱,也不是大能陨落,而是这种带着一点,桃色中带着狗血,狗血中又带着猎奇的八卦故事。

一传十,十传百,短短几日,小半个修真界都知道他成了太监这件事,杀不尽的,根本杀不尽,况且他也没那个本事把知情的人都给杀了。

丁卯冷静下来仔细回想那日事发经过,猜想定是金沙门动的手脚,他们想要讨好柳衔花,所以掉包了自己的人,又害怕自己事后会报复,所以暗下毒手。

想明白这点,丁卯立刻动身前往金沙门,结果发现自己又晚了一步,金沙门从上到下,从掌门到打杂弟子跑得无影无踪,如此丁卯更加确定就是他们动得手脚。

他定要让那个赵无色血债血偿。

从那之后,丁卯就一直四处寻找赵无色的下落,可惜空空楼的弟子都被他杀了,无人可用,现在只能靠他自己。

丁卯眯起眼眸望着在街上并肩行走的孟殊音与李颂,计上心头。

想要掩盖一个八卦的最好办法就是制造另一个八卦。

镜华宫宫主的女人为爱私奔,还与小白脸在镜华宫的地盘上招摇过市,不失为一个选择。

而且,这女人是赵无色送来的,柳衔花知道了这事,肯定不会轻饶了他。

一箭双雕,丁卯简直要被自己的睿智深深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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