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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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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八方千里回旋着那经年不正经的声音:“龙族邢晓求见!”

月霁竹施手,天边划破一横,晓帝落下,疾风骤停。

十四万年前那高大俊伟、洋洋潇洒的龙帝如今未变,只是沉稳了许多,他怀中紫衣美人血色全无,纤眉盈目,弱不禁风。

月霁竹微微颔首低眉:“晓帝,夫人。”

子桑漓显然是受过重创,邢晓亦是断了一条臂膀。

晓帝抿着唇,神色急躁,却是不语。

月霁竹躺在一片乱石当中,右脚踝压着左膝盖,白石头人躺在他肚子上,两人一同看着无星无月的夜空,脚不正经着,抖得厉害。

傲狠将一筐萝卜抛进溪里,疾走几步惊叫:“晓帝你们怎……”忽然想起几千年前月霁竹对他说过的话,傲狠转身跑到月霁竹身边,伸脚将白石头人踢下去,大刀阔斧将月霁竹拉起,“主子,你倒是说话啊!”

月霁竹嘲讽地看着邢晓和子桑漓:“当日晓帝说过,龙族不参与我与神界纠缠,只想平稳度日,一族安慰。现在贤伉俪来找我为何?若是为着你那儿子,恕我无能相帮,还请回吧。”

子桑漓无声张嘴,对着月霁竹跪下,邢晓顺着子桑漓的边也跪下了。

最不被看好的一对夫妇,这几年真是将各大界闪瞎了眼,夫妻情深意重,是人看了都会心生祝福。可乱世浮生俱灭,谁能躲得过,何况是龙族晓帝和魔族少玄主,谁知道他们是真的鹣鲽情深忘了少时初心——一个要独掌天下,一个要吞并神族。

还是收蓄实力……待狼烟起,天下乱,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

邢晓:“我知道你怨我当初和着扶韩害你,但请你……你若能平息回生界扶摇旋风且打开封印,我龙族自此听你差遣。”

子桑漓开口,是真正的慈母心急:“你离了神界地心返还一劫之后不曾为自己讨回公道,扶韩也没有再对你为难,请你谅解他们,看在邢晓当初为你求情的份上,求你救救我儿!”

月霁竹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白石头人的下巴,不知在想些什么。

月霁竹:“忽而今夏远,本性移山海。夫人,你与晓帝原本就是违了九界之道在一起,你的儿子自然是不该存在于世的,九天玄雷也不会放过他。”

“你们是才从回生界回来吗?你况且受伤如此,又何况是我。”

白石头人铆足了劲爬到月霁竹头顶,跨坐着他的脖子,欢呼雀跃地摆手摇头,摆了一会儿又扯月霁竹的耳朵。

月霁竹挠着它的脚底板。

邢晓大事小事都不正经,一天就他话多,可十句说不到边上,而今有事儿正视了反而不知道要如何说服月霁竹。

那一身威严正气真是白瞎给了他。

子桑漓开口:“可你也是不应该存于世的,不是吗?!”

白石头人不动了,自己摔在地上,月霁竹一愣,随即大笑不止。

“我君父与我说,我集天地万物所化,不神、不魔、不佛、不仙、不凡、不鬼、不妖,他为自身大业化身为鬼,以鬼咒攀附勾云剑将上古遗神卷轴移至我身。更以自身性命做了永生牢为界,将原神界千万神仙灵力和原神界本身灵力汇于我身。无界孤霜,我都享了,你现在说我不该存于世。”

月霁竹如魅影瞬息移至邢晓和子桑漓身前,双双将他们捏脖提起。傲狠上前欲救,月霁竹回眸一笑,他竟然七窍流血,绝地不起。

月霁竹狂狷恣睢:“你们通通万死难辞。”

萧筠发现,月霁竹双手发白,微微颤抖。

韩柷杌淡淡解释:“晓帝为三世创世者,杀了他何止染血三千,我浑身上下都尽泡在血池中了。”

萧筠站在双手捂眼的白石头人之后,问:“你没杀他们?”

说出来的话是肯定的。

只见月霁竹冷冷甩袖,带起一阵袖风,邢晓和子桑漓摔落水中,狼狈不堪。

“邢晓,记得我与你说过的话吗?你儿将万寿,我不曾骗你。”

萧筠睁大眼睛看着月霁竹,他的声音竟是空灵而至,远在无涯之际,不似眼前发出。

回音荡荡。

韩柷杌跟在萧筠身后,此时开口:“可知道我为何会有‘知微’一名吗?”

萧筠:“那是因为月霁竹也就是韩柷杌能推测将来,通晓万物,虽然只是一点点?”

韩柷杌拭去萧筠脸上泪水,他看着手中水迹,浑身僵硬。

韩柷杌:“人心果然难测,这有什么好哭的?你……莫要哭了。看的不明不白还怎么哭了?”

他浑身难受十分,焦躁不安起来。

“莫要看了!”

眼前场景开始崩塌,上方燃起,飞烟四散,一切都开始扭曲,不一会儿萧筠就处身于刘掞的偏殿之中。

身下是那张矮榻,锦被搭在腰间,可是……没有韩柷杌。

有些时候萧筠觉得韩柷杌是中意自己的,正欣喜若狂时,韩柷杌偏偏又做出旁观者的姿态来,守在萧筠身边就为生活有点滋味。

韩柷杌,萧筠并不了解,可这并不妨碍他爱慕他。

韩柷杌未出现时,他总觉得少了什么,空落落的,活的像游魂。其实这样也好,只一个从少时便一起的刘掞与母亲需得挂念,可偏偏韩柷杌出现了,填了他那一处空白,可又叫他伤的满身是血。

萧筠真是有点恨韩柷杌了,恨他的自私,恨他的厉害。

果真是傲狠嘴里的钓鱼者,若即若离,将远将近,可是又不一样,是萧筠这条鱼看见韩柷杌这个钓者就为他安置了渔具自己咬上钩,还巴巴让韩柷杌快快收了自己。

韩柷杌就是看,不离开,也不主动,叫人难懂十分。

萧筠下榻,趿拉着鞋到香炉旁:“来人!”

宫人无声而入:“大人。”

萧筠看向他,是刘掞的潜邸旧人,叫吴不言,五十来岁,瘦的像枯树皮。

“这是什么香?以前没见过。”

吴不言:“皇上自己调配的,说是叫‘不知’一名。”

萧筠不置可否,走了几步忽然道:“侍神殿有事,你转告皇上,说我近日忙,叫他莫来寻我……算我求他的。”

“大人!”

吴不言叫住他,一副有话要说却不知该不该说的神情。

萧筠一笑,苍白的脸上活气闪过:“我知道的,我亦是不怪他,没有怨他的意思。你看着我们长大,应该知道……我自小将他视如兄长,兄长为帝守江山,我当舍身护社稷。当时不是我陪四皇子去大良为质,敌国和众朝臣是不会放过他的,这些年来……我和四皇子在敌国也还好,就是清瘦了些。”

吴不言神情复杂,目送着萧筠踉跄出殿。

“大人,不是小人不让您出宫,实在是皇上说您旧疾复发,应该待在侍神殿修养。”

萧筠头疼,他匆忙要出宫竟然忘了昨日皇帝之言。也怪韩柷杌,他现在觉得昨日已是许久之前。

已近午时,皇帝应当早已经下朝,萧筠再次到访刘掞办政的宫殿。

罂粟花鲜艳惑人,罂粟果其实也是一种药,于遇寒发热咳嗽正好,可是制药也成瘾,不宜多用。

萧筠踩着那片枯干抄近路到刘掞处,此时,刘掞正与大臣议事,吴不尚将萧筠请至偏殿喝茶,待刘掞闲下见到萧筠,时已快过日映。

刘掞看他,那薄弱可摧的肩膀脊背佝偻着,讷讷出神,皇帝原本疲倦之色上平添三分怒色:“吴不尚,摆膳!行悦今日在朕这里用,菜不必添,添副碗筷即可。”

萧筠跪坐在席上,就势伏地:“谢皇上。”

刘掞在上首看他,呼吸越来越急,最后忍不住斥责:“你知道今秋大旱,西南无收,黔民饥馑吗?!”

萧筠离席下跪,语气平稳:“皇上,臣虽然刚刚归国,可昨日才从西南而来——太子祭天后要微服私访、体察民情,去的就是西南,而臣也是在西南掉队,以至于西南如何臣知之甚清。”

刘掞面容阴郁:“你……好得很!来人,将萧筠押回侍神殿思过!”

萧筠伏地:“求皇上开恩。臣知皇上劳国忧民、席不暇暖,不劳侍神殿安置臣,臣请回丞相府思过,求皇上恩准。”

有什么从脑海中闪过,刘掞没有抓住,他胸膛起伏,忽然离席到萧筠身侧将他提起。

刘掞:“行悦,朕……朕……想打你!”

萧筠一愣,轻笑开来,终于要到了吗?

萧筠:“皇上自新政败就对臣不似从前,臣却是未做过什么错事。您要臣去敌国为质,臣便去受辱了。整整七年,臣与四皇子活为乞儿,日日提心吊胆,又怕两国开战成那第一滴血来要挟于您,又怕敌国贵族来辱。”

“皇上可知道?那年那事在敌国有人想对臣做,不只一次!活为男子却要整日为自己的清白担忧,皇上恐怕不能知道其中的难堪与悲愤。”

那年那事?

少时,刘掞曾带着未经人事的萧筠到过勾栏处,当时他喝醉了,欲要对萧筠……

刘掞那一双凌厉凤眸渐渐睁圆,暴怒尽显:“为何你从未与朕说过?!”

萧筠眼中尽是失望:“两地隔千里,您要一双受人辖制的质子如何说?后来?回来之后您只日日要见我却又是日日不闻不问!我待您如同长兄,您却自私回避,只顾自己皇帝之位!不敢堂堂正正面对我,新政败是我一人之过吗?为何您要推脱给我?日日扮演贤君爱臣,叫臣工觉得,即使我狎昵邀宠蛊惑圣心,皇上也会看在你我一同长大的情分只将萧筠发配他国!”

“您这么好戏!可我现在偏偏不爱陪您演了!”

刘掞震惊得无以复加,他躲闪着萧筠愤怒的眼睛,半响才怒吼:“你怎么敢这么和朕说话!来人!将萧侍神郎押回侍神殿,严加看管!没有朕的旨意,谁都不许探望。”

萧筠满脸黯然,不挣动。

到了侍神殿,他却是哭笑不得。

他看着眼前登对十分的一双英俊潇洒男儿,兀自猜测:“阴烛?傲狠?”

作者有话要说:摆烂了,不改了,好难,高中时期的我和现在的我果然不是一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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