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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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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圣川愣了一秒,继而瞬间绷紧了身体,像一只领地遭到入侵的兽:“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高慵还是笑着,眼神却落在了他身后半步的小翊身上。

高圣川猛地回过头,视线难以置信地砸在妹妹身上:“高圣翊!”

“不是!”小翊慌乱道:“不是我讲的,是他到学校查了住址,他……”

高慵搓了搓手:“挺冷的,能不能……进去说话?”

说着他想将门推得更大些,门板却被高圣川一把按住。

高圣川的声音比外面的风还冷:“我说过了,我一天见不到我妈的骨灰,一天就不会让你进门。”

“都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还在纠结这种细枝末节?”高慵垂着眼睛,睫毛上落满了雪,看上去特别哀伤:“你妈妈,她生前最喜欢粘在我身边,到现在了你还要拆散我们?”

高圣川忍无可忍,抬手在他肩膀上狠狠一推:“你他妈混蛋!”

大年夜里,有大人带着孩子出门放炮仗,听见这边传来争吵声,都停下脚步,好奇地驻足观望。

“高圣川,”关澈在后面轻轻拉他:“先进来,我看到闪光灯了。”

高圣川不为所动。

关澈又拉了拉他的衣角:“过完年小翊还要上学呢,被人拍下来,她怎么办?”

高圣川微微侧了侧脸,凌厉视线扫过高慵的脸,忽然松手,让开了一条路。

高慵生怕他后悔地立刻挤进门,一边细细掸掉身上的雪花,眼神一边落在关澈身上,几不可查地眯了眯眼。

这一眼彻底将高圣川激怒,他劈手把高慵按在门上,大门哐地一声拍上,余音震得高慵耳边一阵发懵。

“你他妈看谁呢?”高圣川手臂爆发出惊人力量,按得高慵无法挣扎:“再看一眼,眼珠子你就别想要了!”

小翊彻底傻了,不知所措地立在一旁,有心拦,却又怕火上浇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高慵极顺从地举起双手,撇开视线:“好,好,我不看。”

高圣川慢慢松开手,平了平气,冷硬道:“你来干什么?有事说事,没事快滚。”

高慵轻轻叹了一口气,试探道:“小川,今天过年,咱们一家人,能不能好歹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饭?”

“你哪位啊?”高圣川冷笑:“谁跟你是一家人?”

高慵站在原地,好像没有高圣川的准许一步都不敢动,低眉顺眼的:“我知道,我年轻的时候做过一些事……对不起你,但是……”他抬起泛红的眼睛,望着高圣川:“但是谁都会犯错的,不是吗,一个家怎么会因为家人犯了一点错,就分崩离析呢?”

这话听得关澈都阵阵犯恶心。

他做下的那些事,给高圣川的人生造成了多少伤害和影响,他不会不知道,说不定在无数个深夜里他都在暗自窃喜,因为他终于让不顺从他的儿子付出了代价。

但现在儿子已经站稳脚跟了,好像那些错处再伤害不到他,高慵自己又需要一个人来顶立门户,那些伤害和影响又都变成了父子之间无伤大雅的较量。

高圣川侧脸紧绷着,眼底的厌恶都懒得掩饰:“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来干什么?”

“也没有什么,”高慵轻轻佝偻了身体,放下年货,从随身包里掏出一本老旧的相册来:“就是来看看,顺便送点东西。”

高圣川垂眼看,没伸手接,他又递给小翊,小翊接过来,翻开,发现里面全是小时候的高圣川。

全是他小时候在冰上的样子,不管是在公园滑野冰也好,还是刚刚开始去冰场学习,每一张离得很近,他脸颊上的婴儿肥,纤浓的睫毛,还有脸上飞扬的、鉴定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那时候的相机远不如现在,要拍成这样,势必是离得很近,追着在冰上的高圣川拍的。

小翊想,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爸爸和哥哥也有过这样亲密无间的时刻。

下一秒,相册突然被大力一抽,整个从她手中滑脱。

“你还有脸拿这个来?”高圣川捏着相册,直接气笑了:“你怎么有脸的?!”

高慵愣了一瞬,然后是一脸的不解:“小川,这话是怎么说的,当初你滑冰,不是我一直带着你,是我坚持让你走职业道路,你才有的今天。”他顿了顿,哀戚道:“现在长本事了,拿冠军了,就不认爸爸了?”

“为了我?”高圣川冷笑着:“对啊,为了我,所以我学不好压步就让我在冰上脱光了罚站,所以让我摔得脑震荡了也必须去上课,在我的记者会上给自己脸上贴金,卖你那狗屁不通的破诗集。”

只听砰地一声,高圣川一扬手,把相册远远扔出去,砸在餐桌上,碗碟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他脸上写满了讥讽的笑意:“废物。”

关澈原本站在餐桌旁,相册飞过来,反应不及,被飞溅的碗碟碎片划了手背,轻轻“嘶”了一声,还没觉得疼,血珠便慢慢凝出来,挂在白皙的手背上,尤其触目惊心。

小翊被这些她不知道的过往攻击得缓不过神,偏头一看,惊叫道:“阿澈姐姐!血!”

关澈立刻用纸巾捂住手背:“没事,划伤而已。我……”

她话没说完,高圣川忽然冲过来,抓起她的手。

他手指颤抖着,肩膀慢慢地坍下来,眉眼低垂。

那道细小的伤口轻轻划开了他一身近不得身的戾气,蓦地露出了里面一团一团的伤心。

“关老师,”他哑着嗓子,刚刚的声量完全不见了:“你先上楼吧,我,我实在是……”

他没有说下去。

未说出口的,是他跟着碗碟一起碎裂的自尊,是他像一桌饭菜一样,好容易布置得精美却最后一片狼藉的无能为力。

为什么非得是今天呢,高圣川盯着地上的一地碎瓷,想,今天我是带她回来见我妈的,我是想跟她好好过个年,让她高兴,让她安心的。

为什么非得在今天把他最不堪最无力的东西,全部都撕碎了摆出来给她看?

关澈脸上的血色早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中褪尽了,她冰冷的手指轻轻握住高圣川的手腕:“好,没关系,没关系的,高圣川,不要紧,我不看,我上楼等你。”

她甚至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她太知道自尊对高圣川来说意味着什么了——他可是连伤病都不愿意暴露给公众,任凭他们如何去猜也绝不松口的人。

她害怕看到他破碎的眼睛。

关澈半低着头,步履匆匆地上了楼,把高慵意有所指刺探的眼神抛在了身后。

高圣川转过身,看到的事无措的妹妹,和一脸委屈,却努力做着宽和的高慵。

他忽然觉得累。

“人也见了,年也拜了,”他喉咙里像卡了什么东西,说话都艰难:“没事赶紧走吧。”

高慵瑟缩在沙发旁,声音也是小心翼翼的:“小川,咱们能不能坐下,好好说?”

高圣川心里的怒气又有重萌的苗头,他按了按眼角:“就在这说吧。”

高慵年轻时身上的傲气已经被岁月磋磨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副苟活枯槁的干枯皮囊,正急切地、渴求地,想找另一个人填充他的血肉,让他无后顾之忧地吸血。

孤独终老的恐惧让他唯唯诺诺:“以前我们做得都不好,父不类父,子不像子。我是当爸爸的,我今天,就好好跟你道个歉,以后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你看行不行?”他身子殷切地前倾着:“人说子欲养而亲不待,你已经没有妈妈了,我想,你的人生还是需要一个来处的,是不是?”

“你放屁!”

小翊在哥哥有所反应之前,忽然奋起,从沙发上抄起一个靠枕,狠狠向高慵砸去:“你想都别想,这个家是我跟我哥的,没有你的份!”

高慵抬手接住了靠枕,看着女儿的眼睛充斥着慈爱和伤怀:“小翊,你哥哥闹脾气,怎么你也跟着胡闹?”他起身摸了一把小翊的头发:“你不是从小就跟爸爸最好吗,来找爸爸哭诉,给爸爸打钱,前些天你还来我这住呢,是不是?”

小翊尖声阻止:“你闭嘴!”

可是已经晚了。

高圣川抬起一双充血的眼睛,问:“什么?”

小翊一把将高慵推开:“没有,没什么,你别听他在这挑拨离间!”

“怎么是挑拨离间?”高慵慢条斯理从包里抽出一条发带,挂在指尖晃晃荡荡:“你看,你落下的东西,爸爸给你带来啦!”

那条发带高圣川认识,是他某次拿了金牌回家,妹妹高兴,用金牌的绶带缝了一条来绑头发。

现在,那条绶带就挂在高慵的手指上,五彩斑斓的,直晃高圣川的眼。

小翊想象中的暴怒并没有来临。

高圣川直直地盯着那条发带很久,忽然转身回房间,从里面推出一个行李箱来。

他在箱子上轻轻一推,箱子脆弱的轮子压过一地的骨瓷碎片,颤颤巍巍滚到高圣翊面前,终于失去平衡,大开着倒在她面前。

小翊望着空空如也的行李箱,茫然得连眼泪都顾不上擦:“……哥?”

高圣川疲惫地挥挥手:“你,你跟他走吧。”

走了也好,他想,如果这样妹妹能更幸福的话,他有什么资格阻拦呢。

“哥哥……”高圣翊终于大哭起来:“我不走,我要跟你在一起!”

这句话,她十二岁的时候就趴在哥哥怀里哭着说过,就因为这句话,哥哥又当爹又当妈,一个人养了她六年。

高圣川的声音听上去又机械又脆,甚至带着一点刻意而为的轻快:“是我没做好,没能让你有安全感,是我没尽到做哥哥的责任。”他把颤抖的手指紧握成拳,揣进口袋里:“没关系,你已经是大人了,不是那个需要监护人的小孩。你跟他走吧,以后……以后要没什么事,你就……。”

忽然有人从背后将他拉住,冰凉的泪水隔着他薄薄的衬衫,刺透了他因为忍耐而颤抖的皮肤,险些引起一阵痉挛。

他听见那个人用他听过最悲伤、最哀求的语气,慢慢地说:“高圣川,算我求你,不要说了,行不行?”

高圣川僵硬地转过身,低头便看见关澈脸上尽是泪痕,他想给她擦眼泪,手却怎么都抬不起来。

关澈仰起脸,一滴泪缀在眼睫处,将落未落:“我想跟你说话,你上来,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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