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这里气氛实在不一般。
随处可见高大墨绿的圣诞树,冰雪覆盖着的长而结实的楼梯,还有时不时略过头顶唱着圣诞欢歌和舞会之歌的小精灵,无一不在昭示一件事
——十二月进入中旬,期盼已久的圣诞节和圣诞舞会终于要来了。
学生们围聚成零零散散的好几团,还没有舞伴的男孩们紧紧盯着对面的姑娘,但凡发现一个落单的,他们就会像蜜蜂看见新鲜花儿一样迅速飞过去。
慢吞吞在哈利身后晃悠的伊伦,无疑是此刻最为可爱娇艳的那一朵。
虽然当事人对此一无所知。
就在她沉浸刚才气氛中无法自拔时,一个熟悉的细细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竟然是丹尼斯.科里维。
幼稚面庞正固执凝望她。
“打扰了,伊伦姐姐,我想和你跳舞,请问可以吗?”
没想到他会邀请自己跳舞,伊伦愣在原地。
哈利在一旁看着,心被虫子噬咬般难受 。
“舞会只能高年级邀请低年级吧…科里维,你哥哥没告诉你规则吗?”
他横在两人之间,执拗地像座小山。
小男孩迷茫地摇摇头:“我哥哥只说了,想邀请谁就大胆去表达,没和我讲太多。”
他有些沮丧地抿着嘴,可眼神还在伊伦身上打转,分明是不想放弃。
韦斯莱双胞胎不知从哪挤过来,两颗毛茸茸脑袋绕在伊伦哈利身边。
“听着,伊伦莱恩是我们的舞伴,这是早就敲定好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不想理会这两位恶作剧王子,然而看到哈利疑惑目光,伊伦就是不愿让他误会。
“喂,我可没答应!我,我还没有舞伴呢…”
后半句越说声音越小,除了紧挨着她的哈利,可能没人听得见。
说真的伊伦没打算参加舞会,因为她既不会跳舞也没有一件像样礼服,可她心理某个小小角落还是留了一线希望,祈愿眼前的黑发男孩能牵起她的手。
双胞胎显然不满意她的回答,他们凑到小男孩跟前理论。
“科里维,你不会忘记蛋白羽毛饼干的痛苦吧,你想长出翅膀被丢到湖里去吗?”
格兰芬多的丹尼斯同学挺起小身板,迎上他们目光。
“我不怕,想要的就要争取,我才不怕呢!”
他们一方挟制,一方挣扎,谁都看谁不太顺眼。
越来越大的阵仗引来众人围观,大家叽叽喳喳朝这里靠近。
伊伦又成为了人群焦点,小猫不知所措地立在原地,观看这起因她而生的闹剧。
兴许是错觉,她好像看到双胞胎们给哈利递了个眼神,可惜转瞬即逝,她没抓到证据。
慌乱下有个人握住了她的手,微干温热,无需回头就知道是谁。
“走吧,我们离开这。”
哈利倾下身对她耳语,皂香味扑了满鼻。
摁下因“我们”而泛起的小小涟漪,伊伦头也不回地和他一起。
恍惚中她的双腿好像化成羽翼,心和身体一起都飞向了幸福的云端。
与她的轻松不同,就算握着伊伦小手,哈利仍觉得心有余悸。
想到刚才小科里维的话,他由衷觉得自己活了这么大,居然还比不过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子。
请她跳舞,让伊伦成为自己的开场舞舞伴,几乎是麦格教授宣布这件事开始时就做好的决定。
他本想和她告白,然后顺理成章地提出这个请求。
可是…
目睹她送给厄尼礼物,看到她在那个家伙身边舒服又开心,哈利的念头瞬间像被戳破的气球,破破烂烂地垂着头飘远了。
如果他开口邀请,开口告白,伊伦不一定会同意。
可她那样善良,又肯定不忍心。
他不愿意让心爱的女孩为难。
哈利一想到这事就觉得脑袋生疼,拖着拖着,谁知就到了今日。
带伊伦来到四方广场的喷泉边休息,他关切地回头望她。
连她皱眉喘气都觉得心疼,哈利怎么也不愿让她面临两难处境。
可是,不大方问出来,以伊伦的迟钝程度,她会察觉自己的心意嘛…
“如果你想邀请一个人,就要大胆表达。”
几乎是同时,当这个声音在脑海中再次响起,哈利不禁问出声。
“伊伦,你愿意成为我的舞伴,和我一起跳开场舞吗?”
什么,我没听错吧。
闻言,伊伦怔怔看着他,看他明亮眼眸,看他额前跳动着的那缕黑发。
被男孩火热目光擒住,伊伦动弹不得。
梅林知道她多么多么想立刻马上答应。
可惜…
悲哀的事实就摆在眼前。
她平凡地如同路上随处可见的一棵小草,别说参加舞会了,在厄尼陪她演示之前,就连交际舞究竟是什么,都不清楚。
没有出色舞技 ,没有像样礼服。
成绩平平,相貌堪堪称得上秀气可爱,仅此而已。
就这样贸然成为勇士的开场舞舞伴,她难道要让最珍惜的男孩沦为所有人笑柄吗?
剧烈心理活动之后,重重压力逼得小猫不得不低下头。
宽大帽檐在她脑后耷拉,衬得伊伦更加颓丧。
“对不起哈利,我想我不能,不能成为你的舞伴。”
嗓音艰涩,回答语气甚至带了几分哽咽。
鲜少撒谎,仅有的一次还是面对哈利。
伊伦难堪又悲伤,恨不得现在立刻人间蒸发,变成水汽飘回休息室。
丢下一句再见祝好,她飞也似的逃回地窖。
**
这一面,哈利还未从刚才的打击中回神。
伊伦,竟然真的拒绝他了。
分明是意料之中的事,可当它真的发生,痛心的感觉却还是这么这么的深刻。
女孩远去的背影娇小可爱,花瓣一般轻柔地摇曳在他眼中。
怔愣片刻,哈利忽地被手上的刺痛感惊醒,低下头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把手心掐出了一道不小的伤口。
鲜血汩汩流淌,他却不以为意,麻木地擦去。
与心口的撕裂感相比,这算什么?
想细心呵护的那枚娇嫩花瓣已经飘远,梅林知道,此刻哈利有多想穿越到厄尼认识她之前,早他许多年认识伊伦,用比他一百倍一千倍的努力对她好。
“这样伊伦就会答应和我跳舞了,对吗?”
正喃喃,肩膀忽然向下一沉。
看到厄尼那张阴郁的脸,哈利吓得一激灵。
“你…”
“说吧,你把伊伦怎样了?我留下你们俩在盥洗室时还好好的,怎么她一回去就眼圈红红地跑走了!”
揪住哈利衣领,厄尼不管不顾地喊叫。
懒得跟他吵架,一把打掉他的手,哈利怒而回问。
“你要问问你自己吧?我们告别时她还是正常的!”
一个念头浮现脑海,怒火吞噬了哈利。
这下换做他抓住厄尼的衣领。
年轻雄狮的力气到底比年轻小獾要强些,他稳稳钳制住厄尼,令那英俊男孩拧紧眉头又无力反击。
“你是不是拒绝了伊伦的舞会邀请?
你到底有没有眼光啊!她是那么可爱美丽的姑娘!”
气极反笑,麦克米兰大少爷像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玩的笑话。
顶着酱红色的脸,他恶狠狠瞪着哈利。
“有臆想症就去治疗,波特。伊伦从没邀请过我,也没有答应做我的舞伴。”
抿抿唇,他趁哈利放松的间隙溜出来,正了正领带。
“拒绝她的人分明是你吧!看你的状态,我妹妹劳拉说的很对,”他上下打量,不满地看着傻愣愣的哈利,“一定是你嫌弃伊伦不会跳舞也没有礼服,出言不逊嘲讽了她,才害得她那么难过。”
听了这话,刚才还对他怒目而视的哈利表情忽然舒展了。
“这么说,这就是她在意的事情?”
小狮子闻言忽地放松下来 ,不再张牙舞爪,反而咧开一个孩子气的笑容。
说真的,脸色变化之快,连大不列颠的天气都要逊色几分。
厄尼实在看不懂了,嫌弃地瞪他一眼:“格兰芬多最大的神经病。”
沉浸在知晓真相的喜悦里,哈利毫不在意。
静默一瞬,他殷切地问。
“她会去哪?”
“不知道,或许是第二温室…”
话音未落,哈利已经像阵烟似的消失了。
**
雪落无声,绵延铺展在地面,白茫茫一片,仿佛至寒时刻来临前萧瑟的预告函。
第二温室静悄悄的,除了伊伦烤火的声音什么都没有。
她都哭累了,脸颊泪珠早已干透,只剩红红眼角上还残存一些痕迹。
无意识戳着眼前形态各异的柴火,思绪好像又回到不久前。
居然,拒绝了哈利的邀请。
到底是怎样的笨蛋才会这样做啊。
伊伦懊恼地丢掉铁钩,朝后挪挪,窝在墙角沙发。
一只淡粉色蒲绒绒不知何时凑过来,灵活地蹭蹭她脸颊。
被它的柔软温暖治愈,伊伦贴心地给攀在肩膀的小家伙盖了张小手帕,接着才把自己环抱,兀自沉浸悲伤之中。
哈利一定不想理我了。
她默默地想。
哪怕仅仅作为朋友,也没有拒绝别人连个理由也不给的。
真的好过分。
她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痛恨自己的拧巴。
可是…
被人瞧不起,被人轻视和嘲笑的感觉。
作为小猫的时候她已经尝够了。
与其答应哈利,到时候什么都拿不出,让他和自己一样被人耻笑,还不如直接拒绝来得好。
拉文克劳的秋张,格兰芬多的赫敏和金妮,哪一个不是优秀,适合哈利的姑娘。
谁都比我好…
自卑像巨大的海潮,将她席卷,吞没。
蒲绒绒通人性地靠着她,掀开小手帕一角抹去伊伦的眼泪。
有人关心,她反而觉得更难过了。
意识到四下没人,伊伦终于放下戒备,像个真正的小女孩那样放声嚎哭起来。
“呜呜…”
“咚咚咚!”
巨大敲门声伴随呜咽猛地响起,她被吓得立刻噤声。
打开门,风雪灌了满怀。
下一秒,她看到哈利怒气冲冲站在面前,猩红袍子像炉子里炙热的火焰。
作者有话要说:厄尼:受伤的总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