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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热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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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11月,丑三中学体育馆。

“我们先回去了。”

“引坂你也别待到太晚了。还有别忘记关灯。”

“是,我知道了。”

学姐们的聊天谈笑声越来越远,直到彻底听不到,引坂雫停下了机械的动作,抱着排球伫立在原地。

独留她一人的球馆内,照明灯如此刺眼。

明明没有托球的对象,却不顾眼睛酸涩仍保持抬头的姿势。

毫无理由的固执。就像她非要留到最后一个离开,也没有进行有效训练一样。

周身安静下来,衬托得隔壁“砰”“啪”“哧”的动静格外清楚。

男排的那个人,今天也不例外地待到了这个点啊。

之所以能确定对方是一个人,且和之前听到的是同一个人,是因为,这个学期以来,引坂雫已经听过太多次对方的自言自语。

“哟西——!好!”

“呜哇…怎么会这样……”

有时是意味不明的哼笑。

“哼~哼哼哼~嘿哈哈哈!”

从未出现过“好球!”“抱歉”“out”等多人在时必然有的对话内容,只有个人情感发泄的只言片语。

……不,也许并非只有一个人。即便只有1%,仍然存其他人的嗓音过小或过于沉默的可能性在。

去确认一下吧——这样的念头划入了引坂雫的脑内。

反正,再继续在这里做派不上用场的努力也毫无意义。

向门口靠近,却没有听到鞋底和地板摩擦的声音,引坂雫有种不妙的预感,尽全力减少挪动脚步发出的声音。

不承想,偷偷探头往场中看的时候,正好对上了一双琉璃黄色的眼睛。

“啊…”

在引坂雫反应过来、成功完成“对不起打扰了再见”三连招之前,灰白发男生便放下水杯,高兴地开口:“你是来看我打球的吗!”

“嗯、嗯…”

……于是,就这么遇见了木兔光太郎。

解释清楚缘由后,木兔先是为引坂雫其实并不认识自己也并非专门为他而来而陷入消沉,在引坂雫想好该如何安抚对方情绪之前,他又从善如流地调整了回来,介绍自己的姓名。

以及。

“我是主攻手!”

互通姓名已经超过了陌生人在莫名其妙的初面时会做的事情的范畴,没有多说的必要。

可是,被木兔那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队服看,总觉得,如果不予以相对应的回复会相当抱歉。

引坂雫犹豫之下,姑且道:“我…是二传手。”

她语速变得很快,马上又主动提出别的话题:“木兔前辈、一直以来都练到这个时间点以后吗?”

“唔嗯!毕竟马上就是春高预选赛了嘛!”木兔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你呢?果然女排也是吗?”

引坂雫摇头,尽量让声音不显得艰涩:“不是的、我只是替补而已。”

嗯?

木兔大拇指和食指托着下巴,摆出一个正在思索的动作。

这些天对面最晚走的不是她吗?

他仔细端详引坂雫的脸孔,但模糊的记忆很难让他把眼前的人和之前不经意瞥见的身影对上号。

完全无法确定。

无法完全确定!

不过,比起这些被扔到大脑角落里的片段,引坂雫的苦笑是更明显的线索。

不知为何,木兔光太郎就是有种预感,引坂雫不会拒绝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

“呐,我说——”木兔右拳敲敲左手掌心,俯身用恍然大悟的语气道,“叫姓氏太麻烦了,我想直接叫你‘小雫’!”

何等随心所欲的发言。甚至不征求本人许可。

“小雫!”没给引坂雫消沉的机会,木兔自顾自地叫上了,兴奋地提议,“你要结束训练了吗?要不要来给我传球!”

……

如猛兽般用直觉感受其他同类的人,

用感叹号取代问号向这个世界问好的人,

总会像暴风雨一样迅疾地将别人拉入自己的世界。

……

宫侑此时亮起来的眼睛和木兔一样闪闪发亮。

“我也是二传!”

像是小孩子在炫耀最喜欢最珍贵的东西的语气。

怎么连这点都这么像?

且不说引坂雫就算到了尼崎老家也有订阅月刊排球,宫侑和宫治的战争有时也是围绕着球场的争执展开而蔓延到班级上的。

这个时候回答说“我知道”,会没完没了吧。

迟疑之间,引坂雫听见宫侑说:

“我就知道!体育课的时候看你在那里托球我就猜到了!”

……?

引坂雫:“我记得男女生是分开活动的…?”

宫侑得意地哼笑:“我就是看到了啊。”

因为是排球部拿到了背号的成员,除了让他们示范之外,体育老师根本不管宫侑和宫治干什么。

需要示范的时候也不多,毕竟排球是小学生体育课必修项目。

高中体育课安排球类项目时自行分组进行比赛,几乎是大家默认的准则。

即便不参与对决,能闲着又不想显眼地直接离场的人也大多会选择围观、加油。

在大多数人目光的焦点都放在同一处时,不和谐音便格外突出。

出于实力均衡的考虑,被分到宫治对面,但己方攻手就是不下球,焦躁之中,好歹忍住了对同班同学的责难,抛下一句“无聊,不玩了”,并将宫治的挑衅“侑君真是玩不起”置之身后,双手抱头百无聊赖地跑来看下女生这边的情况的宫侑是。

出乎宫侑的意料,与高崎不在同一处,而是在一旁靠墙的角落孤零零一人练习自传的引坂雫也是。

排球弹起的高度。

动作的稳定性。

丝毫不为正进行的比赛所动摇的专注度。

让人疑惑为何没出现在实战中的熟练度。

面朝着场中绝非一心二用,而是谨防流弹之需。

宫侑放下别在脑后的双手。

目光所及之处这个直直地接受体育馆顶灯洗礼的身影,在过去似乎闪现了无数次。

所以。

“为什么不上场?”

「なんでコースに出えへんの。」

他用的语态不是过去时。

两人之间的距离随着逼近的话语进一步拉近,引坂雫甚至产生了宫侑温热的吐息留恋在她肌肤表面上的错觉。

为什么不上场?

连那个看上去没心没肺的木兔都会聪明地避开的话题。

除了实力不足以外,还有别的理由吗?

啊啊,原来如此。

宫侑问的是“为什么不想上场”啊。

多么蛮横无理的逻辑。

谁规定所有人都是天生的演员、享受镜头的追踪,

谁规定人的梦想不能是成为打在主役身上的灯光?

像稻荷崎女排这样的“弱旅”,对于数据分析而言是足够有价值的对象吗?“足够”又由谁定义?

引坂雫定定地看着宫侑眼底倒映出的自己的半身,没有眨眼,仿佛要用眼眶酸涩证明自己所言非虚、问心无愧。

“宫同学,打排球是为了什么呢?

“无论是什么,都和我不一样。

“不是因为‘喜欢’这种浅薄的心情。

“是因为托了热爱着排球的人的福,我才坚持过着和排球有关的生活。

“看着梦想成为县第一、日本第一、世界第一的某些人,近一点、再近一点……”

“如果可以的话,用我的手把这条路铺得更平一些——我是这么想的。

“铺路的方式,出现在球场上的身份……从来不止一种。”

*

8:50,登校。

9:10,午前授业开始。

11:45,3校时结束。

13:00,午后授业开始。

15:35,6校时结束。

周一、三、四、五,16:00开始部活。

周二休训日,16:30,7校时结束,回家。

没有特殊活动安排的周六、周日,15:00开始部活。

训练时长,周中3小时,周末4小时。

部活开始前,绕馆跑步,直至微微出汗为止;

每周检查一次球的气压并进行清洁;

队员的考勤与联络工作;

水分和运动饮料补给;

练习赛时担任主审或副审;

录像设备的设置与回收;

将练习赛录像和其他比赛录像导入软件分析;

空闲时帮忙出球和捡球;

……

有条不紊的日常步入正轨。

9月和10月要备战的是全国高体连排球部阪神支部举办的秋季联赛和兵库县高等学校选手权大会,稻荷崎女排已经在8月通过了后者的阪神预选赛。

“可恶,都是一个学校的,我也想凑天后杯的热闹啊。县里只有一队能参加地区预赛什么的太残忍了。”

“会被大学生、实业团和俱乐部降维打击的吧。就算是男排也撑不到天皇杯本赛啦。”

是认清现实的自嘲,还是算作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比赛前夕说这些话未免太过消极,但没必要就随口抱怨上纲上线。

对自身实力的不甘心也可以成为斗志的源泉。

队员们三三两两正在做热身动作。引坂雫走到长椅边放下包。

没有像往常一样在热身阶段去绕馆跑圈,等所有人到齐,引坂雫打开文件袋,把事先准备好的资料贴在展示板上。

阪神秋季联赛,赛程为时两天,涵盖10场对局,时间紧凑,每个学校的队伍都要进行四次三局两胜制的对战,根据综合战绩排名。

稻荷崎所在的1部,面对的对手是甲子園、武庫川大附、園田和芦屋学園。

值得注意的是甲子園和園田。前者是县内一贯的女排强校,后者今年新来了身高引人注目、基础也扎实的副攻。

针对后者,还可以调整进攻战术,活用夹塞或掩护进攻;针对攻守兼备的前者,在既无最强之矛也无最强之盾的情况下,己方队员能将对手的情报利用到何种地步还有待实战检验。

……

“还真和你说的一样,甲子園的二传把球给了刚接一传的7号。”

身旁,身穿没有背号的队服的二年级的伊势说。

开场便是甲子園和稻荷崎的比赛,双方体力都处于最充沛的状态。

甲子園的二传喜欢利用人的心理惯性,时不时故意把球给到接过一传的人。

“场上交手一两次可能意识不到,但用电脑记录以后就很明显。”

引坂雫目不斜视盯着场内的动向,手指在球童擦地板的间歇里也没有停下。

“不过能配合到位的人没有几个,我和大家说了,只要多盯防7号和9号就好。”

话是这么说,即便发现了这一点,也不意味着稻荷崎能次次拦下来。

更别说对面也差不多该意识到二传的恶趣味暴露,改变应对方法了。

在比分来到19:17、甲子園被连追三分但仍保持两分优势的当口,引坂雫停下敲击键盘,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对着屏幕上生成的结果栏拍了张照片,编辑邮件简单打了两行字发送了出去。

从二楼看台望去,坐在教练席的浅野老师站起来,在迎接趁对方暂停时喘口气休息的队员之前,对她在的方向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在这种小比赛扫一眼手机也没什么,反正作为教练已经足够失格了。

“说实话,一开始我以为你是在故作玄虚,没想到你真能现场记录啊。”伊势终于找到了空档,把头凑过来称奇道。

“其实漏记了相当一部分,所以电脑给的结果也只能模糊地提供一些建议。”

引坂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指,无视四周因为她带了电脑而投来的探究视线。

有时候,只要有足够的数据,就能轻松获胜。

但是如果过于依赖对方的数据,当对手发起新的进攻、更换队员和部署时,也有会感到混乱的时候。

这样一来,原本不依靠数据通过练习能做到的事情现在反而无法做到、从而反复失分的例子,在实战中并不少见。

所以,在被对方的数据左右之前,首先要做好自己团队的决定。拦网和防守的关系,机会球由谁来接、接发时的位置关系……诸如此类,至少要把上述内容贯彻到底。

就像象棋比赛一样,支配比赛的除了棋子本身的强力程度,还有分析形势、安排棋子调配的“脑”。

她充其量只是一个脑细胞。

然而,在稻荷崎女排,指挥官的角色是缺席的,上述“团队的决定”基本上被交给队员自行安排。

能突围出县、打进全国的强校不可能是这样的情况。

引坂雫不能简单地评价这是好还是坏,只能说这限制了球队的上限,却给予了队员十分的自由。

现实并不如她对宫侑所说的那般冠冕堂皇,她加入稻荷崎女排的目的本就不纯粹。

带领一支从未进过全国的队伍夺冠——这种极致的浪漫与野望,引坂雫是没有的。

稻荷崎女排最终表现在比赛成绩上的成果,对于参赛选手而言也许很重要,对只需要积累经验、功利的升学导向的她来说却不痛不痒。

就像小学时的她比起输赢更在意有没有通过比赛交到朋友;就像在丑三替补的三年,她不为丑三女排的成绩而欣喜或惋惜,只是遗憾不能同某个人一起出场。

即便是想要以非观众的身份更靠近场上一些,她选择的也是成为脑细胞,而非输送血液的心脏。

也许,在球馆内,她的心脏从来只因向往热爱竞技之人而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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