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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图穷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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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元和十五年正月二十七,先皇暴毙,新帝继位。年后大赦天下,改年号长庆,承办制举,天下学子齐聚长安,过殿试而受封于新帝者二百四十三人。入翰林院修编三月有余,时逢朝局动荡,新帝大肆杀伐贬斥旧臣数十门,后提携一批新人入三省六部,填补空缺之职并委以重任。

长庆二年秋,正逢重阳佳节之际,新帝于宣和殿大宴群臣,朝廷贵戚、文武百官皆在受邀之列。不料当晚刑部尚书薛杞遇害于家中,死状诡异,头足相抵。新帝震怒,遂令大理寺携御史台彻查严办。

卷一 洛阳遗乐

朝露未晞,大理寺内查案忙了一宿的官员们三三两两地朝外走去,准备回去稍作梳洗。人声渐行渐远,院内又恢复了宁静,只剩微弱的晨光划下斑驳的树影,风吹起树叶摇曳,似在窃窃私语。

屋内阴冷,原是放了两排冰鉴,横在其间的自然是前夜遇害的刑部尚书薛杞的尸体。如今尸僵未退,扭曲的尸体看起来更加触目惊心。停尸台旁还立着一个俊朗的青年,看起来不过弱冠之龄,却已身着四品的大理寺少卿朱色绫罗官服,腰间坠有金饰。眼下他独自一人对面这具其容可怖的尸体却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低垂着头,似在思索什么。

身后的门悄无声息地被推开,一道白影出现在他身后。黎暄余光瞥见,并不意外,低声招呼:“你来了。”

来人是个清秀的女子,她神色清冷地点点头,走到尸体旁掏出一副丝绢手套就着前人验尸的痕迹细细观察。半晌,她轻声道:“头足相就状若牵机,确实是死于牵机毒。”

“大理寺的仵作也是这么说。”黎暄摩挲着官服袖口的暗纹,神色不变,“以你的身份,知道的应该不止这些吧。”

女子眉头微皱,眼中微光一闪:“此毒来源于马钱子,产自回回国,因其毒性较大,几年前便被朝廷列入管禁,市面上不再流通,寻常人是接触不到的。”

“这是自然,”黎暄轻笑,语气嘲讽,“敢顶着圣恩毒杀刑部尚书的又怎会是寻常人家。”

女子默然,她家发生变故后,户部的一些渠道确实也断了,此刻并没有太多的消息来源。

黎暄看出她的黯然,不动声色地转了话题:“近日我会离开长安,这段时间你自己小心,有事可去城北宅子,黎叔有办法联系我。”

见她神色疑惑,黎暄解释道:“我查出薛杞在入仕前曾受惠于洛阳名魁苏渺渺,可惜得了功名后转头就弃了佳人。而后苏渺渺嫁给了洛阳慕家的家主慕景云。

“说来也巧,一月前苏渺渺病逝,后便有江湖传言其子慕醉并非慕景云亲生,慕景云一气之下将其逐出家门。你说,这个慕醉的亲生父亲,可能会是谁呢?”黎暄拉长语调意味深长一笑,点到为止,随后便转身向门外走去,朗声道:“都道是秋高气爽,我便去洛阳会会这个慕醉。”

微风吹起女子的鬓发,带来一丝萧瑟之意,她喃喃自语:“果真是入秋了么。”

第一章图穷匕见

摘星楼,洛阳第一名楼。

十年前,苏渺渺便是在此以一曲《破阵乐》名扬天下,一举夺下洛阳花魁的名号。而如今,黎暄坐在这玉楼金阁中,品着玉杯美酒,听着丝竹之乐,心中倒有些遗憾未曾躬逢其盛,错过了那日的风采。

“酒是好酒,可这靡靡之音倒是有些不配了。”他晃了晃杯中的荥阳烈酒,心中暗自可惜。其母喜乐,若是能寻到苏渺渺那版《破阵乐》的曲谱生辰时送给母亲,想来她会很喜欢这个礼物。

一念既起,他随手捞起一旁的酒壶,一枚银锭自袖中落在桌上,他起身轻踩窗沿一个跃身,一袭青衣便消失在夜色里。屋内醇香的酒气尚未散去,一片薄纸被人遗忘在桌脚,上面画了一位文雅端方的公子,上书“悦来客栈”四个字。

悦来客栈在城西近郊,是一个比较偏僻的客栈。刚踏入后院,黎暄便发现这地处偏僻的宅子今晚除了他还有一些不速之客。他隐匿身形,暗中跟在那些黑衣人之后。但见他们在二楼转了一圈,最后锁定了最里端的那间,然后有人掏出一截竹竿戳破纸糊的窗吹进了迷药。等了一盏茶,确认里面没动静后,几人轻轻推开门,将早已准备好的火油淋在桌椅、床铺上,再迅速撤离,最后一人临走丢了一个火折子进去。

瞬间火势大起,黎暄眉头一皱,酒意顿消,不敢打草惊蛇,他从外侧的窗户翻身进去,见大火中床榻上还有一人影纹丝不动,赶忙探了气息见还有救,架起他便跳出了窗口。

临屋的窗不知何时开了一条缝,一道人影倚在暗处若有所思。

等他回到摘星阁,已过了子时。黎暄将那人放在榻上,确认他只是昏迷,这才放下心来。方才匆匆一瞥没注意,此刻见他的样貌,虽沾了不少烟灰略显消瘦,但那五官分明和几个时辰前探子送来的慕醉画像一模一样。这事巧合的连他也忍不住轻笑一声,若不是今夜他饮了酒心血来潮,明日再去找慕醉恐怕就只能找到一具焦尸了。

究竟是谁想要杀他呢?黎暄望着沉重的夜色,陷入沉思。

次日上午,慕醉醒时仍觉得头有些晕乎,当他看到房内陌生的陈设后一下子有些懵。他听见门口隐约有人说话声,神色一凛,谨慎地轻声走过去隔着门侧耳倾听。

“这么说这慕家公子还真是时运不济。”一道清冷的声音感叹道。

“可不是嘛,几日前才被赶出家门,昨夜又遇上走水,听说是烧的尸骨无存啊。这慕家公子我原先也见过,是个大才子大好人啊,啧,天妒英才,真是可惜了。”另一个声音似是小厮在回答。

慕醉一惊,不待他多想便听外面那人继续道:“刚刚在楼下只喝了茶,还劳烦你再送碗清粥到房里来。”

“好叻,客观您稍等,小的马上就给你送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后,房门推开,走进一位青衣男子。

黎暄看见站在门旁的慕醉并不意外,神色淡然指向一旁的水盆,“请自便。”

慕醉不明所以,将帕子打湿一擦,才看见洁白的帕子立刻变得漆黑,他这才反应过来,面露赧颜,想来他世家公子少有这种失礼的时候。等他梳洗结束,小二已经将清粥送了过来。

黎暄抬首朝他一点,示意他吃了再说。慕醉却整了整衣襟,端坐在对面,没有动手,而是礼貌问道:“请问公子何人,此乃何处,方才在门口又所说何事。”

“黎暄,自长安而来。这里是摘星楼。”黎暄给自己倒了杯茶,吹开浮沫:“方才在说昨夜悦来客栈走水,慕家少爷,”他顿了顿,放下茶杯摇头笑,“不对,是慕家——前少爷,葬身火海未能逃出。”

慕醉神色几番变换,最后起身朝黎暄鞠了一躬:“多谢黎公子救命之恩。”

闻言,黎暄颇感意外,他抬眼看了他一眼,这慕醉面对他的刻意奚落显然并未怒,并且第一时间理清关系,看明白来历不明的黎暄是救他而不是害他的人,并能放下身段道谢,确实不是庸俗之辈。

慕醉则有些犹豫,这位黎公子虽是好人,但似乎并不好相处。

气氛一时冷了下来,片刻黎暄缓和了语气:“无妨,我初到洛阳,听闻令堂才艺双绝,故而登门望求《破阵乐》一谱。如今机缘巧合救了公子一命,公子可否以之相酬谢?”

“黎公子见谅,家母已故,在下……”慕醉先是一愣,似是想起来什么,神情渐渐有些悲怆,拱手解释后竟话也说不下去。

黎暄被他难以自抑的悲痛所动容,也收起贺礼的心思。他将清粥推过去,移开目光:“趁热吃吧,一会还有正事要谈。”

慕醉平复了片刻后,随后安静地吃完了饭。直到他放下筷子,黎暄才重又转过身,没了方才随意的神色,认真问道:“慕醉,你知道是何人要害你吗?”

慕醉踌躇了片刻,终是选择相信眼前人,如实道:“前几日我便发现有似乎有人在跟踪我,他们抓住过我一次,但我趁他们看管不备逃出来了。但昨晚纵火的,”他顿了顿,有些拿不准接下来的话,“我觉得不是上次那帮人。”

黎暄却是听懂了他的意思,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前几天的人只是想抓住你,但昨天的人是要你的命。”

慕醉点点头,他看得出眼前人才思敏捷身手不凡,但还是不想拖累他,故而起身告别:“多谢阁下的救命之恩,待此间事了,若我还活着,在下必定回来报答救命之恩。”

“且慢,”黎暄朗声道,站起身后双手一负,无端多了些不寻常的气势,“刚刚可能没有说清楚,我自长安大理寺来,奉旨查案,你作为本案的饵,来去怕是由不得你。”

慕醉吃惊地扫了一眼黎暄腰间,果然看见一个不明显的腰牌,他稳了心神,迟疑道:“那你想怎么做?”

“将计就计,引蛇出洞。”黎暄上下打量了一番,直言道,“你功夫如何?”

慕醉沉吟了片刻,似在犹豫。见状,黎暄果断地出其不意一击,慕醉根本不及反应,凛冽的掌风已至眼前,他只得堪堪侧开了头,与此同时黎暄也收住了力道,摇了摇头:“你这身手对于世家公子而言确实是不错了,但面对江湖杀手怕是仍不能自保。”

慕醉有些惭愧,仅从他刚刚雷厉风行的一击,他也真切感受到眼前大理寺官员虽看起来斯文甚至瘦削,但其实武功着实不凡,自己确实自愧不如。

黎暄心中衡量片刻,沉声道:“今早慕家少爷丧身火海的消息已经传得满城风雨,但昨夜纵火的人万一回去复查也会起疑你究竟死了没。所以眼下我们暂且将计就计,等着他们自乱阵脚。对了,你有何能自证身份的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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