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镜走进医馆，见到医馆柜台前没人，便大喊一声：“谭清长老，我想来取些药。”

贺玄凌一听就知道这是离镜的声音，他想起身走到离镜身旁和她搭话，却被贺澜按住。贺澜昨日便抵达了苍山，但她只告知谭清及雾散，并未告知其他人。

贺澜拍拍贺玄凌的肩，放好手中的针灸走出屏风：“谭清长老不在这，不过我可以帮你拿。说说吧，你的病症是什么？”

离镜对眼前这位头戴银围帕，身穿蓝色刺绣服饰的女子感到好奇：“今日尘土飞进眼睛，有些刺疼。”说完她还眨了几下眼睛。

“我看看。”贺澜走到离镜身前，用手撑开她的眼睛观察，随后收回手。“原来是沾上腥尾草的花粉，你且在这等等。”

她从屏风后方拿出几根银针，用银针在离镜脸上扎了几针，然后将银针拔出：“现在还疼吗？”

离镜闭上眼随即睁开，她摇摇头：“不疼了，多谢——”她不知该如何称呼眼前这位女子。

“贺澜”贺澜告诉离镜她的名字，随后又问离镜，“你叫什么？”

贺澜？原来是药谷的那位医师，难怪她刚才靠过来时身上散发着浓浓的药香味。离镜回答：“离镜。多谢贺澜医师，弟子先行告退。”

就在离镜即将离开时，有一道声音从屏风后传出。

“等等！”

离镜一愣，她不知道这话是在叫她，还是叫别人。只见贺玄凌身穿一层中衣，从屏风后走来。而且他的手臂上还缠绕着一层白纱，白纱被血侵染，只有一点点白。离镜心中满是疑惑，她不知贺玄凌找她何事。

贺玄凌脸色红润，不像是正在生病的样子。他拿出一封信，递给离镜，然后看了离镜一眼，又别过头：“麻烦把这封信送给扶灵表姐，多谢。”

“嗯。”

离镜接过信准备走出医馆，却又被贺玄凌叫住。离镜怔怔地看着贺玄凌走来，只见贺玄凌抬起手，往她头上靠近。

“你头上有片叶子。”贺玄凌想帮离镜把叶子摘下，就在他即将碰到叶子的那一瞬间，离镜的手也恰好抬起。

两手互相触碰在一起，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回过神后又各自把手收回。离镜手中拿着那片枯叶，她没有说话，只是向贺玄凌轻微点下头，而后离开医馆。贺玄凌目送离镜离开后，才重新回到床榻上躺着。

贺澜靠在柜台边上饶有趣味的观察着贺玄凌的一举一动，看样子贺玄凌好像心系这位叫离镜的姑娘？不过她刚才的动作和神情好像对贺玄凌很有戒备，看来两人刚认识不久。

贺澜走进屏风，拿起一个小瓶子：“让你好好躺着你不躺，偏偏要找借口跟人家见面。也不知道养好身体再跟她说话，你这副病怏怏的样子谁会喜欢上你。”她把瓶子打开，将里面的粉末倒在贺玄凌手臂上，嘴里还不忘说着。“贺家现在变得如何了？他们应该没有以前那般顽固了吧？”

贺玄凌被贺澜看穿心里还有些尴尬，不过听到后面那句话时脸色又变得和刚才上药那般平静：“贺家还是贺家，里面的人从未变过。表姐可是想回去看看？”

贺澜眸色一暗：“不，那不是我的家，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地，我回去干嘛？问你也只是因为好奇。我想不通他们是怎么能继续忍在那毫无感情的府邸里受气的。这么多年竟没有一人敢去反抗祖母，只会守着那些死规矩，让人难以琢磨。”

贺家家规森严，天赋好的人会留在里面修炼，天赋不好的刚出生就会被溺死。就连食物的好坏、多少，也是靠修为高低分配。

在贺家只能听到关于修炼的话题，也只能做关于修炼的事。要是有人违反，则会被关禁闭，还会受责罚。当初贺澜想要去药谷学医，就被拖到水牢里淹了整整半个月。因为他们觉得不修仙的人就是不务正业，会有损贺家颜面。况且贺澜本身天赋就高，要是选择学医，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身天赋。

好在半个月后贺家大乱，贺澜才有机会从水牢里逃脱。

几年后贺澜在药谷学有所成，便想着回去证明贺家人不止有修仙这一条路可选。她甚至还将造血丸的药方交给贺家家主贺长绝，救下即将被淹死的贺锦。谁知这些举动并不能改变他们的想法，而且还想把贺澜抓住送去苍山拜师。

一气之下贺澜跑去祠堂大闹，动身离开贺家，至此便与贺家断绝一切干系。

贺澜叹了口气：“他们定不会容许你做出修炼以外的事，感情和修炼是不能兼顾的，你可要好好考虑清楚。”

“难道表姐也想同他们一样劝我？”

贺澜反驳道：“你可别误会，我和他们可不一样。我只是想告诉你，升仙是要断绝在人间的所有往来，若是你既想登仙，又想谈情说爱，这只会耽误到别人。不过——你和那位叫离镜的小弟子认识多久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主动跟人打招呼呢。”

贺玄凌是贺澜从小看到大的，小时候的贺玄凌既腼腆又不敢同别人讲话，长大之后更是。他能和金瑾成为好友也是因为金瑾常常找他搭话，死缠烂打，才让他松口答应和金瑾成为好友。她很想知道贺玄凌是如何被离镜吸引，又是如何让他改变掉以前的性子，愿意开口说话。

贺玄凌沉默许久，才回答贺澜的问题：“我认识她有一个半月。”

“这回答可真有意思，你们见过几次面？”

“五次不到。”

贺澜听后感到震惊，虽认识不久，可只要常常见面也能增加些好感。但她不曾想贺玄凌和离镜只见过不到五次的面，这连日久生情都做不到，更别提能互相喜欢了：“一见钟情吗？你真喜欢人家？”

贺玄凌再次沉默，随即点头：“是又不是，我不知道，但我应该是喜欢她的。”他自己都不明白对离镜的感情是如何的，他只知道每次见到离镜时，就想找她说话。若这就是喜欢，那便是吧。

贺澜凑到上去，仔细盯着贺玄凌的脸，然后坐回去笑了一声：“真没想到啊玄凌表弟，你竟还会动心。我以为你这辈子只会修仙问道，不会喜欢上别人。”

“表姐为何会这样想我？”

“感觉吧，你去问问你扶灵表姐，看她是不是同我想得一样。”贺澜拆开贺玄凌手上的纱布，把上面的血渍擦干，拿出一个新纱布重新给贺玄凌包扎。“我问你，在拜师会那日你可听到过‘冰语’这个名字？”

“听过，表姐是想让我替你找人？”

贺澜满意的点点头：“对！我这次来苍山也是为了见她，你若知晓她在哪，可否帮我把她叫来？”说完她看着贺玄凌的伤势，然后说道，“算了，你跟我说地方，我去找她。”

“她在东院。”贺玄凌顿了一会儿，接着说，“表姐对苍山不熟，还是我替你去找吧。”

贺澜不可置信的看向贺玄凌，她的确对苍山不熟，但可以去问谭清东院的位置。不过要是有人替她跑腿那便再好不过，虽说得了寒疾的确要多走动，可如今贺玄凌和个将死之人差不多，要是让他去找岂不是显得她不把病人死活当回事。“不必？你身上的病还未医治好，不可随意走动，我待会儿问谭清即可。”

若是执意要帮贺澜的忙，定会被贺澜看穿他的目的，于是贺玄凌便闭上嘴，乖乖的坐在床上等着贺澜给他换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