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长的工作光是交接就花了两个月时间，吴邪自知资历尚浅，把精力都花在这个上面，不得不说工作很好地分散了他对张起灵的那份心思。他们半个月或者一个月会碰下面，商量些事情，看到张起灵时心底那份情绪总有点按捺不住。期间胖子还催过他说：“事情都告一段落了，你也可以去找小哥了。”吴邪只说知道了。

瞎子有时候会给他发微信，拍的都是张起灵的照片，很多次都是坐在那台97拳王的游戏机前看着屏幕出神。他明白，张起灵是想他的。只是他们不明白他为什么还不去找张起灵，可他自己清楚，他只能等，等张起灵主动来找他。来找他了……就说明他想好了，以后也不会反悔，做事也会给自己留退路。

虽然这么想，可心里不想张起灵是假的，特别是空闲下来情绪上来的时候就想找人说说话或者喝几杯。他不怕等，就怕等不到。

正想着，解雨臣就来了短信说：“晚上来找你，住几天没问题吧？”

这样正好，总比一个人胡思乱想好，就回了条：“求之不得。”

下午要和胖子和张起灵开个小会，吴邪起身在衣柜里翻了翻衣服，换上觉得比较满意的，又去洗手间把头发理了理，上了点发胶。抽屉里翻出来解雨臣之前送给他的香水，喷了点在衣服上，站在镜子面前看了看。

他不是个自恋臭美的人，但就像你要去见喜欢的人总想给对方留个好印象，如果可以吸引对方就再好不过，他现在的心里就是这么回事。

相互说了下情况，讨论了些解决方式。其实没有真正的黑也没有真正的白，看你怎么去妥善合理地解决与和谐，为什么以前总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这个道理。

“你小子，以前那镇长的事是你搞出来的吧？”说完了事胖子总喜欢再唠唠家常，他知道是想让他和张起灵一起多呆一会。

“早知道你们安排好了我就不折腾了。”吴邪还是表现得和平时一样，该扯淡扯淡，该笑就笑。

“你这一步走得挺好，要不然我们还得花点功夫。哈哈，不知不觉你竟然和我们走到一块去了，果然是物以类聚啊，是吧小哥。”

张起灵从一开始就没看吴邪，这个小会的气氛有些怪，胖子也是故意扯话题拉着张起灵。

“我先走了。”话才说完张起灵就站了起来往外走，吴邪反射性地也站了起来，胖子比他更快一步去拽他，说：“哎呦小哥，你就和天真再聊聊啊，再聊聊，我出去上个厕所。”

这里是个茶座包间，再优雅的地方人一多也是热闹的。胖子门一开，外面的声音就漏了进来，一个男的声音说：“我一个同事，后来发现他是个同性恋，恶心死了，我……”关上了门，那声音硬生生被关在了门外。

两个人各自站着，没有说话。最后张起灵动了动走到门边，握着门把，轻轻地说道：“有事打我电话，先走了。”

吴邪喉咙有东西梗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特别想张起灵，大概是去医院复查的时候医生说的，要是当时偏一点，或者来迟了，小命就给交代了。要是死了，张起灵会怎么样？自责？后悔？难过……按着他小半辈子的形单影只来看，也不可能再去找了……

吴邪捏了捏拳头，又松了开来坐下，应了声嗯，就没有其他更多的了。

又是开门，那男的还在那说：“你说放着好好的妹子不喜欢，怎么会喜欢硬邦邦的男人嘛，真是想不通，我那同事……”还是说了一半卡在了门外。

张起灵走出去刚好和胖子碰到，胖子有些惊讶地说：“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好不容易见一面就不多聊聊？”

“不聊了。”说完就和胖子擦肩继续往前走。

“喂喂，小哥你敢不敢去追一下！？”张起灵没反应，胖子见他走远了就扯着喉咙说，“老狐狸给他看好姑娘了嘿，相亲就这几天的事儿了，啊喂！”

这样一吼，里边的人都突然安静了下来，这话的信息量太大得消化消化，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开始窃窃私语开了，那男的感叹了句：“这什么世道……”

胖子大概也憋屈了，没地方发泄，看着那男的嘴脸不爽就瞪了眼过去。

张起灵出了门突然就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不管是帮会里面的还是平时的一些娱乐全都没兴趣，甚至已经很久不碰了。

吴邪中枪的时候，被送进医院急救，或许一直没有觉得。可吴邪醒来的那刻，他突然才发现这个世界又有了颜色，可这个给予他颜色的人就要属于别人了？像自己说的，结婚生子……可心里是满满的不甘和不舍。

吴邪和解雨臣碰了面，喝点小酒聊着天。解雨臣感叹说：“还是读书好，没那么多要烦的事，现在想找件开心的事都没有。”

说实在的，现在他俩的事业都没得说，红得不得了，解雨臣接手了解家，吴邪做了市长，背后又有胖子和张起灵，可以说H市的未来是属于他们的。可有得意的必定有失意的地方，比如感情，比如解雨臣家族里的各种纠纷。

吴邪搂着解雨臣的肩膀和他碰了下，今天尤其想张起灵，人是看到了，可似乎堵得更慌了，就说：“去潇洒潇洒？”

“伊甸园？”

吴邪想了想，摇了摇头说：“不去那，去正常点的。”

解雨臣笑着转头看他，说：“怎么？不好奇了？”

“不好奇了。”

“去其他酒吧估计也不成吧，你这身份被人逮到不好。”

“没事，有人兜着呢。倒是你，被抓到小辫子可不好。”

解雨臣眯着眼笑，站起来往外面走，说：“没事，有人兜着呢。”

吴邪也不多问，多多少少也能猜到点，这方面他俩倒也默契，谁都没提。喝了酒自然是不能开车了，吴邪就心血来潮，说：“今儿个咱俩浪漫一把。”

解雨臣酒劲有点上来，脸都是红的，转头对他笑说：“怎么？”

“还记不记得当年的吉安特？”说完吴邪自顾自地笑，拉着解雨臣下楼进了车库，从角落推出一辆上了一层灰的自行车。

“把妞利器啊，当年你那小女朋友就是被你这么把到手的。”

嘴里说着手也没闲着，拿了块破布就开始清理起来。两个大男人所谓的清理也只是把两人座位擦了擦，打了点气。弄完后发现链条有点不太好使，解雨臣说得弄点润滑油，吴邪想了想就跑了出去。回来的时候油倒是买了，只是解雨臣眼睛也直了说：“你就买这个油啊？”

吴邪脸红了红说：“我买的是最好的，反正都是油，能用就行。”

解雨臣砸吧了下嘴巴，瞥了吴邪一眼，有点恨铁不成钢又有点嫌弃的意思。

酒吧这种地方说白了就是让人来作的，把悲伤和喜悦都扩大无数倍，你花钱买醉也好，你内骚闷骚外骚也好，都是来发泄的。

吴邪打电话给齐羽，那人说：“马上来，你现在不方便找小伙子了，给你带两美女过来。”

他们两人前脚刚进门，后脚张起灵和陈墨也走了进来，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来，眼睛看着吴邪和解雨臣那边。

“既然跟来了，就去打个招呼呗。”

张起灵拿着杯子抵在唇边，眼睛看着人群里的吴邪，摇了摇头。自己心里都想不明白自己是为吴邪好，还是怕吴邪拒绝。

那边的女人确实都挺玩得开，才没喝多少就已经整个身子挂在吴邪脖子上了，软得跟没了骨头似的，穿的又少，笑得还挺开心。解雨臣那边女人也一样，估计是没想到今天来的两个都这么优质，那就不只是逢场作戏那么简单了，要是能勾搭上也挺好的，更何况是真喜欢。

张起灵和陈墨那一桌明显气压很低，两人在气场上本身就有些压迫性，现在就更没有人敢接近了。

“妈的。”陈墨要站起来的时候被张起灵拍了拍手背又坐了下来，又看了会转头对张起灵说，“你不介意？”

张起灵转头看了他一眼，表情明显不对，不过还是摇头说：“不介意，你呢？”

陈墨推了推墨镜又挂上笑容，说：“不介意，怎么会介意！”

酒保从面前走过的时候，两人又对视了一眼，表情都有些不自然，然后对着酒保说：

“再给我来两瓶酒。”

“再给我来两瓶酒。”

说着不介意，结果却喝起了闷酒。

灯光暗了下来，是活动要开始了。其实这么一闹腾吴邪心里反而开心不起来，他对粘在身上的女人没有一点兴趣，还要笑着不表现出来。说实话，有点累，心里反而更想张起灵了。这种情绪怎么来的很难说清楚，可心里感受自己最清楚。舞台上面跳啊唱啊的，黏在身边的人一会摸他耳朵一会摸他脸，这一切都有些麻木，不是真切的感受，好像是另外一个自己抑或是别人，真正的自己反而是蹲在某个安静的角落抽着烟，看着自己这副德行。

心里觉得有些好笑，有点荒唐。

台上表演结束了，有自告奋勇去跳舞的，也有拿着麦要唱歌的，粘着吴邪的那女的说：“帅哥，去唱一个吧，唱给我听。”

吴邪摇了摇头，那女的直接对着上边还没下去的主持人说：“帅哥，把麦给他，他要唱一个。”说完把麦塞给吴邪，推着他上台阶。

虽然是成熟了不少，可吴邪骨子里还是个不太会拒绝人的人。拿着麦看了眼解雨臣，那货却没有帮忙的意思，拍了拍他手臂说：“去玩玩，开心点。”

人还没上去，底下就开始起哄了。吴邪没办法，只得上台，一天都沉浸在那种情绪里，上了台也说不上开心，也不紧张。看了下边黑压压的一片人，想到当时在“伊甸园”里也是他和解雨臣两个人去的，当时因为对张起灵动了心，死命地想挤进他生活里，了解什么是同志。时过境迁，竟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小半辈子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大概都浓缩在了那些日子里了。

主持人示意下边安静，然后就退了下去。舞台上灯光似乎是配合他，没有乱七八糟地闪着，只是几束光打在了他身上。

吴邪安静了会，然后说：

“一直以来，努力走在他想让我走的路上，走到最后，终于到了目的地，却发现他不见了……”

“不管如何，但愿我的离开能让他过得更好点，不要再有危险了。”大概是真的憋坏了或者酒多了，有些事就说了出来。

“空下来的时候我也想过，要是当时我真死了，我死后的愿望会是什么。当时没有意识到，现在想来，我大概会希望他后面的日子会有人陪着，不再形单影只，即使……”吴邪停顿了下，叹了口气继续说，“即使那个人……不是我。”

说到动情处，下边还是一片安静，吴邪自己鼻子也有点发酸。下去的主持人走了过来和吴邪低低地说了几句，吴邪点了点头也说了几句，又走开了。

音乐响了起来，吴邪退后了几步走出那几束光的范围，有些情绪和感情不适合放在这么亮堂的地方，属于自己的就应该放在心底。

吴邪唱歌的声音要比他说话时候清亮一些，前奏过后，声音就传了出来。

累了照惯例努力清醒着

也照惯例想你了

好怕一放心睡了

心跳在梦中不听话的就停止了

听着呼吸像浪潮拍动着

越没力越让我忐忑

我还能珍惜什么

如果我连自己的脉搏都难掌握

如果我变成回忆退出了这场生命

留下你错愕哭泣

我冰冷身体拥抱不了你

想到我让深爱的你人海孤独旅行

我会恨自己如此狠心

如果我变成回忆终于没那么幸运

没机会白着头发蹒跚牵着你看晚霞落尽

漫长时光总有一天你会伤心痊愈

若有人可以让他陪你我不怪你

快乐什么时候会结束呢

哪一刻是最后一刻

想把你紧紧抱着

可知你是我生命中的最舍不得

如果我变成回忆退出了这场生命

留下你错愕哭泣

我冰冷身体拥抱不了你

想到我让深爱的你人海孤独旅行

我会恨自己如此狠心

如果我变成回忆终于没那么幸运

没机会白着头发蹒跚牵着你看晚霞落尽

漫长时光总有一天你会伤心痊愈

若有人可以让他陪你

如果我变成回忆最怕我太不争气

顽固的赖在空气霸占你心里每一寸缝隙

原来依然爱我的你痛苦承受失去

这样不公平请你尽力把我忘记

刚唱完下来就被人拉着往厕所走，虽然酒吧不算大，可厕所还是往豪华方向走的。吴邪知道是张起灵，也没挣扎。位置够偏，吵闹声也小了下来，两个人面对面，吴邪抬头看了张起灵一眼，叫了声：“小哥。”就没话讲了。

他知道张起灵肯定会叫人跟着他，却没想到张起灵亲自来了。要是知道他会来，他也就不说那番话了。

张起灵看着吴邪回避他的眼神，把人拉来也是一时没控制好，心里翻来覆去很多话要讲，可到了这个份上反而不知道要怎么说。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解雨臣还等着。”说完和张起灵肩膀擦肩膀错开身子的时候手腕又被那人给拉住，张起灵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说：“你……三叔给你介绍女孩子了？”

吴邪一愣，感觉抓着自己手腕的力道还有那人手心的潮湿，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知道的，不过看得出来是很在意。

“是有这么个事情……”只不过自己已经拒绝了三叔，按着自己这样的心态，要和姑娘真成了，大概会害了那个姑娘。

又是沉默，过了很久张起灵才慢慢松开手，说：“我送你们回去。”

场景似乎又回到了半年多前那一幕，也是张起灵送他们回去。同样是酒驾，交警却没把他怎么样。不过这次，吴邪拒绝了。他说：“总不能一直依赖你，可以打车，没关系。”说完往前走了几步停了下来说，“刚才……台上讲的和你没关系，你别想太多。”

画蛇添足似的，说完吴邪也觉得有点多余，还不如不说，就赶紧走了。

走到外面和齐羽说了声“走了”就拉着解雨臣往外走。解雨臣没说话，走到外面冷气扑了过来都打了个颤。解雨臣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说：“你以前的小女朋友和我在一个群里，那天还问起你来。”

吴邪把自行车开锁，也不知道是太暗的关系还是喝多了，插了几次都没插进去。解雨臣把钥匙拿了过来开，很快就开了，推着车坐了上去，一脚踩在踏板上，一脚撑着，示意吴邪坐上去。吴邪也没拒绝，自己这个样子也没办法骑车，坐在后座上问：“她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就问你好不好……”解雨臣脚上用了下力，车子晃了晃好歹是上路了。

午夜时分，最寒的时候，手和脸都在露在外面，没一会就通红了，吐出去的白雾在路灯下特别明显。路边偶尔还有泄出来的音乐声，一排都是酒吧。

解雨臣呵呵笑了几声，又叹了口气说：“我告诉她说不知道你最近怎么样了……是我太忙了，都不知道你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算了，都过去了。”

“呵呵，你这个样子可一点都不像过去了，你要不要联系下她，她好像还挺惦记你的。”

吴邪知道解雨臣什么意思，大概是想让他转移注意力。毕竟再怎么说，找女人总比找男人来得好，可一个你能拿命去换的人怎么可能说忘记就忘记。

“别傻了。”

刚说完，车子晃了几下，吴邪就莫名其妙地摔了出去，直接屁股着地，痛得哇哇直叫，说：“我操，你这样打击报复真的好吗？”

解雨臣倒是没摔倒，就是车子倒了。人站在车子边上，弯着腰扶车子，说：“我操，怪谁啊，链条卡住了啊，你买的油。”

最后还是打车回去了。

都休息着，睡到日上三竿是理所当然的。醒来的时候吴邪只觉得屁股疼，应该是摔了下有淤青的关系。两人又死活不愿意吃快餐叫外卖，时不时地问对方中午吃什么？想吃什么……反复了无数次，最后是解雨臣一个电话给他家的厨子，让人做点营养好吃的过来。

东西才送过来，门铃又响，解雨臣正在客厅把东西摆上桌，吴邪叼着牙刷去开门，门一开，门里门外都愣住了。

“小……哥？”吴邪赶忙拿下牙刷，打开门说，“进来，正要吃饭呢。”然后就跑去洗手间把自己打理好。

吴邪的家张起灵是第一次上来，装修挺简单，不过色调和摆设都是偏向温馨，有一份小家的感觉。走了进去看到解雨臣，也不意外，早就想到应该会在一起。

对方看到他倒是有点意外，不过很快就收起惊讶的表情，朝他点了点头说了句：“坤哥怎么来了？”然后像屋子的主人似地招呼他说，“饭菜刚来的，一起吃吧。我去拿副碗筷，你先坐。”

客厅就剩下张起灵了，把水果放桌上也没坐下，走到洗手间门口看到吴邪正拿毛巾抹脸。翻来覆去睡不好，脑子里都是吴邪，大概是在一起生活久了，不管在房间里还是在外面总觉得人在身边，可一回头，醒来往床上一摸，却是空的。现在看到对方就出现在自己生活里，活生生的，有比这个更让人高兴的吗？没有了，可对方似乎把他排斥到他的生活圈子以外，每个月例行公事地见上几面就没有更多了。

想得紧的时候就跟着他，看他一举一动，心里那份私心反倒没被压下去，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可对方说要去结婚生子，老婆孩子炕头热的时候，他理智上明白确实应该这么走，一开始也觉得吴邪这么走是对的，可心里的不甘和不舍都会拧得他心头疼。他没办法想象在这个家里有个女主人，还有个孩子，他们分享着吴邪的爱和喜怒哀乐，而自己永远只是个旁观者。

吴邪洗完脸看到张起灵，眼神和眼神对上就马上躲开，张起灵用什么眼神看他再熟悉不过了，就客气地笑了下说：“吃饭吧。”

这种带点客气不是亲热的笑看得张起灵心里在挠，可也没办法。

解雨臣还挺贴心，给吴邪弄了个软垫，可坐实了还是疼。吴邪皱着眉头龇牙咧嘴了下，解雨臣斜了他一眼，还是一脸嫌弃端着饭碗说：“德行。”

“我操，是你技术不行好吧，我骑不是好好的，非得你骑。”

“我是看你心情不好，孔都找不到，弄了半天。本来也骑得好好的不是，谁知道油半路会干。”

“我……”说起这个吴邪就脸红，特别是张起灵还在，小声地嘀咕了声说，“谁知道是水溶性的……”

张起灵起先还扒拉着饭，听着就停下动作，眼睛看着前面的饭菜却没有了半点胃口。倒不是愤怒或者其他不满，只是嘴里的饭菜有点苦涩，心里堵了块什么东西，上不来下去不。

本来就是想休息的日子也没安排什么活动，吃完饭坐了会，张起灵就起身要走。吴邪送他，按了电梯站在门口说：“光顾着吃饭都没问你，怎么来我家了，是有事？”

张起灵摇了摇头，电梯门开了，人走了进去，说：“就是来看看你。”

吴邪没进去，听他这么讲也只是点了点头。气氛是暧昧的，可谁都没点到题，两人心里不免都有点失望。吴邪正要转身走的时候，张起灵没忍住拉了他一把，拉进电梯就按上了电梯门。本来是工作日，小区也没什么人进出，电梯就这么停在那里了。这下是彻底安静了，张起灵手依然没有松开，吴邪抬眼看他，漆黑眸子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里边还有点情绪，说不上来，不知道怎么的就有点心疼。

动了动，按了一楼，说：“你怎么了？”想把手抽回来，对方却死活没放，两个人算是较上劲了。

电梯很快到了一楼，门打开，外边的声音就传了进来。大厅里没人，可外边小孩子的嚷嚷声，还有谁家在装修的声音都模模糊糊地传了过来。吴邪往外边走，张起灵又用了下劲把人给拉了过来，上前了几步，把吴邪挡在身体和电梯之间，按了顶楼就亲了上去。

意外的是这个吻并不如他动作那般粗鲁，反倒有几分温柔，虽然依然很霸道。吴邪怕自己把持不住就想躲，可对方两只手捧住他的脸。张起灵侧了侧头吻得更深，唇与唇柔软的触感和温热的气息交缠着。两个人太久没有亲热了，以至于只是这样的触碰就有点控制不住，吴邪很快也回应了起来，抱在一起，亲了又亲，总觉得不够，没一会两人都有些喘了。

直到门开了，门口的人咳了声才反应过来，吴邪推了推张起灵。那人却没走开，转头看了眼站在门口的人又把电梯给按上了……

“你别这样。”

“别怎么样？”说着又把人往怀里搂。

吴邪推他，说：“张起灵，你到底要干嘛！”

张起灵不吱声，闷声不响把人搂了过来，把脸埋进他肩窝。吴邪知道他心里肯定是挣扎的，可中间横着很多东西不是他想解决就能解决，关键还是看张起灵。

“你知道我是要找姑娘的，你这样，我怎么找。”

抱着的人明显一顿，这个时候其实吴邪心里还是有所期待的，不说叫他别去或者别找，哪怕像刚才那样强硬的态度去留他都是可以的。可张起灵没有，他还是站在他自己的立场上，刚才的举动就像暂时魔障了似的，现在突然就醒来。按了一楼，出去的时候没回头背对着他，扶着电梯门防止关起来，说：“那你和解雨臣算什么？”

没等回答那人已经走了出去，门也关上了。吴邪被他最后一句问得莫名其妙，不过没心思理会这句，心里说不出的失望，情绪都放在张起灵那边。

回到自己房子里，解雨臣叫他，吴邪也没理，径直进了房间趴床上了。解雨臣进来看到他这副死样子，叹了口气，说：“想就去追呀，想那么多做什么。”

“不能追……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什么？”

很多心里的小九九不是不能说，只是说来话长，说了也不顶什么用，干脆就不说了。把枕头抱了过来整张脸都埋在里面，闷声闷气地说：“屁股疼。”

“……”

安静了几天，虽然知道张起灵不会发什么朋友圈，可每天还是进去刷一刷，看到唯一的那条盒饭觉得恍如隔世。解雨臣一走，就更得不起劲，等待总是煎熬的。

这天下午刚回到住的地方，房子虽然不大，可一个人住还是感到空荡荡，关了门就更安静。吴邪沙发上坐着，电视开着也不知道调的哪个台，反正哪个都一样，根本没看进去。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吴邪吓了跳，震动和铃声都有，贴着大腿麻了几下，思绪一下子就回来了。一看是张起灵的短信，心里有那么点惊讶，自然也是有期待的。

“在家？”

“嗯，怎么了？”

“没事。”

这样一来吴邪也不知道要怎么回，要张起灵起话题唠嗑，实在想象不能，自己又不适合主动，犹豫的时候又一条信息进来，说：“一起吃晚饭？”

吴邪很快按了个“好”字，手一抖差点发了出去，又删掉，回了条：“晚上约了解雨臣他们了。”这还真不是故意吊张起灵胃口，是真约了解雨臣和老痒，要是没约估计屁颠屁颠就过去跟人吃晚饭了。没办法，最近想张起灵想得紧，碰了面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上次电梯里就控制不住了。

张起灵没说出口，他还是要坚持住的。手机一直没响，吴邪等了会没反应，心里还是堵着，抽了支烟，整理了下就出门和解雨臣会合去了。

小聚也就是吃吃喝喝，聊聊天吹吹牛什么的。说起来他们还需要彼此拉拢下关系，解雨臣是从商的，老痒做媒体的，吴邪就更别说了，要方便必须找他，只是当初知根知底的关系也就不需要像别人那样相互巴结。

吃个饭聊了会天，都没什么想娱乐的就各自回家。洗洗刷刷弄完十一点的样子，吴邪头发都没吹干直接倒在沙发里看电视，依然没看进去。喝过酒不算醉，可心里想的东西都直白地冒了出来，他也不知道是自己娘们唧唧还是对感情这东西看得太重，或者张起灵天生就是他的克星。没办法，既然摊上了，就不能逃避也不能放弃。

电视开着，人却开始迷糊了。昏昏沉沉就感觉自己身体特别沉，想醒却总是以为自己醒了后来又发现还睡着，反复循环了几次也不知道自己挣扎个什么劲，可就是不能放任自己睡去，睡懵了吧大概是。

吴邪正想着再次努力醒来的时候，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却叽里呱啦外带蹦跶地响了起来。吴邪一个激灵算是彻底清醒了，心跳得特别快，导致去拿手机的手还有点发抖。拿起来，看到是张起灵的，分开以后破天荒地第一次打电话。

接起来那边反而没说话，嗤里嚓啦一顿响，然后是粗重的呼吸声。过了会才传出张起灵的声音，还是很轻，带了点沙哑，和平时不太一样，说不上来具体哪里不同，可能是因为带了点情绪。他说：“吴邪……”邪字尾音哑了下去，像是一声叹息。

吴邪心里紧了紧，动了动喉结却发不出声音，明显是悲伤的情绪。挣扎还是无奈，说不清楚，不管是哪种情绪，只要是对方的，总能传染给另一个人。吴邪点了支烟，手机还贴在耳边，双方都听着彼此的呼吸。

过了很久，也说不上多久，是感觉上比较久，或者对于打电话时候这样长时间的沉默比较少，所以觉得很久。手上的烟没怎么抽却烧到了底，烫到手的时候吴邪才反应过来把烟按进烟灰缸。

外面应该是下雨了，落在窗户上沙沙地响，冬天的雨总是磅礴不起来，细细密密却落个没完，衣服鞋子都是潮湿的感觉，总弄不干爽。

安静得有些过分了，可偏偏这种趋向宁静的时候又有些东西在地底下悄悄滋生了起来，然后破土而出。

又过了会，那边似乎到了室外，手机里都能听到些风声，那边说：“我想见你……”

心里就多了份苦楚过后的甜蜜，就像一杯咖啡，那份暧昧的味道总是飘在空气里的，喝了口是苦的，回味起来却是甘甜，然后才有那种浓厚的香味。

他想，他又何尝不想，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感情，浓郁得都有些化不开，特别是在这种天气，于是就问：“你在哪？”

“楼下。”

下楼看到张起灵，还是一身黑，却不是平常的打扮，是一件短款皮衣，领子上都是毛，黑色的，都有点挡住他的下巴了，宽大的毛领衬得张起灵脸尖，也不知道是瘦了还是衣服的关系。黑色的裤子，高帮的靴子，衣服短的关系就显得腿更长了。雨落了下来，粘在毛领上，路灯一照还能反射点亮光。

吴邪只觉得，这样的张起灵好看得不得了。

朦朦胧胧地看到的是张起灵看着他笑，不由也弯了嘴角，慢慢走了过去。

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