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手比脑快
常乐又回到了许平章助理的岗位上，不过这回有了卢佳这个专职专业的人在，他的工作轻松了不少，或者应该说轻松到不行。
就像卢佳自己说的，许平章私人的事和近身的事她一律不沾手，但对外联络的工作基本全部包办了。
“小卢可得留住了。”贺文斐一边刷手机一边吃着瓜子，对常乐说。
常乐盘腿坐在沙发里，手摆弄着腿上放着的几个娃娃，点头嗯了一声。
这几个娃娃是福利院新送的一批里的，上面残留的咒术痕迹已经让常乐收集起来封在盒子里。现在上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但是常乐却已经拿着摆弄了快一个上午了。
这几个娃娃从材料到针脚都很不一样，明显应该是不同的小朋友做出来的，但它们上头却带着源头一致的咒术残留。
“来点儿。”
一只盛着瓜子的手伸到常乐面前，他一只手仍抓着一个娃娃，另一只手接过了瓜子。拇指和食指灵活地捏一颗在嘴里嗑着，余下的一小把被另外三根手指稳稳攥在手心。
“我忙得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了，你们还有闲心嗑瓜子……”
抽空从公司文件中抬起头的许平章对他俩这副样子很有意见。
“嗯，常助理，去给咱日理万机的许总倒杯水。”贺文斐眼皮都没掀一下，指使常乐干活。
常乐乖乖起身准备去倒水，他现在脑子里想的全是娃娃跟咒术残留的事，无暇思考别的，基本是一个口令一个动作。
“我来。”等他走到茶桌那边，却见许平章也过来了，并且先他一步拿起了水壶，还顺便给他也倒了一杯。
常乐接过水杯，大概是思绪还停在娃娃的事情上，整个人反应慢半拍似的，顺着许平章递杯子的手看过去，有点不明白现在的情况。
自从回到公司继续做助理，他好像就没干过一天助理的活儿。对接其他部门和公司的活儿都是卢佳在做。
而她不沾手的近身的工作，比如这些端茶倒水之类的，之前他也不是没干过。
那时候忙得脚打后脑勺，这些琐事基本是他们三个谁能腾出手来谁做的，所以他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尤其是许平章很忙的情况下。
但是，这就是奇怪的地方。
这些琐事许平章基本都自己亲自干了，而只让他专心处理咒术相关的事就行。看他没有头绪的时候还说什么“不着急，你慢慢来。”
他到底让自己来干什么的？常乐在心里暗忖。
“我也要。”贺文斐突然接话，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眼睛早从手机上移开了，看着站在茶桌边的两人。
他这一声，让常乐回神，将定在许平章身上的视线移开，说了声谢谢就端着杯子往回走。
而许平章则是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贺文斐，面无表情说了句“自己倒”就坐回了办公桌前。
贺文斐啧了一下，笑了一声说：“唉，可怜呐，渴了都没人给倒杯水~”
他那拖着长音意有所指的调调让许平章眉角微抽，但什么都没说，而是继续处理手头的工作。
贺文斐见他不接茬也就不再出声，低头玩手机。
办公室里一时无话，直到卢佳敲门进来。
“许总，时间差不多了。”
许平章起身，示意贺文斐二人一起走。一转头才发现常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头枕在一侧扶手上，身子斜歪着，肩上盖着空调毯。
“睡多久了？”
“半个多小时吧。”贺文斐看了眼时间说。
“……”许平章眉头微微蹙起，“他最近是不是睡得有点多了？”
“有吗？”贺文斐挑眉，“以前不也是走哪睡哪的吗？”
“那是他以前晚上不怎么睡，白天才睡得多。”许平章说道，“现在他每天晚上十一点不到就睡了，早上七点起来。”
满满的八小时睡眠，白天还这么困倦吗？
“你还担心是上次受伤没好利索的后遗症？”贺文斐问。
从常乐醒过来，许平章陆陆续续安排了两次身体检查了，指标都正常，而且“常高兴自己也说没事，你有点操心过头了吧。”
这么说着，贺文斐还有点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他已经猜到许平章为什么这样了。
哼，偏不提醒他，看老许这小子要自己迷糊到什么时候。
说完他拍醒常乐，“常高兴，醒了唉，走了。”
“这是安排了多少人？”
乘车前往福利院的路上常乐又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等下车的时候才注意到，跟他们同行的保镖数量比以往多了不少。
他忍不住问贺文斐这是什么情况。
“连续两次差点被车祸‘意外’送走，多安排点人应该的。”贺文斐回答，其实从第一次车祸之后，他就说过让老许多带点人在身边。
不过那家伙一直让他控制人数，也不知道脑子里都在想点什么。这回差点第二次丢了小命，终于知道多带人了。
其实平日里上下班跟着的人也不少，只不过被分散开安排不想过于招摇显眼。
但今天这个活动许平章倒是有意把人都放在了明面上，虽然他没说为什么，但贺文斐也能大概猜到一二。
常乐点点头，扫了一圈安排的人，心里想这就是为什么最近许平章都不需要他近身保护了，连车也是分开坐。
他走到了等在前面的许平章旁边，跟站在另一边听工作安排的卢佳点个头算是打招呼。
常乐将双手插进风衣口袋里半眯着眼，耳里听着旁边平稳的谈话声脑袋却在放空，他感觉自己还没完全清醒。
需要他重点关注的对象还没出现，常乐暗自琢磨是不是可以钻回车里再眯一觉。
“还困就回车里再睡一会儿。”
心声突然被人说出来，常乐睁开眼，看到许平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跟卢佳的对话，转过头看着自己。
许平章这话说得很是真心，完全没有任何反讽或者不满的情绪，倒弄得常乐有点不好意思了，摇摇头，扁着嘴把一个哈欠偷偷憋了回去。
他憋得眼角带泪，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他被许平章训了，这么一副委屈到泪眼婆娑的表情。
刚刚捕捉到这一幕的卢佳，立时感觉到手机连续震动了好几下，是她的几个吃瓜搭子八卦姐妹又找她打探消息来了。
抬头四顾，周围义卖和参观的人群熙熙攘攘，根本看不到那几个人在哪里，可手机里的信息明晃晃地告诉她，这几个人正密切关注着这边的动向。
这潜伏和关注力度堪比侦察敌特啊！
面对这么努力的几个人，她都有点不忍心告诉他们常助只是打个哈欠，并没有什么她们脑补的情爱纠葛暧昧拉扯……
卢佳心里一连串吐槽，面上却丝毫不显，回复消息的时候表情严肃得像是在跟甲方汇报工作。
她做许平章助理有一段日子了，别的工作能力有没有提高她不敢说，但在表情控制这一块可以说进步飞快，并且学会了一心多用。
余光瞟到一个身影，卢佳立刻提醒跟常乐小声说话的许平章：“许总，程夫人到了。”
听到她提醒的许平章和常乐二人都顺着她的眼神看了过去。
程夫人刘若华身着素淡休闲装，正往这边走过来，她面上带着微笑，看向许平章的神情柔和中还带着点慈爱。
“平章。”
“舅妈。”
许平章立刻迎上前，常乐跟卢佳落后半步也跟了上去。
“贺文斐呢？”许平章往那边走着，突然小声问常乐，他看了眼挽着刘若华手臂的年轻女子，眉头微动。
“安排保全，”常乐回答，一转头正好看到贺文斐从院子一角拐出来，就抬手示意他过来，“来了。”
“刘阿姨！”贺文斐见到立刻小跑几步过来打招呼。
跟许平章正说话的刘若华一见贺文斐笑容更热情了几分，“文斐啊，”拉着他的手话起家常来，“有阵子没来家里吃饭了，最近忙什么呢？”
边聊着边介绍了她身边的年轻女子，“这是茵茵，你们梁叔叔的女儿，刚刚留学回来。”
常乐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不远不近地看着许贺二人跟这位梁茵茵小姐打招呼。
旁边冷不丁有一道低微却清晰的女声传入耳中：“地产龙头宝坻集团的千金。”
“嗯？”常乐循声转头，就见卢佳站在他旁边，面上笑容大方得体，嘴唇几乎都没动一下，声音却就那么从她齿缝中间毫无阻碍地流淌出来。
一时间常乐还以为对方也会传音入密还是腹语术之类的术法呢！
卢佳表情不变，眼神都没动一下，继续说道：“23岁，M国STF大学MBA，精通……”
她秃噜噜说了一大串，常乐听得直懵。
这小卢怎么回事？是被触发了什么自动检索功能吗？
卢佳念了一会儿梁茵的背景和履历，余光瞥见常乐居然还是一脸没懂的表情，忍不住转头看他，意味深长地说：“程夫人是许总的姑姑……她带着梁小姐过来……你懂吧？”
她这话说得断断续续的什么关键信息都没有，常乐很想说自己没懂，但是从卢佳在刘若华、梁茵和许平章三人之间瞟来瞟去的眼神中，他却居然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啊……”相亲。
常乐恍然大悟，听说程夫人最近一段时间热衷于给程凯泽介绍相亲对象，看来这热情已经波及到了许平章这里。
他立刻颇有兴趣地看了过去，连一直缠绕在周身的睡意都减轻了不少，眼睛睁得比刚才大了一倍。
卢佳见常乐终于打起精神，也满意地收回视线，跟他一样看着两步外聊天的四人，心里莫名带上了点欣慰的情绪，觉得自己没有愧对一起嗑cp的姐妹们，在cp保卫战中尽了一份绵薄之力。
可两人这么看着看着，慢慢觉出点不对来。
程夫人刘若华女士似乎并没有要撮合梁茵跟许平章的意思，话里话外倒是一直在提贺文斐的事，从家庭教育背景到工作交友经历，虽不能说事无巨细吧，可也算得上面面俱到了。
而且程夫人话说得巧妙，在各种话题里穿插相亲资料，关键信息信手拈来，简直如行云流水般丝滑自然，完全不会让周围的人觉得她在刻意撮合。
一时间场面十分和谐丝毫不觉尴尬，让在旁边看热闹的常乐二人目瞪口呆之余不免心生佩服之情。
“厉害啊……”卢佳忍不住小声感叹。
这时，程夫人已经借口要跟许平章商量等下的义卖动员讲话的事，就着话头顺理成章让贺文斐陪着“人生地不熟”但“热衷公益事业”的梁茵参观去了。
看着一对年轻人并肩走远，程夫人满脸欣慰地笑了：“哎呀，真般配。”
“舅妈……”许平章有点无奈。
一开始他也以为这是要给自己介绍相亲对象，才着急让贺文斐赶紧过来帮忙救场。
谁想到这对象就是特意给文斐准备的，这下可好，直接自投罗网了。
跟程凯泽可不好交代了。许平章心里暗道一声麻烦，但同时也偷偷松了口气。
反正……表哥最近也在应付舅妈出其不意的相亲伏击，现在贺文斐这也来一个，他们俩这也算统一战线了吧。
他这么想着，嘴上还得顺着程夫人的话夸她眼光好，话术溜，撮合得特别自然，丝毫没有尬聊的痕迹。
“平章，你年纪也不小了……”
一不留神，话锋又转到了许平章头上，他条件反射似的往常乐那边看了一眼，盯着他的程夫人也随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这一看就注意到了长相端庄大方，穿着得体的卢佳，程夫人登时眼睛一亮，拉着许平章朝着她跟常乐走了过去。
卢佳心里暗叫不好，脑子一抽，手比脑快地直接挽住了身边常乐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