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别了容霄后，宋知玉回到教学楼，下一节是竞赛课。
竞赛班是在高一入学不久的时候全年级举行选拔考试，挑出一批有竞赛能力的苗子组成的班级。与日常的课程平行，属于好学生的额外加练。
数物化生信息都有专门的竞赛班，前期不少学生会同时参与几门，直到后面挑出专攻的一门期望能拿到好成绩。
以宋知玉当初的资质自然是选不进竞赛班的，她自己也无所谓，但臣薇在臣父臣母耳边吹风，说她刚回到家两姐妹应该一碗水端平，要是她进了竞赛班宋知玉没进，妹妹该多难过啊，肯定会觉得家里偏心。
于是臣父大手一挥把她硬塞进去，还警告她说，臣薇一心为她着想，不要成天没事干就看不得姐姐好，硬要和她去比。进去了就好好努力，不要给家里丢脸。
宋知玉不想去，他们又说你自己闹着要进去，家里舍了脸面把你弄进去就好好呆着。
宋知玉在竞赛班的一年也的确不好过，走后门进去后，那些自恃成绩比她好却无缘竞赛的同学都敌视她，在学校人缘一落千丈。而竞赛本来就是学霸的赛场，她混在其中格格不入，连题都看不懂。学科成绩也在不断下滑。
她是初中毕业后的暑假被认回臣家的，刚入校考试虽已被影响一段时间，但还没太严重，刚开始是能考个几百名，后来才锁定年级倒数第一的位置。
臣薇估计以为她是被打击到一蹶不振，但真相与她的算计没有半分关系。
不过还是要谢谢她，不然现在自己还要想办法进竞赛班。
她在初中的时候就搞竞赛，参加比赛得过省一，有竞赛基础，早早确定了高中会继续往这个方向发展，也深入学过高中内容。只不过这一年还是荒废了，虽不至于跟不上目前进度，但和全国最顶尖的几个比，肯定落下了不少。
她拿着书本资料来到竞赛班专门的教室门口就听见有人背地里议论她。
这些人怎么才会记打呢？宋知玉摇摇头，倚在门边听他们的对话：
“你们知道吗？宋知玉在老刘眼皮子底下把那套题做了全对！”
“她真敢啊。”
“真的没有作弊吗？”
“反正老刘没发现。你知道老刘被叫做‘学渣噩梦’，每次他分到最后几个的考场监考，没有人敢有小动作。”
“有没有可能她提前记下了答案。”
“……可是她平常语文背诵都背不下来，送分的默写题都全错。”其中一个人耿直道，“每次语文卷子改出来，老师都会在办公室传诵她的卷子。”
宋知玉本想跳出去打脸的，听着这话默默止住了脚步。
“数学题好背一点？”那人的语气自己都不太相信。怎么可能好背一点呢，公式符号不懂的靠死记硬背能写对？
“你怎么了？”系统才相处了一日就清楚她的性格，觉得她此时的沉默格外不同寻常。
“这个世界毁灭了算了。”这样就不会有我降智时的黑历史了。
她随意找了个角落入座开始学习，系统半晌没有说话，都上课了突然发出一阵爆笑，“哈哈哈哈……‘今天下三分，魏蜀吴各一分，而老师的美却有满分。’这是什么啊？你怎么默写题写土味情话啊。”
“闭嘴！”宋知玉在心中喝道，“这是一种智慧！智慧好吗？以我那时的智商，能知道三国是魏蜀吴已经很了不起了，还能集中生智夸赞阅卷老师让她笔下留分……就算是弱智，我也是弱智中的聪明仔！”
“噗！”系统笑得猖狂，“让我再看看你作文写了什么……”
“我劝你不要玩火，是不是想念我的气泡音了，嗯？”
“这道题班上同学做对的不多，宋知玉同学是其中一个，就让她来为大家讲解一下吧。”冷不丁，台上的刘老师开口点名。
她虽一边刷题一边与系统吵闹，还是留了分神在课上，知道他说的是哪道题，从草稿纸下悠哉抽出卷子开始讲。
“宋知玉……长这样？”有人疑惑。
会有这样的疑问其实并不奇怪，以前她都是戴着“爆改”妆来上学，虽没用太过显色的口红，让不懂化妆的人觉得妆并不浓，但斗大的卧蚕、讨好感十足的眼妆、粉嫩的腮红都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
现在的少女则格外不同，褪去粉黛，露出本来过于锋利、咄咄逼人的美貌，看起来竟高不可攀。
“切，傲什么啊，也不知道讲不讲得出来。”半晌才有人吐槽。
看她站起来得这么磨蹭，不少人都觉得她终于要翻车了，却听她口齿清晰，讲得十分清楚明了，还把几处容易犯错的地方点出来，最后以“大家听懂了吗？”嘲讽结尾。
“照着答案念谁不会啊，看给她得意的。”有人小声道。
“其实我觉得她讲得挺好啊，比老刘讲得好，至少我听懂了。”因说这话的人竞赛成绩一般般，没有人理会。只宋知玉敏锐捕捉到了，朝她温柔一笑。
她一开始帮人补习的时候也讲得稀烂，完全不理解为什么这么简单根本不需要思考过程的题会有人不明白，笔记也是只有自己可以看懂。
眼见着排名在她后面的人靠补课和卖笔记赚钱，她痛下苦功，努力调研，琢磨出一套讲题方法，此后被她辅导过的人都有明显的进步，她也赚了一笔钱补贴家用。
想起往昔她有些忧郁，现在的成绩，笔记肯定卖不出去，补习也不会找她，断了一条财路的感觉真难受。
“坐下吧。”见没有为难到她，刘老师悻悻开口。
接下来的课上时间平平度过，只在最后发新的练习卷时全班同学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了她，都在好奇这次的作业她能做成什么样。
看吧看吧，被我统治的黑暗时代即将降临，还蒙昧着的人们，享受最后的曙光吧。
出了教室门，走廊檐下的天色蓝得很透彻，宋知玉驻足眺望了一眼。忽地肩被搭住，她条件反射地抓住那人的手一拧。
“啊痛痛痛！快放开！”
宋知玉松了劲，转过头看是年级倒数第二，长相透着一股没被知识沾染过的清澈的愚蠢。
“呃，美女抱歉，我把你认错了。”他害羞地挠挠头。
宋知玉没理他，抬步就走，听见他在背后问班上的同学，“宋知玉呢？她今天没来上课吗？”
“就在前面啊，你刚才不是拦下她了吗？”
“啊？”
“哎哎哎等等啊！”他本想搭住她的肩，但想着刚才的惨痛，加快两步跑到她身前挡住去路。
“什么事？”
“就是……”他凑上来压低声音鬼鬼祟祟问，“我听说你有什么门路？介绍介绍呗，好东西不应该私藏着啊。”
哦？宋知玉不经意扫视一圈发现不少人暗自关注着这里。
“你是想要……？”
“你在老刘眼皮子底下做全对的法子啊。你要是考好了，我不就是倒数第一了吗？到时候我妈不得批我，咱们共同进步，让别人当倒数第一呗。”
宋知玉脑子一转，顿时有了主意，但面上还是装作不耐烦：“什么法子，别乱说，只有学习资料。”
“好好，就要‘学习资料’！”倒数第二眼睛一亮，见宋知玉不为所动，立马有眼力见道，“你放心我也不会亏待你的，介绍费我能给你这个数。”
宋知玉挑挑眉不接话，上下打量一番，“你要的起吗？整理学习资料可不容易。”
“小爷我可是有家底的，区区学习资料肯定没问题。”他一拍胸脯。
“那先加个绿信吧，我去看看有没有适合你的，到时候给你回信。”
两人加过绿信后，倒数第二看着宋知玉离去的背影露出一个“计划通”的微笑，在群内发送“已上钩”。
他虽然是学渣可是有志气的学渣，等他骗来宋知玉的作弊方法就去举报她，把她按死在倒数第一的位置上，从此他就能无忧无虑地做他的倒数第二，不用再担心自己成为倒数第一被爸妈混合双打了。
而另一边离开的宋知玉也露出“计划通”的笑容，想冤大头来冤大头，卖笔记的办法这不就找着了吗？
只不过这是一锤子买卖，等他们发现这真的是她精心编纂的学习资料，就上不了钩了，她得想个办法把利益最大化。
*
放学后，西沉的太阳逐渐淹没在教学楼后，将其晕染在橙黄色的光晕里。三三两两的学生搭伴，汇成涌动的人流朝校门前进，从上俯瞰像是蚁群一般。
臣薇与臣蘅、邵容玄并肩走在人群中。清纯动人的少女与风格各异俊美少年的组合，让不少人为之侧目。臣薇享受这种身处焦点、众星拱月的感觉。
“容玄哥哥，明天见。”到了校门口，她娇俏的后退一步，朝少年挥了挥手。
“明天见。”冷酷的少年虽依旧绷着嘴角，但不难看出他的眼神柔软了下来。
在街角上了车，臣薇发话道：“走吧。”
“宋知玉呢，今天也不跟我们一起回去？”臣蘅问道。
“别跟我提她！”听到宋知玉的名字，臣薇浑身一激灵，那副油腻的表情似乎又浮现在眼前，今天一下午她都时不时回想起那一幕，整个人都不太舒服。
“怎么了？容玄说她欺负你了，跟我说说，我帮你教训她。”
“还用不到你，我已经有办法了。”臣薇淡淡道。
回到家，晚饭时间宋知玉依旧不见人影。
“她这是闹什么脾气，不就说了她几句，就不上桌吃饭了？”臣父皱眉，命令佣人，“等会儿外面不要留吃的，该扔就扔，该上锁就上锁，不想吃就不要吃，不惯她这臭毛病！”
宋知玉当然不会饿到，在学校食堂解决了晚饭，就开始伏首于书桌，致力于她的赚钱大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