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声响打破了这番寂静。
温桓靠在枕头上,贺书背对着门,站在温桓身侧。医务室的窗帘是关着的,没有开灯,非常满足黑灯瞎火这个成语。
来者是纪容。
贺书转过身来,坦然的说了句:“没干嘛。”
两个大男人能干嘛…
纪容也只是随口问问,“我刚刚问过医生了,你们俩没什么大事。就是…温应淮的腰伤可能需要多休养一段时间。”
温桓点了点头,没有应声。
纪容见温桓并没有及时地给他台阶下,索性也装这件事与他无关。道歉什么的,这辈子不可能,何况是温桓先瞧不起自己在先。
“看来你们俩应该认识,那个你…”纪容指了指贺书,继续道,“你就帮忙把他送回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纪容别扭的说完,就离开了这个地方。
医务室再次恢复黑暗。
“我们…认识吗?”贺书打破了寂静。
“也许是算认识的吧…”温桓答着,语气带着反问。
贺书看着床上的少年,沉默了几秒,他们的关系虽说不多,但是好像也不至于到了把人一个人丢在这的程度。
“行,那自以为是少爷,起来吧。”贺书将手伸了过去。
“好的,蛮不讲理先生。”温桓将手搭了上去。
温桓的腰确实伤的不重,当时的那个劲到现在也已经缓过来了。被贺书搀着站起来后也能行动自如,只不过微微侧身或者扭腰的话,腰部还是会疼,的确需要休养几天。
待到温桓站定,两人不约而同的收了手,生怕有些其他的接触。特别是温桓,早就怀疑这个人是个变态,收手的速度那叫一个迅速。
“切,”贺书看着无语,“搞得我像多乐意送似的。”
“那先生可以早些回去,圣人说过,不可以勉强他人。”温桓正色道。
“那圣人还讲过,道歉需诚恳。”贺书最讨厌私塾里先生讲的圣人言语,之乎者也,没想到来这里还能听到如此声音,忍不住怼了过去。
温桓想了想,也应当是如此,“如今我有腰伤,不可作揖鞠躬,待我康复后,定将礼数还上。”
不是?我就随便一怼,怎么就当真的了啊?贺书呆若木鸡。
温桓见贺书半天没反应,以为是不信自己,继续道:“你别不信,古有曹操割发代首,我如今…”温桓看了看四周,“我先下身上没有什么好的物件,这枚玉佩你先拿着。”
说完,扯下了衣带别着的一块青绿色玉佩,那玉剔透,看着便是上好的成色。
“嗯?”贺书看着塞到手里的玉佩,一时间没有思考出来这是闹哪出。
“既然如此,我便不打扰这位蛮不讲理先生了,告辞!”温桓说完,慢慢的移动自己的身体向外走去。
“啊?喂!”贺书方才反应过来,想要将玉还回去,无奈喂了几声,无人搭理。拿着自己的外套追出去时,也没了踪影。
受伤了能走这么快?
温桓心里是有些气的,刚刚明明就已经道过歉了,可偏偏要说他不诚恳。后来又答应伤好后去道歉,这人还不信。非得有个东西在那里,自己身上又没什么东西,只好拿出母亲留给他的随身玉佩。
的确蛮不讲理。
回到住处后,见灯没开,估摸着纪容还没回来,温桓开了灯走到桌前。
「伤好后给那个人赔礼道歉,拿回玉佩。」工工整整的字体写在了记事本上。温桓想了想,怕忘记是谁,插了一个蛮不讲理上去,再思索一番,又往上加了一个词。
「伤好后给那个蛮不讲理,出尔反尔的人赔礼道歉,拿回玉佩!!!」
明明答应了说送自己回来,又说不想送了。
缺心眼。
虽说受了伤,但是课还是要上的。温桓早早起了床,穿戴整齐后便去了教室,上完课却被药理老师留了下来。
老师姓王,主教他们医药学,看起来是个和蔼可亲的老头子,年近五十头发却已花白,带着个小眼镜。
学校所有学院的老师都在一栋楼里,是一个整合的办公楼。
“王老师,请问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温桓站在老师的办公桌旁,有些拘谨。
“入学测试中你的成绩不错,就想着了解了解情况。”
温桓点了点头,往旁边看去,竟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贺书随意的坐在办公椅上,脑袋靠在手臂上,应该是睡着了。贺书这人白净,睫毛长长的,眼角还有一颗小痣,还挺好看。
温桓这样想着,自然没有听到老师的问题。
“应淮?”老师的声音放大,拍了怕温桓的肩,惊的温桓一震,下意识扶了扶办公桌,却不知怎的,觉着这桌子下方有些松动。
应该是年久失修吧…
“不好意思老师,我刚刚有些走神,”温桓诚恳道,“不知可否请老师再讲一遍?”
盯了温桓良久后,老师还是开了口,“我方才问你家里是不是做这方面的,所以有基础?”
“这倒没有,家中并非医馆,只是有些兴趣,所以了解的多了些。”
“试卷上有一题关于解毒的法子,只你一人写了出来,可是对中医了解颇深?”
温桓不知道为何老师会出此言,姑父在知道自己喜欢研究中医药材时,曾劝诫过要学会藏锋。
如此,温桓摇了摇头,“不曾怎么了解,只是随意写了几味药材,既然选择了这个专业,我肯定是对西医更有兴趣的。”
才怪!想学西医的原因是因为这里没有中医这门课程,温桓心里犯嘀咕。
不知是温桓看错了还是怎么,老师的脸上好像掩藏着几分失望。
沉默了几秒,温桓主动开口道,“老师,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老师摇了摇手,温桓忍着腰伤微微鞠了一躬,侧身离开,正巧碰上刚刚进门的一位老师。
“贺书!我说要睡去我办公室睡,你就真来了是吧!”
贺书被这大动静惊醒,微微皱眉,睁开了眼睛,估计还没睡醒,眼神有些迷茫,望向声音发源处,便看见了温桓。
温桓穿着规整的米白色大褂,清秀雅致。站在门前罩着暖阳,像是画里走出来似的。
贺书自然忽略了一旁正在发脾气的老师,“怎么?这么快腰好了?”
语出惊人。
也不怪贺书,贺书一见到这个自以为是的少爷,脑子里就想着他说腰好就来道歉的事情。如今看见了,自然以为温桓是来找他道歉的。
两旁的老师闻言露出玩味的表情。
?温桓顿时明白过来,气得脸涨红,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说什么,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类言语,当真是不要脸。
温桓身侧的老师也知道贺书是什么德行,无论是什么意思,都得先把贺书上课睡觉这事给教育了。
“贺书,上课为什么睡觉?教室睡不舒服,还跑来我办公室睡是吧?”
贺书这才反应过来刚刚的声音来源是这个,真诚地解释道:“老师,我感冒了,早上喝了点药所以想睡觉,至于为什么来您办公室睡,这是你刚刚上课说的,”贺书顿了顿,学着老师的语气。
“这睡不舒服去我办公室睡!”
“听不出来好赖话是吧?”那老师气不打一处来,“走走走,出去!”
“噢,老师再见!”贺书乖乖离开。
那天落水后吹了凉风,回去后就有些感冒,喝完药脑子昏昏沉沉的,不然也不至于睡着。这点对老师的基本礼貌他还是有的,上课老师让他出去后,他本想回住处休息的,谁知老师给他提供的一个好去处。
不睡白不睡嘛,住处离得又远,哪有办公室方便。
“哈喽,小少爷。”贺书出去后,主动给温桓打了个招呼。
温桓明显还在气头上,看到贺书还在一脸无所谓的笑,更加气得不行。要有礼貌,要有礼貌,要有礼貌!温桓在心里默念了三遍,抬头对上了贺书的目光。
“你好。”温桓回复道。
“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你腰好了吗?”
也许真是人家关心呢。见贺书问的认真,温桓心里这样想着,而且他感冒也是被我连累的,莫不是错怪人家了。
“腰好了就赶紧把你玉佩拿回去。”贺书补充道,那玉一看就是个名贵的物件,贺书可不敢多放,哪天不知道丢哪了可就完了。
原来是为了要他道歉,这是什么斤斤计较的人呐!顿时,温桓那一点点的愧疚之心烟消云散。
“行,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温桓压着内心的无语,保持礼貌的问着。
人家要道歉就道嘛,温桓是软柿子,最好捏了。
“嗯?”贺书有些疑惑,突然问名字干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我叫贺书,家中排行老二,所以他们总喊我贺二,从海市来的,家里是做货运…你叫什么名字?”
温桓强忍住打断他滔滔不绝介绍的念头,“我叫温桓,字应淮。贺…书?你的字是什么?”
温桓不太习惯叫别人本名,这样是不礼貌的,为了以示尊重,叫人都是叫字。一般只有亲密之人才可叫名。
“没有,我还未及冠。”贺书随意答着。
“嗯,”想想也是,温桓是因为父母早早去世,所以才提前赐字,“你是学什么的?”
“法律。”
温桓点了点头,心里已经盘算好过几天去他们学院找他道歉,拿回玉佩的事情。
“再见!”温桓招了招手。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宝宝们观看,如果宝宝有什么意见可以评论一下哦!骂我的也行…